击杀十只怨鬼，虽然靠着【暗影飞弹】很轻松就能做到，但消耗的法力值是需要法力药水来补充的。
菲儿的智力很高，法力回复速度在同等级中算快的，但也顶不住【暗影飞弹】的20点法力消耗。
路上菲儿买了二人的食物，又买了一口昨天被白凝捅穿的铁锅。
点燃那盏海耶娜父母留下来的，颇有些珍贵的烛灯，温黄在室内蔓延，爬满霉斑的墙白褪去，像被逐渐煮烂烤焦的蛋糕，铁锅里的炊烟升起，朦胧着，仿佛有某种说不清的温暖氛围在其中。
菲儿这么大的年纪，手指沾上厨具上的烟火气这还是第一次，而且还要一次准备两人份的食物。
她曾明令过白凝下厨，但那与泥土没有两样的味道成为了她恐惧的一部分，在夜里都会是她感到恶寒。
今天白凝坐在椅子上，无精打采地喝蔬菜汤。
吃了那么多药性强烈的食材，连医生都说有些严重，她带着苦色的脸在证明她今天已经掀不起别的浪。
“这瓶药剂，”菲儿将从炼药台上取下的药瓶递给白凝，“喝下去应该会好受一些。”
那是医生给的配方，能疏通肠胃。
但不知道是不是海耶娜的魔药逆向天赋留了下来，药效总感觉有些奇怪。
“哼！”白凝将头扭到一边，甚至把汤勺都扔到地上。
菲儿看着她的模样，看着她强撑的逞强，突然觉得有点可爱。
白凝缓缓回过头，把药瓶收进怀里。
升级后已经过了不少日子，比起之前为了筹划仪式，东奔西跑的紧凑生活，近来的时光猛然停滞，变得慢下来。
菲儿带着白凝穿过这座祥和的小镇时，赶上夕阳攀住树枝的时候，也会停下来，或许是在镇上的和平雕像下，或许是在集市边上的马厩旁，静静地等待那殷切的红，烧遍全身。
尽管对于菲儿来说，现在的时间并不算得宽裕。
在她的记忆中，艾登防线还能坚持15日，在亡灵海洋向她袭来之前，她是得逃离边境的。
之所以留在河谷镇，是因为在游戏初期的宝贵道具，菲儿不想放过。
可每当菲儿想加快脚步时，回头看一眼那张带着嫌弃，却又无忧无虑，岁月静好的脸，溪水里的声音就在催着她慢下来。
就像风中杂乱飞舞的羽毛，你会厌烦，甚至厌倦它，可终究会庆幸它曾落在你肩膀。
菲儿多了很多时间来观察白凝。
她身子小小的，力气很小，体力也不行，但身手敏捷，菲儿经常追不上她。
在家的时候，白凝总是搬把板凳，在窗边坐着，平静看着窗外来往的路人。
她总是不说话的，身边却带着平和的味道，邻居喜欢和她打招呼，她回应得少，竟然也不显得突兀，仿佛她就是那样的。
菲儿给白凝的脸洗干净后，她是很好看的。
薄抿的嘴唇，晶莹的眼睛剔透无比，只要愿意，人间那些赞美的词语都是能用在她身上的。
可偏偏每次白凝带着没有那么冲动的眼神看着菲儿时，菲儿能看见她眼中的忧愁，淡淡的哀伤，似乎是永远都不会被揭开的一片迷雾。
你能在那上发现尽可能多的美好，可就是寻找不到一片更热烈的，欢喜的，盛夏般的，热烈的季节。
“你的家人呢?”一次晚餐后，菲儿看着她突然问道。
白凝明显是愣了愣的，她低头看了眼手边的水杯，眼神中有些失落。
“关你什么事?”白凝噘着嘴说道。
“对于我的仆人，我需要知道她的出身正不正。”菲儿拍拍胸脯说道。
白凝不肯搭话，低头玩弄自己的手指。
“我的父母把我丢弃了。”菲儿主动出击，使用了海耶娜的身世。
白凝抬起头，眼中似乎多了些东西，却又很快平复。
“这种事又不新鲜。”白凝冷哼一声。
“那你的父母呢?”菲儿问道。
白凝沉默了一会儿，望着桌上的汤，有些出神。
“我没见过他们。”白凝说道。
小地方出不了贼，因为街里临坊都互相认识，做了丑事，不消几日就能传的人尽皆知，不然白凝也不会从临镇跑到河谷镇来。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是不会去行偷窃之事的。
“你没去教会吗?”菲儿又问道。
“教会……”白凝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教会不是什么好地方。”
“那些接纳孤儿的人家呢?为什么不去他们的家?”
