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听了意识海中菜市场一样闹腾的“学术讨论会”，安珀才终于对这个世界的科技发展有了大概的估计——毫无疑问数学发展最快，经典物理紧随其后。微积分、集合论都初现雏形，但坐标系和解析几何却进展相对缓慢。七桥之域还特别提醒安珀别擅自研究扭曲空间，容易出事。
另一个大雷区是化学，在灵性能量的影响下，物性发生了诡异的变化，直接导致研究者们每一步新发现几乎都是踩着前人尸体堆发掘出来的。这方面密斯卡托尼克大学推崇隔绝灵性能量开展研究，而布利契斯塔大学觉得灵性能量是正常基础环境的一部分，摒弃灵性能量影响会直接改变“天然物性”。
结果直接导致整个学术圈子态度分裂，就等着看对方被自己证明是错的。
至于安珀自己的专业生物学？不存在的。大地之主教会主打农业和草药治疗，影月之主教会已经有简单的外科手术项目，全世界但凡有点出息的治疗师，绝大多数都是拿着介绍信，去这两家教会进修。
但是即便是这么基础的医疗技术，有这么多人尝试过，学习风险依然不小，新人入行动辄因为一个细节理解不好超凡失控——所以能学到点真本事的治疗师地位相当高。
——而且治疗师也是胆子最大的，敢顶着塔维尔的冷眼上来问：“两位阁下是金钥匙吧，能告知契约条件么？”
塔维尔几乎绷不住他挑的“阴沉冷酷废话少说霸道总裁模板脸”。
为了不让一羊之地看戏看得太愉悦，安珀觉得自己差不多了解了讨论会上主流话题，就扯着塔维尔的袖子说：“差不多回去了？”
塔维尔从善如流：“我先送你回去，然后去找橡木祭司——它邀请我帮忙来着。”
“医疗？你没这个属性吧？”
塔维尔指指袖子上的藤蔓暗纹：“你刚给我的临时权限约等于半个生命法则了，感觉可以试试。”
——原来是“大司命”的概念自带的。
安珀向一羊之地和七桥之域告辞，还没来得及回想塔罗牌大厅在哪个位置，就觉得四周空间被塔维尔卷了卷，她像坐上了滑梯一样“哧溜”一下就返回了梦中门里。
看着旁边桌上塔维尔的本体大书还摊开着，安珀笑了。
什么临时权限，如果这个概念对塔维尔有用，直接给它也不过是……抄首诗的事儿。
——省得塔维尔又翻出什么反派味道太严重的造型给自己贴外观。
从知识喷泉里找出《九歌·大司命》，安珀将诗句用灵性力量抄写在空中，再扯过来往塔维尔的书页上丢——然而被吸收进去的只有“纷总总兮九州，何寿夭兮在予。高飞兮安翔，乘清气兮御阴阳。”这一段而已。
反正也算是把概念给出去了。安珀将意识抽离塔罗牌大厅，回自己身体起床吃夜宵。
她完全不知道意识海里披着大司命皮肤的塔维尔连自带背景都变了，看得同行的橡木祭司赞叹不已：“原来这才是你的真实领域么？”
塔维尔环顾了一下荒古群山和山顶巨大的祭坛、萦绕薄雾的云中白玉宫殿……以及自己随时可以召出来随行的祭司仪仗队和龙车特效……心里默默给大司命权限点了个赞。
这个风格没见过金钥匙里谁有，必是极好的。
表面还得傲娇一下：“我尊上刚才硬塞给我的。”
——你家尊上怕不是挖了哪个古遗迹收获颇丰？这种领域风格已经有点牵动底层规则的原初神性了，不是学术理论足够深刻入微，就是历史记忆原地沉淀得实在太厉害。
橡木祭司对新认识的金钥匙伙伴的实力彻底放了心。
超凡钥匙有它们自己的规矩——金钥匙有事不会找银钥匙帮忙，因为金钥匙可以跨越意识海，随意指个坐标就展开领域远程操作，银钥匙除非冠上“领域银钥匙”的前缀，否则意识海中的幻身根本不能离开现实中本体坐标太远。
橡木祭司停下来的位置，对应现实大约是克罗德里王国东北方向，靠近雾海的一处山脉。
那里已经有个半人半蜘蛛造型的角色，在奋力拉着稳定自己领域的灵线蛛网。
“有劳。”橡木祭司向塔维尔指了一下几个意识海与现实链接处。
塔维尔迅速接手，大司命的概念化领域穿过节点覆盖现实，意识海里灵性能量如同长虹贯日涌流过来，围绕塔维尔形成了灵能风暴一般剧烈的漩涡。
完全没料到动静这么大的橡木祭司急忙迸射出藤蔓在意识海中定住自己，顺便捞稳旁边蛛网脱手的同伴。
现实世界里，暗夜中渐渐涌起的薄雾围拢了整个山脉。
“什么情况——哦，”塔维尔感知到了山脉里的异常，“老鼠？”
