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屏风后转出个身形纤细的女子,眉眼间竟与已故的常在清有七分相似。
她是沈清的第二名傀儡,名唤莞菡。
“东西都备齐了?”
沈清看着莞菡腰间挂着的玉佩,是从常在清尸身上解下来的物件。
莞菡屈膝行礼,声音刻意模仿着常在清:
“回王妃,金银细软都已装箱,只等入夜便动身去柳州。”
她手中捧着个锦盒,里面装着常在清的发钗、书信,
甚至还有几块贴身佩戴的香牌,件件都透着主人的气息。
沈清打开锦盒,抚过那支玳瑁梳,梳齿间还缠着几根青丝。
“到了柳州,你就和孙嬷嬷说,还是要和偷田力过日子,毕竟还有铁笙。”
莞菡连忙低头应是。
真正常在清早已被沈清杀死在柳州,尸骨无存,这场偷龙转凤的戏,要靠自己演下去。
沈清挥挥手让她退下,转身看向窗外。
豫王的毒性已解了七七八八,性子也渐渐温和,
偶尔望着侍卫时,眼底会掠过她熟悉的神色
他本就好龙阳,从前那些女子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幌子。
待豫王爷彻底康复,这王府里除了自己,恐怕再难容下其他女眷。
其实豫王从前并非这般暴戾。
他曾对先王妃梅绛雪动过几分真心,
只因先王妃心思单纯得像张白纸,几句甜言蜜语便能哄得她眉开眼笑,
从不会追问他为何总在深夜召见侍卫,也不会察觉书房暗格里藏着的男子衣物。
正因这份懵懂无知
她才坐稳了王妃之位,成了豫王掩饰龙阳之好的最佳幌子。
沈清看着下人将最后一批奢华摆件装车运走
院中空荡荡的,只剩下几盆菊花在风中摇曳。
她知道,这清雅素净的表象下,藏着怎样的刀光剑影。
柳州那头的戏,才刚刚拉开序幕。
柳州的雨总是缠缠绵绵。
码头边的乌篷船泊在水面,船头挂着的红灯笼被雨打湿。
莞菡提着个旧布包袱站在巷口,身上襦裙沾了些泥点,倒真像个从远方归来的落魄妇人。
“这不是清娘嘛?”
孙嬷嬷撑着油纸伞,她原是常在清娘家从前的佣人,看着常在清长大,
常在清去定京后,便留在了柳州照看旧宅,
此刻手里还挎着个菜篮子,里面装着刚买的菱角。
莞菡转过身,声音放柔带着几分怯意:“孙嬷嬷……”
她垂下眼睫,露出颈间那枚玉佩,是从常在清尸身上解下来的物件,
“我…… 我从定京回来了。”
孙嬷嬷连忙将伞往她那边倾了倾,上下打量着她:
“怎么弄成这副模样?定京的亲戚没照应你?”
她拉着莞菡往巷深处走,“快进屋躲躲雨,你这一路定是受了不少苦。”
吊脚楼里弥漫着潮湿的木头味
孙嬷嬷给莞菡倒了杯姜茶,看着她捧着杯子取暖的模样,忍不住叹气:
“早说别去那陌生地方寻亲,你偏不听。”
“当年要不是田力那混小子总动手动脚,你也不至于走这一步。”
莞菡声音带着几分怅然:“孙嬷嬷,我还是放不下铁笙。”
她记得沈清交代的细节,铁笙是常在清和田力的孩子,年纪尚幼,这是常在清心里最牵挂的事。
孙嬷嬷闻言叹了口气,往灶膛里添了把柴:
“那孩子才四、五岁,懂什么?田力把他看得紧。”
“你当初偷了他那些钱跑出去,他恨你恨得牙痒痒,
回来这不是自投罗网吗?少不了又要吃苦头。”
莞菡放下茶杯,“嬷嬷放心,田力不过是仗着几分蛮力,真要论起来,还斗不过我。”
她伸手摸了摸腰间,里面装着沈清给的银票,“我既然敢回来,自然有法子应付。”
雨还在下,敲打着吊脚楼的木窗。
孙嬷嬷看着眼前的 “常在清”,总觉得她哪里不一样了,
可那眉眼、那玉佩,还有提起铁笙时的怅然,又分明是记忆中的模样。
她摇摇头,只当是在外经历多了,性子硬气了些,没再多想。
莞菡端起姜茶一饮而尽,想起沈清的嘱咐:
“在柳州待着,看住田力,若有异动,用这个传信。”
她藏在袖中的指尖捏紧了那枚小巧的铜哨,知道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柳州的雨歇了,日头从云缝里漏下来。
莞菡提着包袱站在田力家的土坯房前,篱笆院里的南瓜藤爬得老高。
“谁啊?”
屋里传来个稚嫩的声音,铁笙扒着门框探出头,头皮上沾着点泥,手里还攥着根狗尾巴草。
他看见莞菡,眼睛先亮了亮,往屋里缩了缩,“常在清走了快一年,他早记不清娘的模样了。”
莞菡放下包袱,蹲下身朝他笑,声音放得又轻又软:“笙儿,娘回来了。”
这是常在清唤儿子的乳名,沈清特意交代过的。
铁笙抿着嘴不说话,眼珠子直勾勾盯着她。
莞菡摸出怀里的麦芽糖,是路上特意买的,用油纸包着还软乎乎的:
“还记得不?你最爱吃灶糖,娘总在灶膛里给你烤红薯,你说要等红薯冒甜气了才肯吃。”
这话一出,铁笙手里的狗尾巴草 “啪嗒” 掉在地上。
他几步跑到莞菡面前,小手怯生生碰了碰她的衣角:“娘?”
“哎。”
莞菡把他搂进怀里,故意让他碰到自己胳膊上的淤青
那是来时路上让护卫用竹板轻轻打的,看着吓人,其实不疼。
“快让娘看看,长这么高了。”
她起身往灶房走,水缸里的水只剩个底。
莞菡挽起袖子,先挑了桶水回来,又从包袱里摸出米和腊肉,动作麻利得像在自家一样。
铁笙蹲在灶门口看她生火,火镰敲出火星时,
他忽然说:“娘以前也这样,说火要烧得旺,饭才香。”
莞菡笑着往锅里添水:“一会儿给你做腊肉焖饭,再炒个南瓜尖。”
她记得沈清给的纸条上写着,常在清最会做这两样,铁笙能吃两大碗。
腊肉在锅里滋滋冒油,香气很快漫了满院。
莞菡把焖得油亮的米饭盛出来,又炒了盘翠绿的南瓜尖,撒上点干辣椒面。
铁笙捧着碗,筷子扒得飞快,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和娘做的一样!”
莞菡摸了摸他的头,忽然红了眼眶,“孩子,娘对不住你。”
她拉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淤青,“你爹总喝酒,一喝多就打人,娘身上的伤就没断过。
上次他把娘推在门槛上,头都磕破了,娘实在受不了才走的。”
铁笙的筷子停在半空,小嘴抿成了条直线。
他想起爹喝醉了就摔东西,想起娘走的前一晚,
屋里传来 “哐当” 的响声和娘的哭声。
以前他总怨娘不告而别,此刻看着那些青紫的伤痕,
忽然扑进莞菡怀里,小胳膊紧紧搂着她的腰:“娘,我不让爹打你!”
莞菡拍着他的背,心里冷笑,脸上却满是疼惜:“娘这次回来,就是要好好陪着笙儿。”
她往门外瞥了眼,日头已经偏西,田力该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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