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整个人伏在塌上,只露出半张秀气的脸。
他向来爱洁净,每日便要梳洗。且冬日怕凉,夏日怕热,敏感地很,这热夏时节,衣衫得轻薄,不然准热的痱子来,殿内多置冰块,将这湿热散去,带来几分凉意。
可冬枣此时倒有些恨这时节了,只因皇帝的目光太吓人。
殿下,他知晓吗?
不可能不知,那般聪慧的殿下……尽管陛下藏的深,站的远,可谁看不出他的心思,那样的患得患失、焦躁不安,这位年轻的殿下总是掌控着、操控着身前这个王朝的主人的情绪。
没有人看不出他的影响力。
“殿下。”
冬枣只能心里默默祈祷,这些糟糕的事情快过去吧,千万不要影响到……前朝那些事,关乎殿下什么呢?
多为了自己想些吧。
冬枣竟有些彷徨了,她不敢猜度帝王心事,如今朝堂上的争论越发强烈,自那次的争论后陛下似乎……真的有几分想除掉奚家,可于殿下而言,这并非是好的,谁都知道不是吗?陛下想留奚家,谁都看出来他的心思。
他想护着殿下,想把奚家留给殿下,可偏偏殿下不在乎……
这世间谁还会有谁更护着殿下,除了眼前这位陛下,还有谁?
可为何偏偏是兄弟,偏偏是这世间不容于世,受世人苛责的感情,天下注定未能有两全之事吗?
冬枣此时倒有些止住呼吸。
她越看越怕。
祝瑶此时已经半醒,任谁被人紧紧靠住,浑身热热的,呼吸打在脖颈间也是得醒的,可他只能装睡熟了。
他甚至有些无奈地想,他若真睡着了就好。
什么也不知更好。
若只是游戏,多好?偏偏他很清醒地认识到,这并非只是游戏,他还能这样含糊多久,几天几月?
他甚至觉得……不如死了。
还不如对自己坏点。
祝瑶闭眼,自暴自弃地想,所幸许是真的太累了,他真的睡着了,不知何时陷入了沉沉的睡梦中。
待清醒时,则是有些痒的触动,祝瑶睁开眼时是晃动的猫尾巴,不停摇曳,晃得他头晕晕的。
“别摇了。”
他爬起,拎着猫,认命地来到游戏界面前,快些结束吧。
不需要提醒,祝瑶自动地完成了竹子精的【浇水】【日光】,然后顺眼看了下角色卡里的数据。
赫连辉:解锁度80%;攻略度70%;亲密度0%
游戏似是他睡过去时,发了通知提醒。
"又涨了……"
“赫连辉,你可真是……会自我攻略。”
祝瑶望着,叹了口气。
他明明没做什么,也能全自动数据上涨,只是亲密度是什么……到现在都还只是0。
他只能沉默,无言。
祝瑶自认为没有付出太多情感,可是对于赫连辉来说,自己又算些什么?一个少年时的执念,一个不断出现消失的鬼,一个投生于他弟弟的朋友……
不,那从不是朋友,只是自己单方面认为的朋友。
他是个皇帝,他坐拥一切,他本可以随心所欲,可偏偏太小心翼翼,以至于让自己无奈。
简直一头乱麻。
祝瑶选择抛去这些乱七八糟的,直接打开日程安排,忽见每日的安排里,连固定的课程都消失了。
“……”
这是吵得有多夸张?这个八月可真是精彩。
祝瑶索性什么都没安排,直接点了开始行程。
结果,还真可以。
“……”
画面转向变得幽静,录下殿内的时光,日升日落,光影变幻,伴随着轻盈的乐曲,似要化在月光中。
[这个八月,你没有上课,大半个月都留在宫里修养,你略有些着了凉,好在并不严重,只是小病。]
[你让宫女不许告诉其他人。]
[也不知道有没有用……朝野中关于丈量土地的事情越发汹涌,可都被赫连辉强压了下去,有些不留情面地执行。他近来很少来,最近更是为了按压地方的作乱,召了不少北军在城外候着。]
“这么严重了吗?”
祝瑶看着画面转变为静穆的军队,缓缓地从远处向京城而来。
[反对者的声音很大,尤其是一些地方豪族,宗族,拼尽全力的反叛,他只能召集自己最信任的北军前往各地平叛。]
[朝臣颇有些微词。]
[本就是与士大夫治天下,非与百姓治天下也。]
祝瑶沉默。
他在着急什么……他想到那句“韶光慢”,是怕自己老了吗?
