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真没想到买条裙子能把自己买到医院。
再度睁眼，眼前的俊俏男人面孔被无限放大，那双明亮的眼睛充斥着担忧，见到她睁眼时，眼中立刻绽放出光彩。
“护士，医生，她醒了。”
于天佑的喊声让病房里围起了一堵人墙。
医生，护士，还有振威的那些兄弟和姑娘们，黑压压的一片人头。
嘈杂的人声吵得刚刚醒来的人头疼欲裂，她记得明明只是被刺到手臂，怎么头疼的这么厉害？
她眼前的人影轻微晃动，如同放映的蒙太奇影像，数个熟悉的面容围在她上方，带着探究。
“她怎么样了？”
“大嫂怎么不说话？不是睁开眼了吗？”
“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医生，快点给她看看，她只是被刺中手臂，怎么像是脑子有问题？”
高佬的大嗓门尤其响亮，最后这句问话真正问出了她自己心里的疑问。
不应该啊，她的体力一直很好，这点小伤睡一觉就好了。
她疲惫地挥动了几下手，手心立刻传来温暖的温度，宽大掌心牢牢握住她的，想把所有的温度都传递给她。
甄真顿了顿，可是此刻没有力气挣脱。
于天佑温柔的声音响在耳侧，“阿真，你要什么？是不是要喝水？”
她努力定定神，摇头，发生一身干哑的声：“不……”
接着就剧烈咳嗽起来。
于天佑很紧张，松开她的手，显得手足无措，只得求助医生。
医生终于在大家的七嘴八舌里开口说：“不碍事，她被刺中手臂，失血过多，醒来会有轻微的眩晕感，过两天就好。”
“她算是体质好的，换做普通人，没那么快醒过来。”
大家齐齐松了口气。
甄真也顺了顺气，理智回归，想起凶险的瞬间和好友Jenny，不觉一身冷汗。
她嘶哑着声问：“Jenny呢？”
说曹操，曹操就到。
被唤了一声名字的人正冲进病房，跌跌撞撞地拨开人群，身后的阿青连声让她慢点慢点。
Jenny的腿发飘，声音也抖，“阿真，吓死我了。”
“你怎么样？”
“手臂很疼吧，还有哪里不舒服……”
她一连串的问题，甄真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一个，撑起一个虚弱的笑：“没事了，就是可惜了裙子。”
被染成红色的裙子，触目惊心，依然印在她脑海里。
Jenny的两行泪挂在脸上要掉不掉，这会听到她还关心裙子，又笑了：“哎呀，还管什么裙子啊，你没事，我送你多少条都行。”
说完，她“哇”地一声哭出来，紧紧抱住病床上的人。
本来觉得吵嚷的人，这会被她哭清醒了，也没觉得头晕了。
她抱着Jenny，抬眼看向其他人，一堆人挤着，除了于天佑，都是振威的人，连和她不对付的小辣椒都来了，谢慧玲两堂姊妹正在擦眼泪，破涕为笑，其他男人们没那么多愁善感，都看得出来紧张。
是不是还少了什么人。
她蹙眉想，那小子就在医院呢，不来也好。
医生再次确认甄真只有手臂的皮外伤，其他没有大碍，大家才散开，各自回去，只有于天佑没走。
Jenny怎么也都不肯走，还把病房搬到了隔壁。
阿青去整理搬过来的东西，她的屁股被钉在了甄真病房，赵博奇小心翼翼地劝着：“你回去躺着，别动了胎气，你和孩子都不能有事。”
Jenny冷哼：“我不走，要不是阿真，孩子和我都没了，某些人就称心了。”
她冷脸对着赵博奇，翻了个大白眼。
赵博奇面色平静，辩解道：“心儿，我真的不能没有你们，以前的人和事，我们都忘了吧，不管什么人都不能再出现在你面前。”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赌咒般。
“再有人惹你不开心，我一定……”
甄真看不下去他的做秀，“好了，我头疼得很，想休息。赵生要表忠心，不如去查查那个行凶的女人。”
她言尽于此，翻身躺到被子里。
于天佑也说：“赵生，她说的对，这件事我们警方会查个水落石出的，届时可能会找你录口供。”
赵博奇貌似吃惊：“找我录口供？”
“是的，事关尊夫人的安危，我看那个女人是冲着夫人的肚子去的，目标很明确。”
“怎么会？”
甄真假咳了两声，赵博奇讪讪地离开。
赵博奇打开门，迎面和一个高个年轻人撞上。
那人眼镜后的双眼露出锐光，眉头皱起来，比他高了半个头，仗着身高优势睥睨他。
“赵博奇，是吗？”宋绍廷抱着手臂，声音冷寂，像是兴师问罪。
赵博奇莫名，从来没有谁在外面这么直呼他的名字，在里面怄的气涌上来，也不客气：“你是谁？想做什么？”
