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知世间第一才女出自温家,名卿月。她自幼好学,文武双全,又享尽荣华富贵,是于宠爱中长大的。
世人也知,叶家之女——叶绾。自幼便读懂经典,容貌甚佳。世人皆言:“将来定是现世的温家才女,甚或远过于她。”
但事实是否如此?无人知晓。
此日,温卿月闲步时,忽闻呼喊声——她顺着声音找去了。
声音从蓉湖传来。
她快步走去,入目的是一位女孩。
“救命!救命!”那女孩喊道,声音似风铃遇着软风,轻轻淌出“叮铃”的调子,脆生生的,又裹着点温软,听着像把春光揉进了声响里。
就是这般美好,此刻却身处危险。
女孩双臂乱挥,长发散乱,眼看就要被湖水吞没。湖深不见底,寻常人莫说施救,靠近湖心便要被暗流卷走。
她不再犹疑,足尖一点岸边的垂柳枝,身形如轻燕掠向湖面——她足尖只在浪尖轻轻一点,便借力跃出数尺,正是江湖中人称“蜻蜓点水”的轻功,裙裾扫过水面,只溅起细碎的银花。
转瞬便到少女身侧,一手揽住她的腰,足尖依旧轻点水面,稳住身形。
那女孩慌得厉害,死死攥住她的衣袖,几乎要将两人一同拽沉。
“莫要怕。”温卿月开口。
她足尖接连轻点,每一次触水都轻得像蜻蜓落翼,带着两人在深湖上辟出一条水路。
湖水浸透了衣袍,重得坠人,可温卿月的脚步始终稳当,直到足尖终于踏上湖岸的软泥,才松了口气,将人轻轻扶坐在地上。
她见女孩呛出湖水,便开口:“无事了。”
女孩并未回过神来。
她急忙将女孩带回家中。
温家人瞧她带回一个女孩,无不感到惊讶,仔细一瞧,竟是叶家之女——叶绾。
下人们也纷纷讨论。
“你瞧,这不是叶小姐吗……听说她幼时便读懂经典呢……”
“她瞧着年纪并不大。”
“如此美人……”
温卿月将她轻轻放在自己床上,转身翻找出自己的衣裳。
“大抵是合身的。”
她瞧了瞧,确认女孩可以穿上后放下衣裳,轻轻拉起女孩,让她可以靠在自己怀里。
怀里的温度使她产生异样的感觉。
心跳乱了节奏,从心口往耳廓一路烧,连抱着女孩的手臂都不自觉收得更紧。
“姐姐?”女孩开口了。
她竟愣了一会。
“姐姐?”
她终于反应过来。
“乖乖坐好,我为你换衣裳。”
女孩很乖,就这样静静坐在那里,
垂眸,鬓边碎发如墨色流泉,滑过耳廓。
解开女孩湿透的外衫时,指腹不经意擦过女孩细瘦的肩头。那皮肤薄得能看见淡青色血管,像早春冰面下隐隐流动的溪,惊得她动作一滞,心跳漏了半拍。
随即,所有动作都放轻了,仿佛手中托着的是件易碎的琉璃盏,怕重了一分,便要碎出满地晶莹。
烛火在她睫羽上投下颤动的影,她望着女孩裸露的肩胛,那弧度像初月没入云时的轮廓,清瘦又带着怯生生的软,让她呼吸都慢了。
女孩的腰肢细得惊人,她拢上衣料时,指节几乎能碰到对侧的自己,那触感软得像云絮,又带着少女独有的、未长开的单薄。
她系上裙带,指尖穿过丝绦时,腕间玉镯相碰,发出泠泠声响,像山涧里跃过石的清泉。
最后整理领口,她的指腹擦过女孩颈侧的肌肤,那里还带着点未褪的薄红,像被晨霞吻过的桃蕊。
烛火明明灭灭,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面上,重叠又分开,像一幅会动的、朦胧的古画。
那身素白衬得眉眼愈发干净,心头忽然漫起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像浸在温茶里的糖,慢慢化开,又甜又暖,连带着烛火都仿佛温柔了许多。
她抬眼望过去,霎时便怔在原地。
女孩仰着脸,额前碎发被烛火镀上一层暖绒绒的光,眼睫像蝶翼般轻颤,更衬得那双眸子亮得惊人,似盛着揉碎的星子。而那脸颊,粉扑扑的,带着刚被暖意焐开的红,像三月里最先绽开的那朵桃,瓣尖还凝着朝露,娇艳得能滴出水来,连带着整个人都像浸在蜜色的春光里,每一处都透着让人心尖发颤的鲜活与美。
“你叫什么名字。”温卿月问她。
“叶绾,姐姐唤我绾绾便好。”
“绾绾。”
叶绾点点头,她很高兴。
“多谢姐姐今日救我一命,若有机会,我也想救你。”
随后,叶绾仿佛想起什么,往门外跑。
“姐姐,告辞!”
叶绾走后,若芷走了进来,
若芷只是温家的一位下人,却与温卿月最是亲情。
“若芷姐?”
“小姐!刚才那个是叶家之女叶绾哎!您知道吗?她特厉害。”
“怎讲?”
“世人皆言,她是二代的您!甚远于您的才华!且她容貌惊艳,男子都很喜欢她。”
也许她不知叶绾的才华之高,却肯定于叶绾的容貌。
似朵娇艳动人的花。
她是这么想的。
夜晚,温卿月许久无法休息。
不知为何,她的脑子都是叶绾。
“这……是何种感情。”
是爱么?或许是的。
“我虽已到心动之期……却又怎会……”
这是不合常理的。
按照这世人之言,女子定是心悦于男子的,怎会……
她不敢相信。
可是脑海里一直浮现着她的身影。
她起身,沾些墨,提笔写下“绾”字。
她想起一句诗。
“曾识云仙至小时,芙蓉头上绾青丝。”
是唐代李涉的《遇湖州妓宋态宜二首》。
这句诗写的是诗人回忆起曾见过的一位女子,在她年少时,容颜如仙子般美丽,头上盘绕着青丝,还装饰着芙蓉花朵,展现出女子的婉约与美丽。
“绾。”
一见到这个字,她就不由自主地想到她。
“或许……世人之言并非全可相信,女子,怎无法爱上女子?”
绾。
她盯着那字,心跳不知怎地就地了几拍。
世人总说,女子与女子之间,不该有那样的心思。
可“绾”这个字,只是安安静静躺在那里,就让她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
凭什么呢?凭什么要被那些规矩、那些言语困住?喜欢就是喜欢,哪分什么男女。
是啊,凭什么要被规矩捆着?可转念又慌——要是真顺着心意走,背后那些指指点点的声音,那些带着鄙夷的眼神,会不会像针一样扎过来?她攥紧了笔,指节微微发白。
明明心里清清楚楚,喜欢本就没什么不对,可一想到世人可能的议论,还是忍不住发怵。这股子矛盾像缠在心上的线,一边想挣开,一边又怕挣开后,要面对更难捱的东西。
其实那些束缚人的话,像蛛丝一样,看着密,实则一挣就破。
女子,不该只框于符合世俗的“应该”,遵从自己的心,才是最该做的事。
思绪像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烛火,明明灭灭间,倦意悄然漫了上来。
那些纠结、那些惶恐,都被眼皮越来越沉的重量压下去。
呼吸渐渐匀了,意识像被温水包裹,慢慢沉入一片朦胧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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