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说什么?”
女孩指尖微微颤抖,声音带些不可置信的固执。
应琪琪半边脸都烙着深褐色的硬痂,看着她的表情,讥笑道:
“还有,你应该没法想象许昕安那死丫头向我求救的样子有多好笑吧。”她几近疯狂的上前几步,“还一个劲的想拿药,不也只能跪在地上?这个时候她喜欢的信任的姐姐又去哪了?”
“当时你在她身边?”
“还是我把药拿着不让她吃,反正早都要死!与其像条狗一样苟延残喘,不如我提前让她解脱!”
许岁宁指节发白,用力攥着婚纱的裙摆,语气是压不住的怒意:“你疯了吗?她才八岁!”
“还有你!”
“你就应该老老实实烂在那啊!凭什么你可以和我读一个学校,凭什么你可以去重点班,凭什么你能上b大!”
应琪琪额头青筋暴起,指着许岁宁愤恨道:
“现在摇身一变你又成林家的人了,还和那个富二代结婚?”
狰狞的表情要撕碎那糜烂的疤痕一般。
“三年你处处压我一头!你以为我当初为什么要和你做朋友,就是看你可怜,施舍你同情你。现在我的脸成这样,我的人生都被你毁了,你又凭什么在这个世界上享受?你就应该和你那个疯妈一起去死!”
许岁宁只觉那女人已是彻底疯魔,说什么她都听不进了。
眼看她一步步逼来,仿佛下一秒就会将自己狠狠推落。
许岁宁不想死,绝不想。
她缓缓往后退着。
婚纱配套的高跟鞋硌得脚生疼,后脚跟似乎踩进了个小坑,可身体还在惯性地后退,一个踉跄,她便从天台边缘直直摔了下去。
倒霉到不用等别人动手自己就掉了下去。
许岁宁觉得自己头很昏,强烈的失重感让她难受。
洁白的婚纱裙摆随着风迅速猛烈摆动。
风还在疯扯婚纱裙摆,那片白被吹得像要飞起来。
下一秒,后背砸向地面的瞬间,许岁宁连“疼”字都没来得及在喉咙里成型,只觉五脏六腑被一股蛮力攥住、揉碎,碎渣顺着骨头缝往指尖尖窜。
没有预想的巨响,只有闷得发腻的“噗”声,像熟透的浆果砸在水泥地上。
温热的液体立刻从后背漫上来,浸透婚纱内衬,又顺着裙摆往下,在地面晕开深色的花。
她想抬手撑着起来,可胳膊像断了线的木偶,视线里的天开始转,最后只剩婚纱上的白,和那片越浸越浓的红,黏在一起。
她好像还能思考,但是她看着自己的尸体,明显已经彻底没气了。
等等。
她看着自己的尸体?
这是个什么视角?
许岁宁才反应过来她好像是以一种俯瞰的视角看着自己的……尸体?
不等她再做出反应她就被一股力往上一扯,瞬间眼前天旋地转,失重感甚至比刚刚更加强烈。
————
“宁宁,这些东西你就收着吧,这么多年你一个小姑娘也不容易。”
许岁宁再睁眼看见的是一双充满茧子的手拉着自己,抬头一看,竟是姑姑的脸。
“姑姑?”许岁宁轻轻出声,有些发愣。
这是什么情况?自己是在做梦?但是摔下楼给自己带来的疼痛是货真价实的。
甚至感觉现在浑身还有点痛。
姑姑剪了一头利落的短发,双手为这个家操劳了大半辈子,有些粗糙,手指关节和虎口起着厚厚的茧。
眼角有些细微的皱纹。
但现在的姑姑比躺在急救室的姑姑有气色多了。
许岁宁很高兴。
“宁宁你不舒服吗?要不回房间休息一下,那边第二间是你的房间。”许燕看自己说了那么多句眼前的侄女还是有些走神。
“啊,没有没有。”许岁宁呆呆的回复着。
“那我先去接岑岑,有事给我打电话哈。”
许岁宁心中微颤,直直的站在原地。
许燕有些担心:“没事吧宁宁,要不去医院检查一下?”
“姑姑,您说……岑岑?赵岑?”
许岁宁这才环顾了四周,这是姑姑家,地上还堆着大包小包,这场景有点熟悉。
好像……
好像三年前自己被姑姑从乡下接到江市的时候。
“是啊,她今天下午去做检查,这会应该结束了要。宁宁,是不是路上遇到什么事了?你姑父今天中午出了个小车祸,不然我肯定自己去接你的。”
“没事姑姑,我就是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谢谢姑姑的照顾。您快去接岑岑吧。”
“害呀你这傻孩子客气啥。”
许燕又嘱托了几句,不放心赵岑一个人在医院,急急忙忙出门去了。
许岁宁目送姑姑离开,掏出一部蓝白色的老年机,看了眼日期。
2018年7月28。
三年前…
这算是回到过去,还是重生?