“遗迹里泄露出来的疫病，”半人半蜘蛛的钥匙细声细气地回答，“我的契约人想治疗自己，当场就超凡失控了，疫病已经扩散出了桑约克山……”它往节点外观察了一下，吃惊地发现塔维尔直接围了整个山脉，而不只是桑约克山一处山头，“前辈……前辈们拿主意就好。”
塔维尔看了一眼，才发现这个超负荷运作蔫唧唧的钥匙是个领域银钥匙。
——银钥匙？指望不了。
“这边山里没有橡树，我没办法展开领域，”橡木祭司也无奈，“只能锁死空间等现世中影月之主教会的人赶来处理。大司命你有什么建议？”
塔维尔皱眉用力琢磨——它确实能感知到自己有这个权限……对了！
“没那么麻烦，”塔维尔说，“连疫病一起抹消就是了。”
安珀今天刚告诉过塔维尔，生命的每个活细胞中都记载着这个生命的全部信息，而在这个概念的支持下，塔维尔能感知到有一段生命信息正在到处蔓延，就像一滴墨水滴进牛奶那么明显。
把这个很不对劲的信息的“存在”抹消，应该就是从根源上抹消了疫病。
——我用大司命的权限让你死你就得死——塔维尔在心里哼哼着这句话，在意识海中钩住那段概念，从节点中抽出来，直接碾碎。
看在金钥匙·橡木祭司和领域银钥匙·胧月夜眼里，就是塔维尔站在意识海里，从现世群山中用银线钓起来一只脓疱组合成的大虫子，直接一道灵光炸得渣也不剩。
——就像做网页的自以为请了个写JAVA的程序员来修电脑，只求专业不对口也硬拖到交班，结果这位仁兄坐下来眼镜一摘，命令行模式下面敲了一串天书三五分钟搞定了局面。
橡木祭司自以为也是个诞生得相当古早的金钥匙了，依然看得赞叹不已：
“大司命你这个底层概念操作，怕是比当年金钥匙三书还厉害。”
“哦，你听说过金钥匙三书啊。”塔维尔一面收回领域一面心不在焉地闲聊。
领域银钥匙·胧月夜弱弱地问：“橡木祭司前辈，什么是金钥匙三书？”
“传说是雷霆之主封神时代的三个金钥匙——”橡木祭司认真回忆了一下，“原初王座阴影之书，第三王座死灵之书，第五王座螺涅城邪法典，当然后面还有个第七王座葛缇亚（Goetia）手抄本——但是第七王座实力就差太远了，不能同三书相提并论。阴影之书是独立从神位阶，有自己的神国；死灵之书传说从金钥匙蜕变成人，再以人身封神；螺涅城邪法典神秘失踪，到现在大家都怀疑它还在哪个上古遗迹睡觉，总有人类超凡者想找到它。”
“葛缇亚手抄本呢？”塔维尔问。
“这位倒是偶尔见得到，”橡木祭司点点头，“它伪装成邪神眷属在激进组织深红秘社里当长老看热闹——喜欢看人类超凡者作死，这个爱好我不太能理解。”
塔维尔能理解。
毕竟金钥匙们本质上维护的是人类整个族群和学术发展，而不是具体哪个人。除了契约者，金钥匙并不会特别把谁当回事——某些特立独行的金钥匙还会在发现契约者不再有进步空间时主动解约跑路。
“对了，”塔维尔瞥了一眼领域银钥匙·胧月夜，“你不回去看看？你的契约者还活着。”
“哼，”胧月夜很有小脾气地撇嘴，“前辈出手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他好了，但是他那么手贱不听劝，现在在废墟下面多埋一会儿也算惩罚。”
好吧，不止金钥匙，见多识广人性化程度高的领域银钥匙们也会有看契约者不太顺眼的。
塔维尔回到塔罗牌大厅时，安珀已经抱着枕头睡熟了。跃跃欲试想戳一下塔维尔本体大书的千光织“嗖”地溜走，溜得飞快。
塔维尔心情很好懒得计较回去，它在大厅里转了几圈，满意地点点头。
“还是我的尊上是最有封神潜质的，它们那些都什么不着调的角色。——葛缇亚手抄本……唔……第七王座这个位子给它真是浪费，万一在意识海碰见，先揍一顿吧。反正以前阴影之书和死灵之书也是见它一次打它一次。尊上要是问起来，就说揍葛缇亚是传统。”
（葛缇亚手抄本：到底谁是反派？！MMP，我有一句MMP要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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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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