可他不明白,自己眼底他依旧是那个倔强的少年,是那个会问自己“你是鬼魂吗?”的少年,是那个刀光下问他“一起做鬼也不错”的少年……
时光对自己来说,也许没有任何意义。
[赫连辉不得不花费更多时间,精力,时常南巡,处理这些微词。]
[他留了一道指挥宫内禁军的令牌给你。]
[……近来,不太太平,朝野不太平,民间也不太平,各类事情上演,看似不甚严重,可似乎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南边生乱的几起事,似乎都被赫连辉镇压了下来,]
画面上是静默的剪影,黑白的兵马交锋,伴随着兵戈声。
刀光刺入,拔出。
骑兵渐渐远去,留下无声的人们。
祝瑶静静地看着,在这场意识流的战斗场面后,再次会转到了实景宫廷。
漫长的红色廊道,宫人们踱步而来。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小了。]
[宫人倒有些安心了,没那么的害怕了。这日,你在宫里休憩,翻看着近来的话本,忽得发现了个特别的故事。]
画面再次转变,竟真是个话本。
黑白线条刻画的人物插画,配着大段竖体文字,是很容易看懂的,甚至可以翻页。
祝瑶就慢慢把这个话本故事看了,粗看是个古代南风话本,讲的是一个皇帝和他表弟的事。
“……够开放。”
祝瑶被迫看了一堆小情侣吃醋,吵闹的恩爱日常。
什么一个桃子偏要分两半吃;什么同舆同食,恩爱盛笃;什么聊着聊着,半推半就就滚作一团;什么“哥哥最好”“贤弟甚妙”的俚语随口而出……好一对妙人表兄弟,床头吵架床尾和。
不过,前面有多甜,后面就有多虐。
一个要娶妻生子,专注国家大事;一个便强硬撑着,装作沉溺**。
你不见我,我不见你,既然变心,当断则断。
“……这这,未免也太飞速发展了。”
祝瑶没见过,前头还是两小无猜,互诉衷肠,后脚就断了联系,只当正经君臣,偏偏一次宫宴惹出另一桩事来。
这位表弟喝醉了,一怒之下把皇帝表哥的妃子睡了。
皇帝表哥知道了,那是又气又怒,又恨又怨,可只把事情压了下来。后来,这位妃子果真有了身孕。
祝瑶看到这里,已经有些不好了……这可真是对神经基友。
往下看去,更是扯淡,可冥冥之中只觉得微妙有些不对劲,强烈的预感让他认真地看下去,越看越心惊。
前面的嬉笑怒骂,恩怨纠缠,情浓清淡似乎只为了结局:
[这妃子备受冷遇,孩子生了后,皇帝也看不顺眼。直到几年后表弟家中醉酒,落水而死。]
[皇帝慌神,急匆匆见是尸骨,掩面而泣,好好安葬表弟后,又让人好好抚养他这个唯一血脉。]
[可谁想数十年后,他死后这个非他亲生的孩子竟是登上了帝位……更是封了他仅剩的儿子为储君。]
[更让人想不到,这位新皇帝竟也是喜爱自己的表弟。]
祝瑶看到尾句,心下微跳。
这个话本讲了两代帝王的八卦,狗血且重口味,很吸引人目光。
可这就差没指名道姓了。
这个荒谬、离谱的话本,是真是假都不重要,关键在于它的指示性极强,极能扰乱人心。
“!”
忽的,画面抖了好几下,人影站起,匆匆离去。
[你忽然意识到这个话本很关键,一定不会那么简单,是谁传进来的?你马上让人去查这话本从何而来。]
[你觉得有些事情超出你的意料之外了,很快你的侍女回来了,有些忧心忡忡说,这话本于京城有一段日子了,私下都在传这话本里的故事说的是先帝赫连鸿同他的表弟魏连音,那位落水而死的怀王,年龄不过二十三便被先帝特意封王。]
[可你深知令你不安的并非在于前半段,而是后半段……可如今朝野动荡,这个话本无疑是个试探的风向标。]
[他们什么意思?]
[是在质疑赫连辉帝位的正统性吗?]
[没过几个时辰,忽得你的宫女冬枣急匆匆跑来,同你说:“殿下,我们快逃吧。”]
“???”
祝瑶近乎专注地看向游戏界面,人物的剪影出现,对话一步步快速流动,极为的迅速。
[冬枣:"疯了,真的疯了。"]
[你:“为何这么说?”]
[冬枣:“殿下,我们快逃吧,陛下犹在南巡,可奚夫人似是带着不少人快要攻进了皇宫后门,她说……她说陛下并非先帝之子,陛下是鸠占雀巢,殿下你才是先帝的唯一血脉。她要陛下退位于你。”]
[你:“……她带了谁来了?带了多少兵?”]