一切都来得及,一切都还能改变。
这是上天再给了她一次机会。
无论是真是假
她只有姑姑这一家亲人,无论过去她有多惨以后又会发生什么,她发誓,她一定会好好保护他们的。
许岁宁指尖掐进掌心,她不想再那样死去。
许岁宁收起心思,把地上大大小小的东西先暂时整理好,便去厨房做饭菜。
下午黄昏时分。
许燕很快就把赵岑接了回来。
许岁宁蹲在厨房里择菜,听见姑姑回来的声音便笑着跑了出来:“姑姑你回来啦。”
看着缩在后面的小丫头,好像有些怕自己似的,她也明白,小丫头是在害羞。
许燕赶忙放下斜挎包和病历,“宁宁你要做菜呀,我来吧。”上厨房洗了把手,“你也累了,先休息。”
赵岑见没有许燕的遮挡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许岁宁蹲下身摸了摸她的头温柔道:“饿了么?岑岑。”
小小的身子,头上还扎着两股小辫子,别了个小熊的发卡,眼睛水灵灵的看着她,似乎是对自己有些好奇。
赵岑双手捏着裙摆:“姐姐好,我还没有饿。”说罢便跑进了卧室。
许岁宁笑了笑,起身道:“姑姑,没事的,我不累。”手里捏着菜叶子走到厨房里,“我来吧,菜才择到一半呢。刚好还有一些您买的衣服没有收,姑姑先帮我去收吧。”
“那姑姑先帮你收拾好。”许燕擦了擦手。
“嗯呢。”
姑姑在客厅收拾着行李,塑料袋窸窣响着,听见姑姑叹:“这几件衣服是按你去年的尺寸买的,没想到你长这么快,早知道多留两指宽。”
她捏着青菜的手顿了顿,轻声应:“姑姑不用总为我花钱的,我以前在乡下,一件衣服能穿三年。”
“傻孩子说啥呢。”许燕走过来,指尖蹭过她发顶,带着洗过碗筷的凉意,“你妈要是还在,肯定也舍不得你受委屈。”
许岁宁的动作又慢了半拍,水珠从青菜叶滴到水槽里,“她走的时候,我刚查到中考成绩,想告诉她我考上江市一中了,可没来得及。”声音很轻,像怕惊到什么,“后来姑父升职要搬去城里,您又特意来接我,我那时候总怕……怕自己是个麻烦。”
“说的什么浑话!”许燕把番茄洗好放在她手边,语气软下来,“你爸走得早,你妈又……你一个人扛了那么久,姑姑接你过来,本来就是该的。以后这儿就是你家,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
许岁宁低头看着番茄上的水珠,映着自己的影子,忽然笑了笑:“嗯,知道了姑姑。”
这一餐吃的很温馨。
夜晚降临,许岁宁看着窗外茂密的榕树枝丫,心绪万千。
高考完后林家才找上了自己,她就算不同意回去,以林家人的尿性也会强迫自己,是把自己绑回去?还是又拿姑姑手术费做威胁?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上辈子重演,她不会让赵岑被应琪琪害死,不会让姑姑出车祸,更不会回到林家嫁给那富二代,成为豪门世家利益关系中的棋子。
至于应琪琪当时和自己说的那些。
她的确是流着林家的血。
但是上辈子自己死的血肉模糊,她谁也不想认,不想管那些种种恩怨。
她只是许岁宁。
要做的太多,但是她只想平平安安过完这一生,不让身边人受伤。
她过去的三年,只有拼命再拼命的学习,之后如愿以偿考上b大。
上b大,是她从十二岁就立下的目标。
可现在重生后,要做的太多,她深知自己的渺小和无力,也深知对方的强大,但是她不能退却也不能放弃更加不能让他们如愿。
但是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摆脱林家。
许岁宁一时犯了难,想着想着,或许是因为舟车劳顿了一天,又或许是刚经历上辈子疼痛的死亡,她慢慢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晚风吹的榕树叶沙沙响,碎碎的月光穿过层层的树叶洒在少女的脸颊上,长睫在脸上留下阴影。
————
七月底,酷暑难耐,蝉鸣不止。
她是被太阳晒醒的。
许岁宁拍了拍自己的脸。
自己居然趴桌子上睡着了,甚至连什么时候睡着的都忘记了。
抬头看向时钟。
九点半。
许岁宁打开房门,就看见姑姑站在餐桌前端着一杯牛奶给赵岑喝。
“宁宁你醒了啊,快洗漱一下过来吃早餐。”
等许岁宁洗漱完坐到桌前赵岑已经吃的差不多,但是迟迟不肯离开,时不时偷偷看自己几眼。
“怎么啦岑岑?”许岁宁看小女孩这傻傻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下。
赵岑也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发现自己在偷看她,白嫩的脸多了两抹红晕,迅速低下头跑了。
许岁宁心里忍不住想笑,小女孩明显是想和自己说些什么但是又太害羞,做贼一样跑的飞快。
她起身去厨房对着姑姑说,“姑姑,我想去找个暑假工。”
许燕放下正在洗的碗筷微微皱眉扭头看着她,“好端端的打什么暑假工,现在你的主要任务就是学习,放心吧,姑姑会给你生活费也会给你交学费的。”
许岁宁看着她,清透的眼眸像浸在春水的琉璃,那琉璃的深处又映着执拗的微光,“姑姑,我想替您分担,况且我会预习高中的内容不会让功课落下的。”
许燕知道这孩子懂事,也知道拗不过她,看出了自己侄女的坚定,无奈道:“好,但是如果太累了坚持不下去就走。”
许燕是打心底里心疼这孩子,小的时候父亲就死了,一个人照顾那半疯的妈,那时候自己又不能帮上什么大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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