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只以为应官表面的严肃和紧绷，是对外人亲近的排斥。我自以为识趣地往后躲了躲，姜思名他们却越过我，将应官围得更近。
“两位老师，我们可以请你们吃饭吗？”姜思名扭扭捏捏故作害羞地说。
许蓥莹笑道：“我是没什么问题哦，应官老师呢？”
几个人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期待地望着应官，就好像几只小猫头鹰。应官好看得要命的眼睛轻轻垂下，用拳轻轻抵住嘴，微微咳了一声，道：“好。”
我本以为他这样不食人间烟火，是不屑与我们同桌吃饭的，可是他一口应下，我觉得如梦般。他毕竟是导师，现在却要和我们同桌吃饭。
最激动的是姜思名，缠着许蓥莹问：“真的吗，真的吗，许老师真的可以和我们一起吃饭吗？”
吴界是我们当中最成熟的，他问：“这样不算私下约见导师吧，会对节目有影响吗？”
许蓥莹轻笑着道：“你们放心好了，有应官老师在，没人会觉得我们这顿饭有什么猫腻。”
那时我还不清楚，应官是业界公平的标杆，在他身上，什么谋私都是不可能实现的。这点，没有任何人会怀疑。
那家大排档开在附近，因为靠近拍摄基地，经常接待的都是艺人，看见明星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而且老板和许蓥莹很熟悉，立马就给她安排了最大的包厢。
从前我和陈营他们常常宵夜就是大排档走起，对这样的环境再熟悉不过。可是应官和许蓥莹一进来，这样不算脏的环境，好像瞬间变成了草屋。姜思名他们几个心情极好地用纸巾卖命把桌子擦得噌噌发亮。
我并不想让自己显得太卖力，可是身体违反着意识，在应官可能接触到的每个地方，纸巾来回擦拭。这是集体行为，我不做很奇怪，我这样告诉自己。
我走了神，直到许蓥莹笑着说可以了的时候，我才发现大家都坐下了，姜思名憋笑着看着我。我在桌子下踢了他一脚，想坐下，却发现只剩下应官旁边的位置了。
我知道他并不太喜欢我，但是这种情况下，换位置太明显了。我还是坐到了他旁边，那种在他休息室里闻过的淡淡的香气悠悠地渗入呼吸里，无声地缓解着我的情绪。
或许他并没有不喜欢我，是我想太多了。反正喜不喜欢也没关系，我很快就会离开节目的。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想这么多。一遇到他，我总是胡思乱想。
席上我埋头吃饭，姜思名讲着他的冷笑话，只有许蓥莹捧场地呵呵笑。
林兴实在是受不了了，挑起别的话题，说:“许老师，你们怎么会来这个节目呀？”
毕竟她和应官，都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了。这个节目，并没有排头大到能一下子请两位大师的程度。可是事实摆在眼前，让人不可置信。
“嗯……”许蓥莹放下筷子，朝他眨眨眼，“当然是为了帮助你们这群小可爱快点成长呀！”
林兴几个人脸红了，他们也不想这样的，可是她叫他们小可爱欸。
许蓥莹笑得更开心了，“好啦，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告诉你们吧。其实，我和你们应官老师会来这个节目，是为了选徒弟。”
选徒弟，怎么可能，两位天王，来这里选徒弟？林兴说：“许老师别逗我们了啦。”
但是大家还是都放下了筷子，眼里闪现出希冀的光芒。尽管天上不会掉馅饼，但总有人会愿意抓住希望，半点不肯放弃。
没有实力的人不会有任何妄想，我戳着饭，等待着这个话题的终结。希望是属于他们的，我习惯了不奢求，但愿意恳切地祝福他们。
许蓥莹说：“不是开玩笑哦。我们过来，就是为了挑选合适的人，进入FED培训班，以后的乐坛，还要靠你们年轻人。”
“FED培训班……”姜思名念着，和小伙伴们一起，一头雾水。可是只是念着这几个字，心里好像就有无尽的动力源源不断地涌现。
“别纠结了，以后你们有机会进去，就知道是什么了。”
“我们，也会有机会吗？”林胜弱弱地说。
许蓥莹给他鼓励的目光，“当然了，每个人都会有机会的。”
“你说是吧，应官老师？”她笑着cue应官。
应官道：“我相信你们可以。”
他真的很会讲话，并不像看起来那样沉默寡言又严肃。我卑劣地想，这样的违心话，他说了，我们自己都不敢信。
可是当我顺着大家感动的目光，“合群”地看向应官时，他的表情是那样认真，温柔又沉稳。他就像一块端砚，坦然地面对着我们。
那是一种真切的信任，我轻而易举地将它和以往其他客套话分辨出来。我借口上厕所，却对着镜子骂里面的人。我真的不应该，像刚刚那样草率地判断他。不知好歹，我这样暗骂自己。即使只是鼓励，那也是一种真诚的，不容置疑的鼓励。
出来的时候，菜都上完了。最后一道菜居然是湘菜口味，很辣。幸好大家都是无辣不欢的人，吃得很开心。我却察觉到身旁应官几乎每每都避开那道菜。
他不喜欢吃辣，这是我对他的第一个了解。
吃到最后，姜思名他们也发现了这一点，热情地推荐：“应官老师，你试试，不辣的！”
应官举着筷子，仿佛被逼良为娼的良家妇男，略显局促地看着那盘红彤彤火辣辣的菜，半天没动。当然，这是我后来回忆中描绘出来的画面，实际上，那时我还不太敢多看旁边的他。
我只记得，那时姜思名疯狂地催促坐在应官旁边的我，“你快给应官老师夹菜呀，很好吃的，让老师试试。”
我夹的菜，应官或许更不想吃了。但他一句话也没说，我不知为何，也没动。最后，许蓥莹也加入了进来，道：“快，给应官老师试试。”
我脑袋突然一阵发白，手一伸一缩，被红油浸满的菜飞快地掉进了应官的餐具里。
“多谢。”他低声说。我捏紧筷子，不自觉地偏头看他。
他估计被辣到了，眉头也皱了起来，但却道：“还不错。”
大家开心地笑了。我只觉得饱了的肚子又饿了起来，忙吞多了几口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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