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梓佳睡醒后，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昨晚又画到凌晨三四点，躺下的时候她有点天旋地转的感觉。现在醒来才八点，只睡了四五个小时，但她精神抖擞，没有半分疲惫，感觉自己能做到任何事情，活力满满。
终于恢复正常了，她可太高兴了。
窗外天气很好，阳光灿烂，天空瓦蓝。陶梓佳跳下床，打算把之前状态不佳时积攒下来的杂事都做了。
她在家大扫除一番后，整理了衣柜、书柜，又网购了一大波东西后，想起前天忘记取的快递。
说干就干。她立刻换了衣服戴上口罩出门。
快递驿站在小区门口附近，此时快中午了，取快递的人很多，驿站门口排起长队。陶梓佳排在队伍末尾，把遮阳帽压低，原地迈着小碎步，等得有些焦急。
她百无聊赖地往四周看。驿站旁有个理发店，店门口的黑白条纹圆柱在不停旋转，看得人眼晕。
她去年冬天时来这里剪过头发，那时店里养了两只瘦小的小奶猫，它们也不怕人，在店里到处溜达。巴掌大的小奶猫现在已经变成了两个圆滚滚的煤气罐了，它们蹲在门口晒太阳，一左一右，像在cos看门的石狮子。很威严。
有人拿着碗出来喂猫。
看见那人的模样后，陶梓佳不由自主地放弃排队，脱离队伍，朝理发店走去。
*
上午九点，原泽按照约定，准时来到理发店门口。理发店还没开门。
他往四周张望，过了好几分钟，才看见郭老师拎着一个保温杯，慢悠悠走来。
“小原是吧，抱歉抱歉，来晚了。”
“没事郭老师，我也刚到。咱们走吧，上课的地方离这儿远吗？我来打个车。”
郭老师笑眯眯地说：“不远，你转个身。”
他打开理发店的门锁，朝原泽招手：“好了，到了。”
这是一间很小的理发店，约莫三十平，装修很简单，但布置得整洁干净。
两人刚进门不久，店里就来了客人。郭乾欣让原泽在旁边休息，自己抄起剪刀就开始干活。
原泽双手放在膝盖上，端正地坐在等候区的沙发上，觉得很割裂。
这个熟练的县城理发师傅真的是那个影帝郭乾欣吗？
客人似乎是老主顾了，她问郭乾欣：“那个小伙子是你新招的徒弟吗，没见过啊。”
郭师傅嘿嘿笑道：“对，刚来第一天，来跟我学点技术。”
“小伙子长得好帅，怎么不去当网红拍视频啊，那样来钱多快。怎么来这里当学徒，学手艺很累的。”
原泽笑笑：“网红大多数不长久。我觉得有个一技之长，心里踏实点。”
客人叹道：“这么踏实肯干的年轻人，现在少咯。”
郭乾欣咔嚓咔嚓剪着头发，笑了笑，没接话。
不一会儿，他们又聊起家长里短，附近菜市场的哪个菜降价了，几号楼的某某家昨天吵得可厉害了，市里某个公园的花开了……碎头发掉了一地，郭乾欣一边剪头发，一边频频用脚把地上的头发拨开。
原泽默默起身，拿起扫帚和拖把，三两下把地上散落的头发扫干净。郭乾欣手里不停，目光却在原泽身上打了个转。
送走客人后，郭乾欣去洗了手，问原泽吃早饭没。
“吃过了，您呢？”
“我还没，想去旁边买几个包子吃，你帮我看会儿店吧。对了，可以顺便帮喂下猫吗，猫粮和碗在那边。”
“好。”
“看你的样子有不少问题想问吧，你先休息会儿，等会儿咱们聊。”
原泽隐隐觉得，郭乾欣刚才的意思是想认真教他了。
想问的问题……原泽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昨晚。
昨晚，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经历这么离奇的事情。他或许是被人当成了幻觉。
那时候，原泽被吓得险些想溜走，但陶梓佳却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她只是用那双黑眼睛凝望他，她伸出手指，却始终没有真的触碰到他的皮肤。
他也趁机观察着陶梓佳的一切，试图让自己捕捉到更多生动的细节。即使是这样，原泽也有些头皮发麻，他握紧双拳，试图再忍一会儿。正当他觉得该跑路的时候，陶梓佳却忽然毫无征兆地转身，一言不发地拿着自己的本子和笔快步去了卧室。
突然脱离危险的原泽反而陷入茫然。他依然紧贴着墙，没有人堵着他，他反而不会动作了。他竖起耳朵，注意着卧室的动静。
没有动静。
原泽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壮起胆子，抛弃素质，往卧室的方向走了几步，悄悄探头往里看。
卧室没关门，房间内除了一张床、一个衣柜便是一张很大的书桌。陶梓佳此时正坐在书桌前，埋头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好像她房间里另外一个被她突然抛下的人不存在一样。
嗯，或许可以把好像去掉。
原泽的好奇心很久没有那么强烈了。他迫切地想知道这位古怪的邻居眼中的世界究竟是怎样的，她在想什么，为什么行为逻辑是这样的。
活了二十多年，原泽见过很多人，近三年来演过的角色也不少，他自以为对人物的理解力不差。可他完全看不懂这位邻居。
正思索着，背后一道耳熟的声音传来：“原泽？”
*
时间仿佛暂停了。
时隔三年，陶梓佳终于再次看见了那个旁白框，而且是在现实世界里。
