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绝境狡辩
那枚深蓝色的、带着独特徽记的制服纽扣，静静地躺在刀疤刘粗糙的手掌中，在清晨微弱的光线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像一只突然睁开的、充满嘲弄的眼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林薇的瞳孔骤然收缩，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涌向头顶，又猛地退去，留下刺骨的冰凉。她千算万算，甚至准备好了应对各种盘问和试探，却万万没想到，会栽在这样一枚微不足道、不知何时从陆峻吉普车里沾染上的纽扣上！
刀疤刘脸上那扭曲的笑容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残忍，七爷浑浊的眼睛里精光爆射，黑皮更是狞笑着捏紧了拳头，只等一声令下。
完了吗？
不！不能完！
在极致的恐惧和压力下，林薇的大脑反而进入了前所未有的高速运转状态，如同精密仪器般分析着一切可能。否认？对方绝不会信。承认？立刻就是死路一条！
唯一的生路，是将这致命的证物，扭曲成另一个看似合理的“事实”！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大胆到近乎荒谬的念头在她脑中成型！
就在黑皮的手即将抓住她衣领的瞬间，林薇脸上那濒死的恐惧突然被一种极度的、仿佛看到鬼魅般的惊骇所取代！她眼睛死死盯着那枚纽扣，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
“是……是他！是那个死人身上的！！”她猛地向后蜷缩，手指颤抖地指向院外，仿佛那具尸体就在眼前，“我……我跳车的时候……摔在他旁边！手……手按到了他衣服上！一定是那时候……那时候沾上的！刘哥！七爷！这……这是死人的东西啊！晦气！快扔掉！”
她一边尖叫，一边像是被烫到一样，手脚并用地向后蹭，远离刀疤刘的手掌，脸上充满了对“死人遗物”最原始的恐惧和厌恶，眼泪再次汹涌而出，这次却带着一种沾染了不祥之物的崩溃。
这个反应，完全出乎了刀疤刘和七爷的预料！
他们预想了林薇的狡辩、沉默甚至反抗，却独独没料到她会将这东西归结为从尸体上意外沾染的“晦气”！
刀疤刘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脸上的狞笑凝固了。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掌心的纽扣，似乎也觉得这东西有点烫手。混他们这行的，多少有点迷信，对从死人身上来的东西本能地排斥。
七爷眉头紧锁，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林薇，试图从她那张布满泪痕、写满惊惧的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表演的痕迹。但这丫头的恐惧太真实了，那种对“死人东西”的避之不及，不像是装出来的。一个探子，在身份即将暴露的生死关头，会想到用“晦气”来当借口吗？这思路也太……清奇了？或者说，太符合一个没见识的乡下丫头的思维模式了？
黑皮也愣住了，举起的拳头不知道该不该落下。
院子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只有林薇压抑不住的、因为“沾染晦气”和后怕而产生的啜泣声。
刀疤刘缓缓收回手，盯着那枚纽扣，眼神变幻不定。林薇的解释，听起来荒诞，却奇妙地契合了部分“事实”——确实死了人，她也确实可能接触过尸体。而且，如果这纽扣真是她从什么特殊渠道带来的，她应该藏得更隐秘，或者早就处理掉了，怎么会如此不小心地放在容易被发现的口袋里？这反而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意外沾染。
更重要的是，她现在这副被“死人东西”吓破胆的样子，和她之前表现出来的“傻大胆”、“贪财”但又“胆小”的人设，并无矛盾。
难道……真是意外？
刀疤刘心中的杀意稍微动摇了一丝。但他生性多疑，绝不会因为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就完全放心。
他阴冷地开口，声音像是砂纸摩擦：“死人的东西？你说得轻巧。谁能证明？”