白凝只是摇头。
对比起那些成为孤儿后，只能去教会的孩子来说，有祖上房产的海耶娜幸运得多。
“以后，这里就当你的家吧，虽然可能住不了太久。”菲儿放松语气，温柔地说道。
仿佛有一根线，在白凝的眼前突然被拉长，然后缓缓放大，尖端开始闪耀，最后回到白凝的心头。
“什么嘛……”白凝用力挫着手指。
“这是你应该做的！”白凝突然站起来，将勺子扔到地上，转身上楼。
菲儿看着她的背影，轻轻笑笑，弯下腰将汤勺捡起。
接下来的几天，白凝送药时就配合多了，至少没有再把药草吃下肚子，只是不知是否刻意地打翻了药瓶。
菲儿摁住白凝的头，一起在药店老板面前道歉。
作为惩罚，药店老板这次只送了一瓶法力药水给菲儿。
气得菲儿想把白凝拉去做女仆打工换钱。
河谷镇庆祝领主生日，礼车从镇子东面走到西头，一路上全是散落在地的节日礼花。
“菲儿，这是我们新出的蛋糕，给你送一个。”吉姆大叔的摊位上，吉姆拿出一块新式蛋糕，送到菲儿的手上。
“吉姆大叔谢谢你，我祝你活到两百岁。”菲儿乐呵着接下。
“还有你的。”吉姆大叔给白凝也留了一块。
白凝显然是意想不到，她怔怔半晌才接下。
“……谢谢。”白凝淡淡地说了一声。
吉姆大叔伸出手，用力揉揉白凝的脑袋。
然后被她生硬拍下。
“哈哈哈！”吉姆大叔只是笑笑，不曾在意。
“攒来攒去都没有一金币，”菲儿点算着今天的任务收入，略微心疼地说道，“都怪你吃的又多又贵。”
“自己跟个猪似的。”白凝白了她一眼。
河谷镇能获得银币的任务就那么几个，与游戏里又不同，每日吃饭也是需要开销，除了做了一些讨伐任务，装备有了更新，真正落在手里的钱没有几个。
要不是今天去斯塔克太太那里取了定做的衣裳，有了过冬的资本，痛失一瓶价值5银币的法力药水的菲儿是真的会暴怒的。
“给你。”菲儿从包裹里取出一条披肩。
是白狼的尾毛，很珍贵的毛料，镇子上的领主穿的才是白狼尾毛制的衣裳。
菲儿是在斯塔克太太的店里看见的，隔壁镇的贵族出钱定做，放在店里好些日子了。
斯塔克太太见菲儿一直盯着它看，就把它便宜卖给了菲儿。
“我是打算送给一个很叛逆的孩子。”菲儿当时说道。
“那她一定会很喜欢的。”斯塔克太太微笑着说道。
菲儿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才拿出来。
白凝看着披肩，有些错愕。
“领主以前都会在今天给镇上的人放假，所以他们会选择今天给家里人带礼物，斯塔克太太和我说的。”菲儿说道。
“你想讨好我?”白凝问道。
“要不要，不要给狗了。”菲儿吹哨子唤来一条路边的野狗。
白凝一把将披肩夺下来，摸了摸料子，咂舌道:“什么嘛，我还以为是翠绿蜥蜴皮。”
“你再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就把你丢回你的镇子去哦。”菲儿警告道。
街上临时搭建的戏台上，换上一批唱诗班子，男女高音一去二合，人群里不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白凝把披肩放在栏杆上，下巴枕着它，一直看着那边的戏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五天后，我们就离开。”菲儿把银币放进包裹，突然说道。
“嗯?为什么?”白凝诧异问道，“这里不是挺好的吗?”
“很危险呢。”菲儿只是说了一句，就把白凝往家里拉。
八天后，艾登防线将崩溃，她给自己留了三天的空余时间逃跑。
吃掉吉姆大叔送的蛋糕，两人都没有心思再吃别的东西，准备早点歇息。
白凝今天格外配合，没有把切蛋糕的刀拿来刺菲儿，也没有把蛋糕丢的到处都是，甚至还申请主动出门丢垃圾。
只是出门已经过了好些时候，菲儿有些担心她是否去重操旧业去了。
菲儿打扫完卫生，给走廊和楼梯留了烛灯，吹灭客室的蜡烛。
窗外突然爆发火光。
一声声尖叫从窗外挤进来，菲儿听见了马蹄声，卫兵的嘶吼。
一团团火焰在街上燃起，无数来自亡灵的声音响起。
亡灵大军吗?