不过这一次，旁白框里的文字满是乱码。可即便如此，她依然立刻就明白了意思，很神奇。
旁白告诉她的信息是，在现实世界完成任务可以帮周清玄回到书里，改写结局。而任务是收集散落的画妖丹玉碎片。
这与她之前的猜测吻合。她等待了太久，当这一刻终于到来时，她有种很强烈的不真实感。
随即，一种更猛烈的喜悦如洪水般淹没了她。
原泽已经出现在她面前。接下来，她只要帮助他找回碎片，就可以改写他的结局，还能治好自己的后遗症，皆大欢喜。
过往的穿书时光涌入她的脑海里，点点滴滴的生活细节让她仿佛回到了那时候的小院生活。
周清玄实在是一个很好的人，不该有这么悲惨的结局。
陶梓佳被兴奋冲昏了头，以至于暂时忘记了这个世界的原泽可能会失忆的这个小设定。
她朝着原泽飞奔过去，而后在他面前一个急刹车，高兴得像是见到一个多年未见的好朋友。
她豪气万丈地拍拍他的胸口，试图感应丹玉。虽然没有感应到，但她依旧很激动：“你终于来了，天不亡你！你放心，之前你罩了我这么久，来到我的地盘，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陶梓佳很快地补充：“不用太感动，都是我应该做的。对了，你……”
原泽不敢动。
他一时间被这阵仗唬住了，以至于不知道要作何反应。陶梓佳正热情满满地叭叭叭，郭老师回来了，他也在门口定住了。
原泽僵硬地抬手，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你把手拿开就是对我最大的保护了。”
陶梓佳恍然大悟似的赶忙缩回手，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我忘记你都忘记了。没事的，之后跟你细说。对了，能加个联系方式吗？”
原泽迟疑了一下。
陶梓佳陷入沉思，喃喃道：“不想加我吗，没道理呀。按理说虽然你现在不认识我，那也应该觉得我很眼熟，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才对啊，书里都是这么写的，就像命运的牵引之类的。毕竟以前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对了，你现在怎么变成理发店托尼了，我记得你好像是个演员哎，难道穿越时出岔子了，还是我之前的推理有误？不对，那你现在的名字到底叫不叫原泽啊？那我之前追的星……”
她的语速很快，一连串的话密得让原泽很难插嘴。
此时，郭老师走上前来，笑呵呵地问：“来剪头发吗？”
陶梓佳摇头：“不是，我来拿快递……哦对，我先去拿快递了。”
说着，她原地转身，一溜烟地离开了。
原泽：“？”
郭乾欣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个包子，边吃边问：“你认识她？”
“算认识吧，她是我隔壁邻居。”原泽顿了顿，说，“郭老师，之前跟您说的有一段戏，您看有没有空指导一下？”
郭乾欣三两口吃完了包子，仰头咕咚咚喝了半杯水，抹抹嘴，说：“客气了，互相学习嘛。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你讲讲你的想法，我听听。”
原泽简单介绍了试镜那场戏的内容和自己的想法，而后问：“郭老师，您觉得主角当时知道自己看到的是真实还是幻觉吗？”
“这重要吗？”
“我觉得重要，如果我都不清楚这个人物在想什么，又怎么去表现他呢？”
郭乾欣不答反问：“那你觉得他知道吗？”
原泽愣了神，他想起昨晚陶梓佳的神情，有些迟疑：“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
“这就对了，他自己估计也不知道自己知不知道。身处其中，人有时候是分不清的。”
原泽点点头：“这个我了解，人的情绪和想法很模糊很复杂，但表演出来需要准确。”
郭乾欣笑笑：“这话不假，准确很重要，但这不是目的，表演的目的是传递情感、思想、故事……有一个小建议，你可以试着不要想知道他在想什么，多和他对话，试着多了解他，成为他。那时候你的反应自然就是角色的反应，因为你就是他。”
原泽若有所思。
郭乾欣挑眉：“小伙子，你运气真不错。这种角色很难找到参考，以前有的演员会专门花很长时间跑到精神病院去找人聊天，当义工，你这时间显然来不及，但眼前居然就有一个现成的，而且她似乎还对你很感兴趣，和你很投缘，愿意和你说这么多话。”
他的神情凝重起来，又说道：“我多嘴几句，你这样的年轻人悟性高，想必也清楚。如果有机会的话，可以找她聊聊，多观察，这姑娘人不错。当然，最重要的是，找人聊天的时候心里不要有预设，更不要有偏见。”
“……好。”
暗中观察.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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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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