林薇抬起泪眼，茫然又委屈：“证明？我……我怎么证明啊刘哥？当时就我一个人，天又黑……我吓都吓死了，哪里还顾得上别的……我就记得手按到了什么硬东西，黏糊糊的（暗示血迹）……我拼命跑，好不容易才跑回来……”她说着又哭了起来，仿佛回忆那段经历都是一种折磨。
她巧妙地将“无法证明”转化为“惊吓过度下的记忆模糊”，合情合理。
七爷突然开口，问了一个关键问题：“你说检查的人不是真警察，像土匪。那他们穿的衣服，和这扣子像吗？”他指向刀疤刘手中的纽扣。
林薇心中一动，知道这是关键。她不能描述得太详细，以免言多必失，但也不能完全说不知道。
她努力回想的样子，迟疑道：“当时……太乱了，灯很刺眼……他们衣服颜色……好像……有点深？扣子……我没看清，好像……是圆的？”她描述得极其模糊，甚至有些矛盾，但这恰恰符合一个惊慌失措者在混乱光线下的不可靠记忆。
刀疤刘和七爷再次对视。林薇的描述，既没有完全否认纽扣与那些人的关联（如果是同伙，她应该极力否认），也没有给出确切的指认（如果是探子，她可能会刻意引导），这种模棱两可，反而增加了她“意外沾染”说法的可信度。
刀疤刘沉默了片刻，突然将纽扣随手扔在地上，用脚碾进土里，仿佛真的在驱散晦气。他盯着林薇，语气依旧冰冷，但那股实质般的杀意似乎收敛了些：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这次押运失败，货和钱都没了，鸭舌帽和黑子（另一个同伙）也下落不明，损失巨大！你虽然捡回条命，但也脱不了干系！”
他这话，等于暂时搁置了对林薇身份的终极审判，但将她与这次失败捆绑在了一起。
林薇心中那块巨石稍稍落下一点，但不敢有丝毫放松，连忙顺着杆子爬，哭诉道：“刘哥，我知道我没用……没看好货……可我尽力了……那些人都带着家伙，太凶了……您罚我吧，扣我工钱，让我干什么脏活累活都行，只要别赶我走……外面真的太可怕了，我没地方去了……”她再次强调自己的无助和对这个“窝”的依赖。
刀疤刘烦躁地挥挥手：“行了！别嚎了！黑皮，带她去后面棚屋待着，没我的话，不许她离开半步！也别给她饭吃！让她好好清醒清醒！”
这依然是软禁和惩罚，但至少，暂时保住了性命。
“是，刘哥！”黑皮不情愿地应了一声，上前粗暴地拉起林薇，推搡着她朝后院走去。
林薇低着头，任由黑皮推搡，心中却如同劫后余生般，剧烈地喘息着。刚才那一刻，真正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她知道，危机远未解除。刀疤刘和七爷的怀疑只是被暂时压下，那枚纽扣就像一根刺，已经扎进了他们心里。她必须尽快找到更有力的方式，要么彻底洗清嫌疑，要么……拿到决定性的证据，配合陆峻将他们一网打尽！
她被重新关进了那个堆放杂物的小隔间。黑皮在外面挂上锁，骂骂咧咧地走了。
林薇靠在冰冷的墙上，缓缓滑坐在地。疲惫和伤痛如同潮水般涌来，但她不敢睡死。
她必须思考下一步。刀疤刘现在最关心的，恐怕不是她这个“小角色”，而是那批失踪的货和巨款，以及鸭舌帽司机的下落。这背后，牵扯到的是他与“老宋”之间的关系和信任。
或许……可以从这里入手？
就在林薇苦思脱身和反击之策时，她并不知道，一场针对她，或者说针对“林薇”这个身份的更大风暴，正在另一处悄然酝酿。
……
林家。
苏月铁青着脸坐在屋里，昨天在废品站的遭遇让她又怕又恨。林薇竟然和那种凶神恶煞的人混在一起，还装作不认识她！这更让她坚信林薇干了见不得人的勾当！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明的找不到，就来暗的！
她想到了一個更阴损的办法。她拿出纸笔，开始匿名写信。信是写给街道和派出所的，内容赫然是——
“举报：原住XX胡同XX号林薇，被赶出家门后不思悔改，与城东兴旺废品回收站内一批社会闲散人员勾结，疑似从事非法倒卖活动，行为可疑，望有关部门严厉查处！”
她不仅要找到林薇，还要借官方的手，把她彻底按死！让那个废品站被查，让林薇无所遁形！
她小心地封好信封，脸上露出一丝怨毒而得意的笑容。
“林薇，这次，我看你还往哪儿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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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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