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城市机场。
行色匆匆的旅客们,穿梭于航站楼间,手里推着行李箱,目光紧盯着航班信息屏。
广播里传来英语与中文交替的登机提示,混合着孩童的嬉闹和商务人士低沉的通话声。
机场大厅的落地窗外,一架喷着英国航空涂装的客机正缓慢滑行,引擎的轰鸣声,穿透玻璃,震动耳膜。
叶言羽攥紧手中的登机牌,独自倚窗而站,眺望着外面的跑道尽头。
他的腿边放置着24寸的米白行李箱,拉杆上挂着一个纯黑双肩包。
片刻后,他收回视线,把登机牌搁在背包里,拿出最下面的一张黄色信封,上面盖有火红漆蜡,印着法杖的纹章。
这是独属于时钟塔校长的印章,代表着其内容必须由本人亲启。
据说,上面附有校长的专属魔力,一旦被非指定之人撕开,信封便会化为灰烬。
可惜的是,他生来就没有觉醒魔法天赋,也无法验证这印记是否真的如传说般神奇。
葱白指尖划过火漆纹章的凹痕,叶言羽只觉一片冰凉。
按照班导的说法,凌晨时分,黑鸦衔着信封和机票敲响了他的门窗。
信封上面贴有一张便利贴,写着‘给叶言羽’四个大字。
其意思是他在今日正式从时钟塔毕业,需即刻前往养父所在的国家。
他顺着印章的边缘部分撕开,信封应声打开。
随着他的向上抽出,泛黄信纸上的字迹苍劲有力,没有多余的修饰。
仅有一行字:养父名为黑羽盗一,养母名为黑羽千影,弟弟名为黑羽快斗,现居住在东京都大野区江古田镇。
叶言羽凝视着信纸上的名字,没忍住抬手用指腹抚摸了一下,心底对踏入陌生环境的不安和害怕,就这样被‘黑羽’的姓氏悄然抚平。
机场广播,忽然报出飞往东京的航班开始登机。
叶言羽慢条斯理地起身,将信纸重新折好塞回信封,背起双肩包,拖着行李箱朝登机口走去。
暖色调的阳光洒在地面,映出他略显单薄的影子。
机场外,天空明媚,反射在地砖上泛起一层层的光晕。
叶言羽脚步不停,望着倒映在窗上的自己与身后匆匆人影,生平第一次有了种期待的情绪。
因为他知道,养父母是真的欢迎他。
伦敦到东京需要十三小时的飞行,跨越两个时区。
校长给他买的机票是头等舱,倒是让他得以在漫长的航程中,寻得片刻安宁。
机舱内静谧如深海,窗外云层厚积,阳光斜照其上,泛出纯白光泽。
他靠着座椅闭目养神,静待飞机穿过云层,落地东京羽田机场的停机坪。
羽田机场的晨光,在蓝天里如星点般铺展,飞机滑行至廊桥。
舱门开启时,一股微凉的空气扑面而来,夹杂着城市特有的湿润气息。
叶言羽下了飞机,取到行李后,顺着指示牌步入接机大厅,目光在人群中逡巡,却没有看见预想中举着接机牌的身影。
他并没有感到意外,而是习以为常的找了个空位坐下,将行李放在脚边,从包里取出那封信再次凝视片刻。
期待的情绪渐渐沉淀下来,他的思绪也恢复了往日平静。
说来好笑,他和养父母从未见过面,只是通过国际手续完成了收养程序,彼此的存在,单凭着信件维系。
登机前,若不是校长告知他养父母姓黑羽,他甚至不知道他们姓什么。
而他和养父母之间的称呼,仅停留在“养父”与“养母”的书面往来上。
不是说养父母对他多么冷漠,或是多么疏离,反而是他们每封信的结尾都会写上“等你回家”。
信件的内容,总是细致地询问他的生活起居,学习是否顺心,天气转凉时定要添衣,字里行间流淌着克制又深沉的关切。
所以,他才会满怀期待的踏上这片陌生的土地,因为他们从未将他视为外人。
叶言羽低头看了看手机,没有任何未接来电或消息。
再等等吧,说不定接机的人已经在路上了,希望来的人是养父母。
因为他记得养母最后的一封信里写过,弟弟好像还不知道家里多了个哥哥。
倒也不是他们故意瞒着,只是当时快斗处于幼儿时期,就算跟他说了,他也未必能记住。
后面慢慢的就给忘记了,几次想说,却总因种种琐事耽搁下来。
如今自己的突然出现,不知那个叫快斗的弟弟会是怎样的反应。
想到这里,叶言羽的唇角微微扬起,希望他不会对自己太过于抵触吧。
在等待的期间,叶言羽把手机重新塞进包里。
接着,他从里面取出一本略显陈旧的书籍,借着大厅明亮的阳光,翻开书页,准备用阅读来打发时间。
机场里的日语播报清晰而平稳,时间一分一秒地流淌,书页上的文字令他沉浸其中,仿佛周遭的喧嚣都退成了模糊背景。
两个小时后,饥饿感将他从文字世界拉回现实。
他合上书,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颈。
却始终没有等到接机的人,不禁心中泛起一丝失落,但并未蔓延。
他想着会不会养父母并没有收到回国的消息,或许因为时差或通讯延误而未能及时传达。
抬头看向墙上的时钟,指针已悄然滑到中午十二点。
阳光透过玻璃幕墙斜洒进来,在地面上投下长长的光影。
他想了又想,决定收拾好书本,拖着行李朝出口走去,先按信封里手写的地址乘地铁过去。
站台的微风掀起衣角,城市的声音纷纷涌入耳膜。
他默默地握紧了背包带,鸭舌帽下意识地压低,遮住眉眼。
地铁报站声在耳边响起,叶言羽拖着行李踏进车厢,寻了处靠角落的位置站定。
列车缓缓启动,窗外光影流转,映出他略显幼态又疲倦的轮廓。
沿途站点不断变换,陌生的地名透过玻璃飞逝,心跳随距离缩短而悄然加快。
终于,车厢广播提示即将到达“古町站”。
他拎起行李,随着人流走出车厢,站内通风口吹动了他过膝的银灰色发梢,带来了一丝秋日的凉意。
他抬手扶正帽檐,脑子里回想着信中地址,脚步陡然一顿,好像有些不对劲……
信上虽然说了居住地,但没有说具体门牌号码吧,那他去哪找?怎么找?
