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铃——”
宋南鸥起身的动作一顿。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思索片刻后大手在许应沉柔软的黑发上撸了一把,快步走进卧室接电话去了。
许应沉紧绷的腰腹终于缓慢松懈了下来。他深深呼了口气,拍拍自己被泪水洗刷的面颊,强行令自己冷静下来。
窗户被宋南鸥开了透气,半掩着门的卧室里时不时传来他低声交谈。许应沉盯着虚空中一点,突然就有点迷茫了,然后呢?我应该干什么?
他抬手看看自己刚刚被人吻过的指尖,上面湿漉漉的,口水还没干。
许应沉两辈子的执念一朝发泄出来,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心里究竟什么感觉。要说爽,没有,高兴也就在一刹那,反而极端的情绪过后,一种极致的空虚从心头密密麻麻的泛滥而上。
“许叔叔,我回家一趟。”
宋南鸥接电话的速度出乎意料的快,很快就挂了。推开门,他迅速和许应沉交代了一声,脸上神色凝重,面对许应沉连安慰的话都没心情贫了。
“董玉然……她流产了。”
话音刚落,许应沉迅速抬眼看来。
“我爸司机给我打的电话,叫我务必回去。”
宋南鸥苦笑一声,不再过多解释,从衣架拿上车钥匙,再次跟许应沉叮嘱了一声:
“馄饨记得多煮一会,必须要吃饭,听到没?”
好像自从在一起后,宋南鸥就变得越来越婆妈了。
瞧见许应沉听到他的话明确点了点头,宋南鸥心下稍安,快步离开了。
一路上他大脑飞速转动着,事情怎么会这么巧?刚好他和许应沉走了不久,董玉然就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宋南鸥平常不是个爱多想的人,奈何发生在他身上的险恶事情太多,令他不得不防备了起来。
如果事情背后真的有鬼,那对方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会牵连到董玉然?难道不知道她失去孩子对他来说返到是件百利无一害的好事吗?
越想越没头绪,宋南鸥索性不想了,试图安慰自己:说不定这就是个倒霉的意外,董玉然作孽太多遭报应了而已。
很快,宋南鸥回了家,家里紧绷的气氛令他意识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氛围。
所有的佣人都站在客厅沙发前,低着头等待筛查。
宋南鸥随手叫了位阿姨过来,悄声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
“南鸥回来了?”
阿姨见到他,面上神色稍微缓和了几分,很快就再次□□脸:
“董小姐呀,昨天下午从楼梯上摔下去了。当时轮班的小姑娘马上叫了车,本来我们工作都是有排班的,那时候就没有注意。回来时打扫的人说在楼梯上发现了东西……”
说到这里,她压低声音道:
“先生怀疑这件事情是有人故意做的,叫我们仔细查查。”
宋南鸥闻言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而是直接问道:
“楼梯上的东西,是什么?检测出来了吗?”
“查出来了,是……”
阿姨神**言又止,似乎这是件十分难以启齿的事情。犹豫片刻,她这才咬咬牙,跺脚说了出来:
“是润滑油。”
至于究竟是哪个类型的润滑油,看阿姨的脸色,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这时,楼上的小保姆突然探出头,向客厅众人轻声道:
“看完了,没有发现,没有看到和那种东西类似质地的东西。”
她耳根有些微微发红,第一次遇到这种离谱的事情。片刻后才接着道:
“所有房间都查过,除了……”
姑娘抿唇,悄悄把目光看向风尘仆仆赶回来的主雇家儿子。
众人都对上次董玉然丢项链的事情心有余悸,这是继母与继子间永远不可调和的战争,没人敢在事情这么严峻的情况下做出怀疑。
“去看吧。”
宋南鸥神色出乎意料的平静。平常家里阿姨都有排班,很少有这么大张旗鼓把所有人叫来核对的场面。此刻大家身穿常服,纷纷低头窃窃私语,客厅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人味。
他双手抱臂窝进沙发里,半瞌着眼帘,有些昏昏欲睡。
明明还有两个星期不到就是小年了,偏偏在这种时候出事。想到许应沉形影单只坐在客厅里静静流泪的样子,宋南鸥有些可惜的想着:今年这个年注定是没法子好好过了。