[冬枣:“大都是奚家旧部,可右将军萧应叛了,似是带着另一边兵马进了城。”]
【你的宫女询问你该如何做?你该如何回答?】
【沉默】
【 】(可自填)
祝瑶立马啪啪打字,画面上再次开始走起了剧情。
[你说:“先去紫宸殿。”]
[你是知道那里有个不为人知的地道的,在你做鬼时晓得的,那地道可通往宫外,这许是唯一的通道。]
[虽然不知道奚家人有什么想法,可你觉得……你不能被他们抓住,这是你此刻心里第一时间浮现的想法。也许这正是他们的绝地反扑,可于真正的大势而来,他们压根不占据优势。]
[赫连辉于北地经营多年,民心颇盛,更有一支为他所用的军队,统治根深蒂固。]
[奚家人想利用你,让赫连辉下台,就算成功那也只是一时的胜利,你也许能靠着南边的士族登位,可也不过是他们的傀儡,加上……你本就不想当皇帝,就算要当你也绝不要受人摆布。]
“……的确,当权臣的傀儡,生死由他们掌控……还不如自我了断。”
祝瑶摇摇头。
他往下看去,只见画面专向更加的昏暗,沉闷。
[你们一行人很快就离开了蓬莱阁,往紫宸殿去,你拿出赫连辉留给你的禁军令牌,诏令了一些宿卫。]
[好在宫里还留下了不少禁兵,有的逃了,有些留下了。]
[毕竟险中求富贵,想以此晋升的不是没有。]
[奚家人带领的军队的确打了进来,可奚夫人并不在其中,你们在紫宸殿僵持了两个多时辰,天色渐渐转深,形势已然向下,你们的人还是太少了,远远不敌来的人,对方似是又跟着来了批人。]
[你的宫女冬枣央求你走地道离开。]
[你拒绝了。]
[其实,走和不走有区别吗?]
忽得,一阵头晕目眩,祝瑶紧紧闭眼,只觉得似是要被撞倒,可被一双手扶起,微微撑住了。
耳边的杂声越发大了,只感受到了吵闹,外边的厮杀越发强烈,殿内作乱一团,所有人都在绝望。
看来他再次进入了游戏。
这破游戏,享受的日子自己是进不来的,要生死存亡了马上把自己拉进来。
祝瑶被气笑了。
也许,玩这个游戏,玩着玩着是真的心理越来越强大了。
“殿下,你快走吧,不走就来不及了。”
冬枣扶着他,略慌乱道。
祝瑶摇了摇头,也许坦然地死去……也是一个不错的结局。
“你们走吧,他们不会要我的命。”
“殿下,你别骗我了,那是左将军萧应的士兵,他们愿不愿意留你的命还有的商讨呢。”
冬枣略有些气呼呼道。
祝瑶:"……"
好像还真有点骗不过。
唉,其实他只是有点累,玩这个游戏玩的累了,恍惚之间……觉得停在这里也挺好的。
殿外守卫的士兵不少带着伤跑了进来,围着宫殿的士兵越发的多了,似乎已然成了一个死局,有些宫人、兵卫干脆循着地道而去。
偌大的宫殿内,一时间只剩下伶仃几人。
冬枣急的火上三冒,“殿下,再不走真来不及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祝瑶摇头,“你们都走吧。”
冬枣咬牙道:“陛下……陛下还等着您呢。”
祝瑶失笑。
其实,这是不公平吧,于他们而言,这是生死攸关,可自己呢?也许当一切都尘埃落定,却重回到了原点。
“冬枣,你知道吗?有时候我觉得这个世界特别的荒唐,当我进入这里就更荒唐了……赫连辉,赫连辉是个混蛋,他等不及了,他也不想等了,正常人只会想阻拦他,可我偏偏还有些期待,更加的火上浇油。”
“以至于,到了这一刻,我依旧期待这场结局的落幕。”
“我总说他是疯子,我自己何尝不是。”
“你们都走吧。”
冬枣怔住,只见眼前这位殿下,有些幽幽地叹息,忽而轻笑了声,“也许,我是不死的,知道你的陛下为何对我这么好吗?”
“……”
“从我第一次见他,他第一次见我,想来于他也有30余年了……我们之间,停在这里也挺好的。”
祝瑶近乎喃喃自语,仿佛在说一场痴梦,呓语。
门外的兵将闯了进来。
很快,越来越多的人进来了,迎面而来的是个癫狂的将领,他身着兵甲,双目通红,浑身带血,显然杀红了眼。
祝瑶看了眼横在脖颈处的刀,依旧面无表情。
这进来的人冷笑几声,“狗皇帝竟没把你一介嬖宠带走,看来你也未必得他的真心,还比不得先帝爱之深切。”
冬枣急得眼泪掉下来。
祝瑶倒是觉得……这都是什么鬼,这有什么好说的。
懂不懂,反派死于话多。
话语刚落。
忽得,门外一箭射来,直直射入此人颈部,引起他一阵狂叫,血浆横飞,直直落在四周。
祝瑶怔住……貌似有几滴溅到了自己脸上。
他以为自己会害怕,恐怖,可偏偏什么都没有。
他偏过头。
有些理智地想,看来是死不了了。
随着马蹄声响起,有人闯了进来,犹带着几分狂妄的笑,“奚氏小儿,休得胡言。这话陛下听了,将你五马分尸,也觉不够。”
冬枣一声惊呼,“兰大人。”
祝瑶抬眼看,竟是个熟人,只见他手执弓箭,连人带马直接杀了进来,身后只跟随着几个卫士,却气势汹汹,难以招架,惊地不少兵将跑了。
来人竟是那个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狂生——兰笙。
“殿下,你该长点心,练练骑射。”
他下了马,叹了句。
祝瑶:“……”
兰笙勿的跪地,严肃道:“微臣救驾来迟,还望殿下恕罪。”
“?”