不是还有八天时间?
菲儿下意识就想收拾细软逃跑，但她刚拿起包袱就瞬间顿下。
“……白凝。”菲儿仓皇地看向木门。
菲儿简略拾缀随行包裹，拿起法杖，带走那本《极恶之约》穿上斯塔克太太给的衣裳后，整座庄园的置什全部被她抛之脑后，匆匆出门。
还是几天前下过小雨，门前泥土上全是马蹄的印记，似乎还曾过了好几辆马车，上面划出长长的细辙。
入眼皆是奔跑的，慌乱的人们，他们神色慌张，尖叫着，连脚上的步子都不成节律，他们从镇子北边来，嘴上大喊着“亡灵！”“亡灵！”。
“阿德兰太太，出什么事了?”菲儿一把抓住人流中抱着猫的阿德兰太太。
“……亡灵，亡灵！”阿德兰太太的手是颤抖的，她瞪大了眼睛，瞳孔像是要挤出眼眶来一般，“好多亡灵！”
能让这些住在帝国边疆，见惯了亡灵生物的人们产生莫大恐惧，他们见到的该是怎样一片令人绝望的景象。
几位骑马的卫兵跃马而来，他们的银盔上染着褐色的亡灵血，许是已经见过了镇外的亡灵。
他们的面色很难看，眼皮上的睫毛微微颤动，如果不是厚重的盔甲遮住身躯，所有逃亡的民众都会看到他们颤抖的手臂。
“走这边！快走这边！快！”
“那边那个带魔法帽的！你会魔法吗？”
卫兵是来疏导民众离开的，领主早已做出判断，让所有人离开河谷镇，向河谷镇后方的大城市雪漫城迁移。
“菲儿，快逃，那……那简直太恐怖了！”阿德兰太太用力按着菲儿的肩膀。
“您看见我家的白凝了吗?”菲儿推开卫兵的手，望着阿德兰太太，焦急地问道。
“白凝?她好像去了庆典那边。”
庆典?扔垃圾扔到庆典上去了?
“偷东西的瘾犯了也不知道挑时间。”菲儿低声骂了一句。
“你不会是要去找她吧?很危险的啊菲儿！”阿德兰太太显得很是担心。
“阿德兰太太，你保重啊，记得去雪漫城了也不要久待！”菲儿嘱咐道。
然后她脱离人流队伍，往集市去。
消息传的比风还快，集市的庆典上，各种礼具散落一地，彩带掉在地上，被奔跑的人们踩入泥中。
老兵比尔在集市上，帮助他的哥哥吉姆大叔收拾摊位，饶是这位见证过血腥谷战争的老兵也有些晃神，绑带结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菲儿！”比尔突然瞧见了菲儿，“你这孩子在这里做什么?不要命了?”
“比尔大叔，你看见我家的白凝了吗?”菲儿着急问道。
“什么白凝?这里什么都没有！”比尔一把将她抓住，“我只看见了很多很恐怖的玩意儿，你现在跟着我，哪儿都不许去！”
“我去找白凝，然后我自己会去雪漫城。”菲儿试图挣脱比尔粗壮的手。
“白凝?”吉姆大叔突然比划道，“是大概这么高，经常跟着你的白发小丫头?”
“吉姆大叔你见过她?”
“她刚到集市上买了东西，骚乱开始之后不知道去了哪里。”吉姆大叔说道。
“大概是那个方向。”吉姆大叔指着镇子西面。
“谢谢你。”菲儿说完就要离开。
比尔将她又拽了回来，回头看了眼吉姆大叔。
“你到镇子南边的佣兵酒馆，那里的老板认识我，你跟着他先去镇外的集结点，我一会儿就过来。”比尔对吉姆说道。
吉姆点点头，背起上摊位的货物，没有拖延，转身就走。
“我跟你去找你家的白凝。”比尔换上一副坚毅的神色。
他是帝国老兵，14级的战士，战斗力要比现在只有6级的菲儿强上许多。
“比尔大叔你不撤离吗?”菲儿问道。
“我可是帝国的军人！”
亡灵大概是从镇子北面接近，镇上的人都在往南逃，镇外有一处临时搭建的集结点。
“真是太诡异了，我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诡异的事。”比尔走在菲儿前面，边走边说。
“我们在岗哨执勤，突然看见从国王大道上来了几个边疆的卫兵，”比尔回忆道，“原本我们以为他们只是路过，可走进了才发现他们在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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