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学城出发的车,好像不管去往哪个方向,人都超级多。
丁易从上车刷卡开始,就一直被人潮推着往前走,站在车厢中间的位置,随着车晃来晃去,因为急停和起步不小心踩了别人的脚两次,抓着扶手的手肘碰到别人的头一次,丁易都及时说了对不起,一路上都没敢走神,打足十足的精神气,生怕再不小心撞到别人。
中途有人起来,空出座位,丁易也没敢去抢座,丁易今天怀里揣着的是江远的公交卡,早上江远出门找了很久的公交卡,丁易揣到兜里都没敢吭声,来的公交上也忍者没掏出来,和江远一起投了币,回去的时候,江远没在了,丁易自己终于可以用了、
以前江远的卡和自己一样,是残疾人专用,每次坐公交,一上车就会超大声的播报,呼吁大家让座,丁易并没有感觉有任何不妥当的。
但是当江远的卡更换成正常市民卡后,慢慢的丁易就觉得自己有点在意了,出去的时候会故意不带卡,让江远给自己投币,甚至还装作不小心遗失过两次,一次被江远沿路找回来的,一次没找到,江远特地去带着丁易补办了。
像今天一样,丁易自己拿着正常市民卡出来一个人坐公交,还是第一次。
上车时没有可恶的提醒,也不会有人给自己让座,踩到或者撞到别人要主动说对不起,丁易双手握住头顶的栏杆,随着车子晃来晃去,嘴角的笑意忍都忍不住。
下了公交以后,如果不转另外一趟车的话,就需要自己走一截路回去,丁易站在公交站边犹豫了很久,没有选择走回去也没有选择转车,而是上了另外一辆自己熟悉的车,重新离开。
可能是因为丁易现在有了手机,江远没有像平时一样时刻关注丁易的位置,也没打电话询问丁易是否回去。
中途陈金越又一次被电话叫回医院的时候,江远试探着给丁易打了一个电话,丁易没接,江远隔了两分钟,终于还是忍不住给炯炯发了微信,前脚刚说了让丁易尝试独立,后脚就没出息的时刻关注丁易的动向。
炯炯微信回的很快,告诉江远,丁易早早的就来开了,估摸着走了已经两个多小时了。几乎是微信刚过来,炯炯的电话就接着过来了,语气着急的问出了什么事情,满是自责的说早知道自己就该送丁易回去的。
江远不知道为何,总能从炯炯对待丁易的事情上听出一些理所当然的责任感来,可是按道理来说,炯炯顶多就算是江远和丁易偶尔认识的一个比较熟悉的朋友,姑且算朋友吧。
江远并没有把自己的责任推给他人的习惯,所以江远很快在电话里表示没事,不用炯炯专程过来陪着一起找丁易,自己会去丁易常去的地方找找看。
挂了电话,江远和刚子说了一声,就急匆匆的出门,一边骑摩托车往外走,一边又一次尝试着拨打丁易的电话。
出了洗车店的大门正好碰上车队走过,江远只能暂时停下等待。
“弟弟!”
“小远。”
“江远?”
丁易站在洗车店的马路对面,看着江远从对面的大门骑车出来,在车队一辆辆车的空隙里对着对面的人一边叫名字一边挥手。
可是对面的人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盯着手里的手机,一直没有往这个方向看过来。
车队的卡车一辆接着一辆“轰轰轰”的开过,丁易的喊叫从弟弟变到小远,对面的人一直没有反应,丁易的动作从摆手到又蹦又跳的挥动双手,都没吸引江远朝着对面看一眼。
丁易不知道那个破手机上到底有什么,能让江远连头都不抬,眼看着对面的红灯开始倒计时,马上就要变绿灯了,丁易知道,一旦变灯,对面的江远肯定一拧油门很快就走了,自己就再也追不上了。
丁易彻底着急了,“江远,江远,江远,江远………”
江远隐隐约约听到断断续续的喊声,但是江远的一颗心都在手机里尚未接通的电话上,看着电话自动挂断一次又一次,江远的心也越来越沉,估摸着红灯时间差不多了,江远收了手机,手重新搭到摩托车的把手上,抬头看向对面的交通指示灯。
江远觉得自己的眼睛好像出问题了,亦或是老天听到了自己心里的祈求,就这样把一个又蹦又跳的丁易突然空降在自己的对面。
刚刚觉得模模糊糊的喊声好像也突然清晰起来
“江远!”“江远!”“江远!”……
红灯变绿的瞬间,江远看着丁易像个青蛙一样,蹦蹦跳跳的朝着自己跑来,一边跑还要一边左右观察车辆情况。
江远从变灯的那一刻就有一拧油门直接冲过去的冲动,但是看着对面的丁易满心欢喜又小心翼翼的朝着自己跑过来的样子,江远克制住了,一动不动的等着丁易过来。
看着对面绿灯开始倒计时了,江远身体不由得前倾,双手紧紧的握住把手,但是江远也不敢催促,就剩不到五米的距离了。
绿灯变色的瞬间,丁易终于安全踏上路边的马路牙子,江远提着的一颗心却依旧砰砰砰的跳着。
“江远!”丁易的声音带着一点娇纵,“我刚刚那么大声叫你,你都没理我!你一直看手机,一直看!”
