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的声音近在咫尺。
甄真吃惊地偏头去看，发现是风度翩翩的于Sir。
下班时间，他褪去警服，身着浅蓝色衬衣和西裤，气质温柔倜傥，吸引众多女士目光。
护士小姐忍不住叹道：“哇，于先生真是好型。”
“是呢，穿警服很帅，便装也很好。”
被议论的男人完全不介意，微笑和大家颔首。
人人都认识他，叫他于先生。
于先生已经走到甄真身前，“真的受伤了？”
“下面的警员告诉我，城寨那边发出了械斗，没想到真的是你。”
他神色复杂又担忧，视线在她身上流连而过，“伤到哪里了？”
甄真虚弱地笑笑：“没事的，都处理好了。”
“什么没事，你的唇色都白了。”
她不知道这位于Sir学过医，扫两眼就知道她这伤不轻。
年轻医生走过来，见到于Sir很诧异。
“Laurence？”
“Peter，她伤在哪里？”
Peter顿了顿后，手指比划着说：“在背部靠左腰这边。”
于Sir心急之下要去看她的伤口，手指才触到衣角，被一双手摁住。
宋绍廷声音冷凉：“于Sir,这样不好吧，伤口已经处理好了。”
于Sir惊觉自己鲁莽了。
他清清嗓子，缓解尴尬：“对，我的错。”
甄真莫名觉得有点剑拔弩张，一定是错觉吧。
她笑着寒暄：“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看妹妹。”他看她脸色煞白，伸手扶住她，“需要住院吗？要不要安排病房？”
“不用，我现在回家了。”她现在只想好好躺下睡觉，“廷仔，走了。”
“我送你回去。”
于Sir的话让大家都是一愣。
Peter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眼中含着三分笑，好像看穿了什么。
宋绍廷脸色冷淡，“不用了，我们自己回去。”
“不行，她现在受伤，机车不方便。”
于Sir走在前面，轻描淡写，少年的脚步微顿，脸上神情也变得莫测。
甄真的头还晕着，没多想，慢慢走到了医院出口。
铮亮的奔驰车就停在医院正门口。
于Sir拉开车门，“上来吧，坐车舒服点，不用颠簸。”
甄真反应有两分迟钝，人已经被男人推到车里。
她如果坚持拒绝会让人难堪，人家也是一番好意，于是朝少年招手：“廷仔，你把车骑回去。”
少年晦暗的眼神被眼镜遮了大半，点点头，转身骑上机车。
甄真靠着后座，看到黑色机车在暗夜中蜿蜒穿梭，如一条灵动的蛇。
豪车上温度适宜，飘着淡淡的不知名花香。
让人昏昏欲睡。
城市的景观只有一扇窗口那么大，不似在机车后座，她被热风吹得又疼又痛快，看到广阔天空。
甄真眯着眼，前一刻想睡，现在是装睡。
这样的场景下，她不太善于和人聊天的，尤其是一个男人。
于Sir看了她半响，问她：“是谁把你打伤的？”
他见到她打人的样子，那样的身手，能伤到她的人很少。
“不小心，有人出阴招。”她眯眼说，“看他们乱收钱，看不惯。”
于Sir没想到是这个理由，默了一默说：“明天我加派人手到城寨巡逻。”
“有劳于Sir了。”
她睁开眼睛，清冷视线中带着几分浅笑，像是冬夜高悬冷寂夜空的上弦月，幽冷又美丽，于Sir看了有点久。
甄真若无其事的继续闭目养神，眼前好似又有辆机车在晃动。
不知道那小子到哪里了。
车在城寨入口停下，于Sir绅士地扶她下车。
甄真一抬眼，看见静立在一旁的机车和少年。
“廷仔，你怎么比我们还快？”她声音雀跃，却又奇怪这人怎么不过来扶她。
他和机车都藏在黑暗中，看不真切。
“我扶你过去。”于Sir又抓住她的手臂，她无奈地不好推拒。
到了机车前，甄真看清宋绍廷，他的漆黑眼珠中藏着不知名的情绪，却看起来有惊心的冷淡，诧异的笑容收住：“你怎么了？”
少年一秒收住表情，温和地笑开：“阿嫂，你们太慢了，我还以为又出什么事了。”
于Sir笑：“廷仔骑车很快嘛。”
他又叮嘱甄真：“明天我一定会加派人手，你最近好好休息，不要再动伤口。”
“好。”
他们看着豪车离开城寨，尾灯隐入车流中，甄真收回视线，“走吧。”
宋绍廷安静地过分，如同一道无声的影子跟在她身后。
他落后甄真半步，视线一错不错地跟着她，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她，又不会让人发现。
甄真毫无所察。
漆黑的室内闷热难当。
宋绍廷坐在一个纸箱上，手上的打火机忽明忽灭。
他并没有想抽烟，只是睡不着，在某个箱子里找到打火机，摁来摁去，玩这种光线明灭的游戏。
就是玩火。
他也感觉自己现在就在玩火。