宋绍廷斜勾起薄唇，声音萃着毒一样：“那个女人是想杀你老婆？结果是我阿嫂受伤？”
“没有……”
剩下的字句被青年的拳头打回他肚里。
赵博奇生生受了一拳，哑巴吃黄连，有苦都说不出，只能捂着肚子叫：“你怎么随便打人，我要告你伤人。”
宋绍廷拍拍手，无所谓地说：“去，尽管告，里面不就有个差佬吗？”
打人的动静足够大，病房门被拉开，出来的人是于天佑于Sir。
宋绍廷嘲讽更深：“你看，警察来了，告吧。”
他似笑非笑地盯着于天佑，三分嘲讽七分冷意。
于天佑不明白他的敌意来自何处，皱了皱眉：“你打人了？”
“是。”
他丝毫不掩饰，说完就撞开于天佑，走进病房。
赵博奇气的嘴直抖：“于SIR，你看到了，他承认打人了，拉他进去！”
“……赵生，你冷静一下。”
于天佑关上门。
“砰”地关上门，宋绍廷抬眼就和病床上的阿嫂四目相对。
Jenny是局外人一般，左看看右看看，没人理会她的目光。
正互相对视的两人穿着雌雄不分的蓝白条病号服，进来的那位身上仿若带着股寒气，比这房间的空调还冷上几分。
Jenny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悄然咽下去，想到他刚刚揍了赵博奇两拳，最后只得轻咳着说等下再过来。
最后病房里只剩下两人。
他身上的冷气散了些，垂眸走了过来，在床边站着，笼下一片阴影罩着床上的人，眼神垂在她被包扎好的手臂上，一言不发。
甄真还有点微晕，强撑着眼皮瞪宋绍廷，低声训他：“这么冲动作什么？赵博奇又没惹你，无缘无故打人，你还想不想上大学？”
真被他告了，有了案底，考再高分，大学都会有变数。
听着她气若游丝的声音，宋绍廷又急又火：“上不了就不上了，又不是非得上大学。”
“这件事和赵博奇脱不了关系，不打他，打谁？”
“不行，大学必须上。”
甄真听不得他不上大学的气话，作势就要坐起来敲打他，上半身才抬起就被一双手压住，他猛地俯身下来，几乎要撞到她的鼻尖。
她猝不及防，来不及躲避，征然和他对上眼，呼吸相闻，竟然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两人唇齿相缠的模糊影像在昏沉的脑袋里乍现。
这一刀可真狠，让她生出了如此多不该有的幻觉。
宋绍廷只是沉沉地看着她，宽大掌心从她的肩移到她额前，轻轻一触即放，声音又轻又哑，好像含着一块轻纱，“阿嫂，疼吗？”
甄真喉咙微滚，撇开视线，“还好，皮外伤。”
他沉默了几秒，盯着她的侧脸，轻嗤：“你是铁打的吗？这么大的伤口也说皮外伤。”
她摇摇头，懒得和他争论，重新躺回去，宋绍廷的手虚浮在空中，好像手里抓着的东西掉了一般。
他望着空了的手，低声唠叨电视上看到的照片：“白色裙子都被染红了，血流了一地，你还说是小伤？”
“Jenny小姐当场就吓晕了，你也是女人，怎么就那么能扛？”
“以后不能这么出门，身边要……”
甄真忍不住打断他：“廷仔，到底我是大嫂还是你是？”
“婆婆妈妈的，没完了。”
“这是意外……”
她蓦然顿住，骤然看宋绍廷。
他哼了声：“是意外吗？你自己都不相信，怎么就那么刚刚好，一个小偷带着刀混进名品店里直接刺人，你一定是看到了她故意靠近Jenny，否则你不会冒险！”
学霸的脑子就是好使，他能分析出打中大威的子/弹来自哪个方向，居然也间接分析出了她受伤的原因。
如果不是她，Jenny肯定没法活。
在她沉思间，于天佑进来了，先夸人：“Bryan真是好聪明，我都想以后你能来警队，一定是个难得的刑侦人才。”
宋绍廷懒懒瞥一眼人，不领情还带着讥讽：“于Sir，不知道你们都查到什么了？伤害阿嫂的凶手不会什么都没说吧？”
于天佑脸色微滞，那个女人真的是守口如瓶，一问三不知，装疯卖傻。
他们查过女人的背景，很干净，一名普通的电子厂女工，平时循规蹈矩，有人反映她最近行为异常，有点疯癫，去看过精神科。
“那就是什么都没查到。”宋绍廷笑得几分轻蔑，“难怪我哥的案子这么久没消息，阿嫂，我看，不如我自己去查。”
“不行。”甄真断然否决。
于天佑下意识看她，两人的眼神无声交汇了几秒，宋绍廷尽收眼底，眼眸微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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