叶言羽愣了一下,最终无奈叹气,懊恼自己被喜悦冲昏了头脑,竟忽略了如此关键的细节。
他靠在站台柱边,赶紧翻找出手机,点进联系人,拨通了班导的电话,但电话那头传来忙音,随即转为英语的提示音,显示无人接听。
他垂下眼帘,指尖在屏幕上迟疑片刻,又尝试拨打校长的号码,依旧是无法接通的提示。
想来也是,老师们好不容易盼到他离开了学院,自然不会再为他的私事操心。
秋日的风从地铁口灌入,吹得他额前的银灰发梢微微晃动。
算了,他还是先找地方吃饭落脚,再慢慢想办法吧。
他紧了紧背包,沿着站内指示朝出口走去。
路过便利店时,瞥见玻璃上贴着旅店住宿的广告,心中一动,暂且安顿下来才是当务之急。
他推门进入便利店,冷气裹挟着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
店员抬头看了他一眼,微笑点头,叶言羽却只是低着头,径直走向角落的住宿传单架。
指尖划过一张张纸页,最终停在一家离地铁站步行十分钟的民宿广告上。
照片里的木门贴满了向日葵图案,窗台上摆着蓝白相间的花盆,莫名让他想起养母出门旅行时寄给他的明信片。
他撕下联系方式,攥在掌心,经过速食区时,顺手拿了一个饭团和一瓶温热的牛奶,走到收银台前默默结账。
在校期间,他在努力学习日语的时候,也会给老师们打下手,帮忙整理文件、打扫办公室,偶尔还替老师跑腿送资料。
以此来赚取些许零花钱,也积攒下不少资金,足够支撑他在外独立生活一阵子。
他随手把零钱放回口袋,离开便利店,一边吃着饭团,一边沿着街道朝着民宿方向走去。
街道两旁的枫叶已染上浅红,风一吹便簌簌飘落。
他低头看着手机地图,沿着导航缓步前行,手中的饭团只剩一半,牛奶的温热透过瓶身传递到指尖。
向日葵民宿藏在一条安静的巷弄里,门牌虽旧,却与广告照片一致。
他站在木门前,仔细核对了一下信息,才抬手轻叩三下。
在等待回应的同时,听见屋内传来清脆的风铃声。
门锁微响,木门缓缓拉开一条缝隙,一位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探出头来,眨着眼睛打量他。
屋内悦耳的钢琴曲顺着门缝溢出,音符如溪水般流淌在秋日里。
小女孩歪着头看他,忽然露出笑意,用稚嫩的嗓音问道:“哥哥,你是要住店吗?”
他点点头,扬了扬手中的传单,声音放缓:“是的,我看广告来的。”
小女孩侧身让开一条路,脆生生地说:“妈妈在厨房,我带你去见她!”
屋内陈设温馨,原木色地板映着暖阳,墙边书架堆满乐谱与旧书。
钢琴声戛然而止,一位系着围裙的妇人从后厨走出,微笑道:“你好,欢迎光临。”
她说话时目光温和,手掌轻落在小女孩的发间,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鸟般温柔。
叶言羽望着她眼底的暖意,紧绷的神经不自觉地松了下来,喉头微动,竟生出一丝久违的安心。
他低声答道:“你好,我来住店,麻烦您了。”
妇人点点头,递来一把铜钥匙,上面挂着一枚小巧的向日葵挂饰,钥匙入手微凉,带着岁月磨砺的圆润边角。
他垂眼看着那枚向日葵挂饰,在阳光下折射着细碎的光斑。
妇人转身从柜子取出登记簿,纸页翻动声衬得屋内愈发安静。
“嘭——”门突然被撞开,冷风卷着落叶灌进屋内。
叶言羽下意识地护住钥匙,转头望向门口。
结果,猝不及防的被人撞了个趔趄,跌坐在了地上,饭团滚向角落,牛奶瓶脱手摔碎,乳白液体在地板上蔓延。
他怔然间抬头,只见一位身穿黑色风衣的高大青年,双手死死地按住关闭的门框,满脸凝重的靠在门上。
那人气息急促,额角渗着薄汗,目光如刀般扫过屋内,最终落在叶言羽身上,像是确认某种存在般微松了口气。
妇人神情诧异,不动声色地将小女孩拉至身后。
“冲矢先生,您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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