丁易的声音说到后面都带点哽咽。
江远看着丁易气嘟嘟的说了半天,等到丁易稍微平复了,这才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我来找你。”丁易有点吞吞吐吐的,语焉不详的回复着。
“忘带钥匙了?”这是江远能想到的比较合理的理由,尽管江远觉得不太可能,丁易不像为了钥匙能跑这么远来到一个陌生地方找自己的人。
“手机呢?怎么不接电话也不回微信?”
“你怎么过来的?自己坐公交?”
“晚上吃饭了没有?饿不饿?”
……
江远有很多的话想问,但是看着丁易左右乱瞟,就是不肯直视自己的眼神,江远知道丁易是不会回答自己的问题了,无奈的叹了口气,江远只能让丁易上车。
坐上江远的摩托车,丁易也不问去哪,由着江远带着往前骑了一段路,拐了个弯进了路边的小店,是吃饭的地方,丁易都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菜单,就听到江远熟练的和店家开始点餐。
“四碗羊杂面,一碗不要香菜,一碗不要辣椒,一碗葱花香菜辣椒都不要。打包。”
丁易全程没啃声,有模有样的跟着江远坐在空的凳子上等着。
周围吃饭的人不是附近修车的,就是路过这边的货车司机,偶尔有开小汽车过来的,也是干脆利索的一句打包。
店比较小,屋里也就五张桌子,每一张都坐着人,像丁易这样等着打包的,只能坐在空着的凳子上,面前连张桌子都没有。
江远甚至连张凳子都没有,站在丁易的背后等着。
深秋的晚上天气还是有点冷,小店的门一直有人进进出出,帘子一会就被掀开一次,江远站着都能感觉到背后的寒气,又进厨房问了一下,前面排队的还有六七个人,得等十几分钟。
江远看着丁易的位置想了想,叫起来丁易,直接骑着摩托车拐到那家新开的奶茶店。
这奶茶店从上次开业到现在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江远还是开业那天给丁易买奶茶来过一次,这次带着丁易亲自过来,店里的装扮又变了,好像在过什么节日,全是黑色和橘色的元素,到处都是咧着个大嘴笑的南瓜,江远正常的穿过装饰走到柜台看单子,丁易跟在后面左瞄右看的,被门外的挂饰,大型玩偶,门上的贴画,喷彩所吸引。
江远也不等丁易过来,直接点了一杯热的红豆奶茶。
丁易听到点餐耳朵都竖起来了,赶紧巴巴的过来,轻扯江远的衣角,小心的问江远能不能把奶茶装到自己带着的保温水杯里。
“我可以一直喝到回家。”
丁易给出的理由很简单,装在杯子里的奶茶可以一直保温,把这一份小小的快乐延续更长时间。
江远看着丁易拿出自己硕大的一个保温杯放在台面上,江远默默的在手机上又下了一单,告诉店员,两单都装到这一个杯子里。
江远领了单号,走过中间遮挡的书架和绿植,才发现原来奶茶店里人也很多,这几天可能在过什么节日,年轻的男女一对,一群的各自围在小桌子上。
江远带着丁易找了空着的桌子坐下来,丁易好像很喜欢这里,好奇的左右观看,书架上很多造型奇怪,配色夸装的陶瓷玩偶,丁易凳子上像长了针,一直探着身体往架子上看。
江远低头回个微信的功夫,一抬头就看到丁易站在书架旁的桌子边,当着一对男女,旁若无人的探身看着架子上的摆件。
江远急忙一个滑步过去,赶紧和那对男女道歉,结果对方好像一点不在意,直说刚刚那个帅哥已经沟通过了,他们准备坐到靠墙的空桌去,江远倒是不知道丁易还有这隐藏的本事。
然而丁易也就安静了不到五分钟,就又被别的桌子旁的摆件吸引。
江远低头和刚子说了几句话,抬头一看,靠着置物架一圈的人全让丁易赶了起来,挪腾到靠墙的位置。
江远不知道丁易怎么和这么多人沟通的,总之店里靠着架子的所有人都给丁易让出了位置。
江远有点好奇,这里不是大学城的学生店,江远自己深知在这个地方开店,来这里的人平时有多难沟通。
既然没有引起纷扰,江远也不再管丁易了,继续听刚子发过来的视频和语音,店里刚刚来了两个着急的单子,是一个车队,需要人工洗车和简单保养,车队司机不乐意自己自助洗车,这会店里都忙翻天了。
江远赶紧联系彭军,知道现在还没找到人洗车时,急忙推荐了老丁,老丁自从离开这边以后,一直在各个地方打零工。
等到彭军和老丁那边都联系好以后,江远再次抬头,才发现丁易已经不在置物架旁了,正站在前台那,手里不知道拿着个什么东西,在和做奶茶的店员说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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