楼上保姆得到宋南鸥的准许,小心翼翼推开门检查去了。宋南鸥见状眼皮都没抬,似乎在争分夺秒弥补自己可怜的睡眠时间。
片刻后,众人私语的嗡鸣背景里突然传来一阵哗然。
随着保姆一声惊呼,所有人都把目光聚焦在了这个平日里与继母水火不容,刚刚回家的大少爷身上。
周身空气一瞬间凝滞了起来。无声寂静之中,宋南鸥还算淡定的站起身,缓缓道:
“我那屋装了监控,稍等。”
当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宋南鸥心里竟然生出一种果真如此的感觉。
保姆犹豫着说出润滑油这个词语时,宋南鸥瞬息间就猜到了对方的打算。屋里有正经情侣关系的就两对,他父亲不可能谋杀自己的孩子,除此之外,董玉然流产获得最大受益的就是宋南鸥了。
客厅不少人掏出了手机,有的汇报情况,有的可能在和人分享刚刚吃到的八卦。
宋南鸥见状,起身的动作一顿,和阿姨对视一眼。对方瞬间理解了少爷的意思,压低声音保证:
“您放心,包括董小姐,您家里的事情不会从他们口里透露出一个字。”
他这才微微颔首,上楼调自己那边监控去了。
中间不可避免要被人看到两人平日里的相处。宋南鸥孩子气的窝在爱人怀里,笑容明艳,侧颊梨涡浅浅,小狗一样耍着赖撒娇。和他平日里所表现出的峥嵘苍冷简直天差地别。
有人目光悄无声息,面色古怪的在宋南鸥背后流转。他像是察觉不到,依旧是那副倦怠的不耐神情,眼睛紧紧盯着电脑大屏,不知过了多久,这才语气森冷道:
“没有。”
宋南鸥平常虽然客气,但他面对自己继母时展现出的暴戾和恶劣令大部分人对他敬而远之。至于许应沉,他又是个相当内敛的人,大部分时间就是下楼吃个饭露一面,更不会让人察觉到自己某些敏感的情绪侧漏。
以至于虽然宋南鸥明确和所有人公开过这位是自己男朋友,但大家都觉得这只是他想出来反抗自己父亲和继母的新手段。就连他爸自己都是这么认为的。
现在,他用面对许应沉截然不同的殷勤态度证实了对方的男友身份,更是侧面被人坐实了自己的嫌疑。
“南鸥,”
门口与宋南鸥相识的阿姨探头,脸色苍白:
“你父亲的车在楼下,他叫你马上过去一趟。”
速度还真是快啊。
宋南鸥淡淡应声,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又下雪了啊。许应沉把着一柄黑伞,苍冷面容深深隐没在高领大衣里。他突然伸手,指尖接着几片小巧雪花,眉眼间平添三分雪色。
宋南鸥走了三天时间,许应沉中途没有联系过他。
空气中涌动的节日氛围越来越强烈,爆竹声直到深夜还在零星响起。
别人家都在张罗着走亲访友,唯独许应沉家实在平淡过了头。屋里还是老样子,宋南鸥前几天买的大红对联放在客厅茶几上,仿佛这样就已经完成了它的职责,没人去动了。
他把手里的垃圾扔掉,看着满天飘扬雪花默不作声。
明明生活一成不变,和以前别无两样,可自从宋南鸥离开后总好像缺了点什么。
许应沉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深想。他每一次下意识的犹豫都是无声中对自己曾经选择的挑战,这是不能令人接受的,他不相信自己做的一切毫无意义。
握着伞柄的指节下意识收紧,许应沉深深呼了口气,眉宇间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之色。
有时候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真是演戏的一把好手,不止将宋南鸥骗得团团转,甚至连他自己都被自己骗到了。……好像他和宋南鸥真的很相爱,他们真的天生一对似的。
无论他心里作何想法,许应沉始终面无表情。
他快步回到单元楼,跺了跺脚褪下一身白雪,将心里所有思绪全部放空,快步朝楼上走去。
楼道里回荡着若有若无的脚步声,许应沉跨步而来,看到什么的瞬间脚步一顿,
“许叔叔。”
有人安静坐在防盗门前,看得出来在雪里走了许久,纤长睫毛上结这片片透明雪晶。
宋南鸥穿着和临走时如出一辙的衣服,肩头因为落满白雪的缘故,湿透后冰冷的贴着他笔挺脊背。
他抬头,眼神迷茫中透露着不符合年龄的沧桑无奈之感:
“我没有家了,您还要我吗?”
“……”
许应沉居高临下的站在少年面前,眼神黑沉,喉头微动。
一瞬间两人的身份好像对调了,仿佛宋南鸥才是那个失意落魄的失败者。许应沉一句话,就能将他所有骄傲全盘击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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