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那片充斥着罪恶与紧张的区域,林薇并没有直接回小院。多年的商海沉浮让她养成了极强的反侦察意识。刀疤刘最后那个审视的眼神,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她不能冒险将可能的危险引向唯一的容身之处。
她故意在纵横交错的胡同里绕起了圈子,时快时慢,偶尔在拐角处短暂停留,借着墙壁的掩护观察身后。夜晚的胡同寂静而深邃,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
走了约莫十几分钟,就在她经过一个堆满杂物的死胡同时,一种被窥视的感觉如同冰冷的蛇,悄然攀上她的脊背。
有人跟踪!
她不动声色,继续前行,但全身的感官都已调动到极致。耳朵捕捉着身后那个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对方很专业,步伐节奏控制得很好,距离也保持得恰到好处。
是刀疤刘的人!他们果然起疑了!
林薇心念电转,不能回小院,也不能去任何可能与陆峻产生关联的地方。她必须靠自己甩掉这个尾巴,并且制造一个合理的、符合她“乡下孤女”身份的落脚点假象。
她加快脚步,朝着记忆中原主知道的、靠近城郊结合部的一片棚户区走去。那里人员流动大,环境复杂,正是藏匿和摆脱跟踪的好地方。
身后的脚步声也随之加快。
林薇猛地拐进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窄巷,巷子另一头隐约有光亮和人声,像是一个露天的、夜晚仍在营业的小面摊。她几乎是跑了起来,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
跟踪者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加速,也立刻跟了上来,脚步声变得清晰而急促。
就在即将冲出巷口,踏入面摊光线范围的刹那,林薇身形猛地向旁边一闪,缩进了一堆废弃的竹篓和破木板构成的阴影里,同时屏住了呼吸。
几乎是前后脚,一个瘦削的身影冲出了巷子,正是黑皮!他显然失去了目标,站在巷口,有些茫然地四处张望,昏暗的光线映出他脸上焦急而又不甘的神情。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在原地徘徊了几秒,目光扫过那个喧闹的面摊和周围黑漆漆的棚户,最终悻悻地啐了一口,转身沿着来路快步离开了。他大概认为林薇混入了面摊或者钻进了某间棚屋,再找下去如同大海捞针,而且容易暴露自己。
林薇躲在阴影里,一动不动,直到黑皮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胡同深处,又静静等了五六分钟,确认再无异常,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好险!
她小心翼翼地从藏身处出来,没有走原路,而是绕了一个更大的圈子,从另一个方向,确认绝对安全后,才如同夜行的猫一般,悄无声息地回到了陆峻战友的小院。
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木门,她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冷汗。今晚的经历,比她想象中更加凶险。不仅仅是货物,还有人的猜疑和跟踪。
她必须尽快将跟踪的事情告诉陆峻。
……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
苏月躺在床上,却辗转反侧。白天养父林建国要求她打听林薇下落的话,像魔咒一样在她脑海里盘旋。她既希望尽快找到林薇,落实她的“罪名”,将她彻底踩入泥潭,又隐隐害怕林薇真的出现,会夺走她刚刚到手的一切。
朦胧间,她似乎睡着了,又似乎醒着。
她仿佛看到林薇穿着一身光鲜亮丽的衣服,站在一个她从未见过的、装修豪华的店铺里,周围堆满了她只在画报上见过的漂亮衣服和新奇玩意儿。而她自己,却穿着带补丁的旧衣服,站在门外,像个乞丐一样眼巴巴地看着。
画面一闪,又变成了林薇和陆峻并肩站在一起,陆峻那双对她总是客气疏离的眼睛,看着林薇时却充满了欣赏和……温柔?而她的养父母,则一脸欣慰地站在他们身边,仿佛林薇才是他们真正的骄傲。
“不……不是这样的!我才是真的!我才是!”苏月在梦中挣扎着,低语出声。
睡在隔壁的王秀兰似乎听到了动静,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小月?怎么了?”
苏月猛地惊醒,心跳如鼓,冷汗浸湿了额发。黑暗中,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那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得让她恐惧。恐惧催生出更深的怨恨。
“林薇……你必须……必须永远消失……”她对着浓重的黑暗,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咬牙切齿地发誓。明天,她就要动用所有能想到的办法,哪怕是把这座城市翻过来,也要找到林薇的踪迹!
……
小院内,林薇却睡得很沉。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高度紧张后,睡眠是最好的恢复。
但她睡得并不安稳。
她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梦里,她不再是那个被困在八十年代身体里的商业女王,而是回到了她熟悉的、位于顶层的现代化办公室里,俯瞰着霓虹闪烁的城市夜景。
然而,下一秒,巨大的落地窗外,突然浮现出刀疤刘那张带着狞笑的脸,他手里拿着一个老式的电子计算器,屏幕上闪烁着的却不是数字,而是血红色的“老宋”两个字。
场景骤然切换,她又站在了那个搬运计算器的废弃仓库院里,黑皮从阴影中扑来,而她身边,苏月正拿着一件熟悉的的确良衬衫,冷笑着看着她……
她在梦中皱紧了眉头,无意识地翻了个身。
窗外,夜风吹过,带来远处模糊的火车汽笛声。一片枯叶打着旋儿,轻轻落在窗台上。在这看似平静的夜晚,无人听见,睡梦中的林薇,唇间溢出一声极轻极轻的、带着困惑与冷意的呓语:“……码头……三号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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