祝瑶惊愕地看了他一眼,有些很难理解这举动。
他这般狂徒也要拘泥于礼法吗?
他有些好笑,可看这人样子竟是认真的。
他还未曾来得及追问。
忽得,眼前……祝瑶怔住了,抬头看着,一片漆黑,他再次回到了游戏大厅,前方屏幕里的场景依旧在流动着,全然的记录了当时那一刻。
光与影的交错下,这个向来狂放的男人很认真地,如同效忠般低下头,他的衣衫不整,他的姿态随性……可他就这样当众跪地,道歉,承认自己的错误。
此刻仿佛命中注定。
[萧应逃了,在听闻赫连辉在带着北军回京的路上,他就望风而逃,逃的无比的快,生怕多呆一刻。]
[你们一行人,渐渐安定了下来。]
[兰笙依旧风流狂生姿态,连兵甲都未着,单手御马,时常带着几个禁卫就向前冲,而且他能言善道,居然劝降了不少人,身后队伍反倒更多了。】
游戏屏幕转向激昂,欢快,黑白默片的剪影渐渐明亮起来,那些陌生的面孔里也渐渐有了欢笑。
祝瑶静静地注视着,不愿意漏看每一秒。
文字依旧不断地吐露,不过略有些好笑。
[谁能想到?他并非手足无力的书生,反而是员猛将,骑射惊人,性情豪放,时常靠着冲势就力压全场。]
[由于有了这支士兵,宫里渐渐平静下来。]
[好消息越来越多了,小局势的叛乱慢慢被压下来了。]
[三天后,赫连辉带着薛家兵马,和自己的北军杀了回来。]
[据说这一路回来路上,颇不平静,死了很多很多的人。]
画面里,远方的军队越发近了。
更近了。
硝烟慢慢停歇了,乡野里的人慢慢走了出来。
所有人都知道,战争要结束了。
[赫连辉回来了,与之而来的是他将南方几个参与叛乱的大族屠了的恐怖传闻,消息传进京里时许多观望的人都觉得他这个皇帝疯了,他到底想做什么,没有这些宗族他如何治理乡里,如何治理天下。]
[你当然清楚,明白……他想要什么。]
[你们都心知肚明,不打压豪强士族,不真正清丈土地,是治理不好这天下的,迎合、妥协士族只能得到声名,而非他想实现的。]
[他回来那天,阳光正好。]
[你没什么事做,无聊中正坐在殿外一角,看宫里的侍女晒衣,忽得一声高昂,那是鼓角的吹奏,是马蹄声的震颤,玄黑的将旗从远方渐渐走近,那是将士们的欢呼。]
[所有人都跑了出来,看那归来的将士。]
[你依旧停留在原地,直到远处的轻骑飞速奔来,那马上人重玄兵甲附身,满身恢宏气势,藏不住凛冽肃杀。]
[那是匹白马,神气十足,傲然挺立。]
[那马上的人勒住了马。]
[白马低下了头颅,臣服于他的主人。]
[马的主人没有下马,反而向你做出了邀请。]
祝瑶忽得抬眼,阳光刺目,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庞,只觉得带着少许硝烟,锋芒,有些低沉的笑意,有些畅快的笑意。
“阿瑶,我以为你会离开。”
他向自己伸出了手。
自己接吗?
“……”
祝瑶微怔,那双手不给他迟疑的机会,弯下腰来将他揽住,将他一把拉起,让他坐在自己怀里,双手环住,拉紧缰绳,转而像外御马而去。
“阿瑶,陪我看看吧。”
“看看他们。”
他的话语化在风里,淹没在马蹄的哒哒哒声。
远处的将士越发近了。
风吹起高处的旌旗,摇曳在空中,赤黑的旗卷起,翻腾,刺目的光照射在整片大地,仿佛迎来了彻底的新生,迎来了他们的新王。
修好,谢谢地雷[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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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二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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