那个警察有豪车，金玉其外的外表，家世显赫，风度翩翩，是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交往对象，她会不会心动？
看起来，她暂时没有心动。
以后呢？
而他现在还没毕业，什么都没有。
甄真这一晚上睡的并不好。
伤口偶有阵痛，像一根针扎在胸口，拔不出又奈何不了，疼痛细小持久。
她睡着后全然忘记疼痛，不小心翻身又碰到伤口，剧痛又让她醒来。
这样反复的恶性循环，折腾了一夜。
不过她醒来是因为外面的说话声。
房子里来了许多人，甄真凝神听，是振威的兄弟们。
应该是他们都知道她受伤的事。
“是全辉干的？叼，我带兄弟们过去。”高佬的声音很大，气势汹汹。
阿豪：“我一个人就能收拾他。”
“不行，你妈还在医院。”
……
“你们准备干嘛？给我寻仇？”甄真倚着门，抱着手臂，声音冷凉。
吵吵囔囔的男人们霎时噤声。
她脚步一动，大家都自动让开，把沙发的位置空出来。
“大嫂，你坐，千万别碰到伤口。”金牙炳殷勤给她铺了个小垫子。
桌子上摆着个大果篮，很有探病的氛围。
她哼了声，把垫子拿开，“一点小伤，你们干嘛？”
“不用工作？都跑过来做什么？”
“我等着龙凤楼开张赚钱呢。”
几句话把这些人赶走，大家怎么来了又怎么回去了，只有阿豪在门口停了一会。
甄真叫住他：“你在这干什么？不回去医院照顾你妈。”
“现在没事，珊珊在医院。”他闷闷地垂着头。
“珊珊不应该在学校吗？”
“她——不想上学。”
她盯着阿豪闷头闷脑的样子，没戳破他：“不到珊珊十岁，知道什么，你也由着她？”
“让她回来上学，没钱，先借你。”
“你妈那边，还是找个护工好，你先去找阿炳支钱。”
阿豪站在门口，垂着的头倏然抬起，嘴唇蠕动，最终只说出“谢谢”两字。
她摆摆手，说多了话只觉口干舌燥，舔了舔干燥的唇，下一秒，一杯温水摆到她眼前。
少年的指节修长，骨节分明，竟已经和成年男性一样。
她抬眸，接住杯子一饮而尽，“你怎么还在家里？”
“我……”
“不准请假，马上就考试了，这段时间，不准回来。”
宋绍廷紧握着玻璃杯，微弯的脊背保持这个姿势，如一株折腰的白杨。
白杨偏头，黑亮的眼瞳径直撞进她的眼里，低低地问：“为什么？我能考好。”
他们之间只隔着没有水的玻璃杯，距离过于近，她能看见少年的白衬衣衣领被洗到起毛却依然很白。
她淡淡转眸，只说：“要确保考试万无一失，不要给人钻空子。”
“一个月之后，你想怎么样都行。”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真正的原因是要让他避开和原书女主的见面。
他和原书女主认识就在考试前的时间，因为女主，他和人打架，被人寻到错处，最后没能考试。
受伤醒来后，她记起了更多剧情细节。
宋绍廷站直身，把玻璃杯“咚”地放在桌上，居高临下地问：“还有别的原因吗？”
甄真一顿，这小子很敏锐，看出她还有话没说完。
她敷衍：“什么别的原因，这就是最主要的原因。”
“对你来说，上大学最重要。”
“你哥把你交给我了，我得负责任。”
少年不知在想什么，直直看着她，好一会才点头：“好，我听你的。”
说完，转身就收拾书包走了。
“乖了。”
她不忘送一句，少年猛然回头，难得裂开嘴笑。
仔细想想，宋绍廷并不经常笑，见到他的时间里多是平静温和，不笑也不哭。
甄真闲不下来，盘算着接下来还是去买辆车，大哥大也得配上。
在家里休养两天，伤口不再那么痛，决定去龙凤楼看看。
红姨见她要出去，皱眉问：“你不是受伤了？”
这两天都是红姨煮饭，给她伤口换药，她好像习惯甄真在家里了，时常又不记得大威和廷仔了，有时叫她阿真，有时又唤她阿静。
甄真已经在各种身份间切换自如，这会她确认红姨是认得自己的。
“我好的快，不痛了。”
她甩了甩手臂，表示自己好了。
红姨偏不信，走近来掀开她的T恤，甄真不妨她这招，被她逮住。
血肉模糊的伤口还没完全结痂，红姨瞪着大眼睛，故意在伤口上戳戳，“还不痛？”
“……痛，痛。”她只得求饶，眼里快飙出可怜泪。
“至少等伤口完全结痂才出去。”
红姨把人又推回家里，抱着手臂站门口，打定主意当门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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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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