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别墅安静得连蝉鸣声都没有，宛如被抽干空气的太空。天色暗，将要升起的太阳在天边正做好了升起的准备，在无尽的天际线边缘露出一抹白色的圆弧。
靳弛有些累，他扯了下领带，终于将一身的紧绷撕开口子，能让他稍微喘口气。走上楼经过姜曳的房门，他扶住自己房门的把手一顿，又后退几步。
打开手机后，他的食指轻点把手像是在犹豫，不一会儿眸色一暗才用力地按下把手，进入到房间里。长腿一跨，靳弛很快来到床边。
床上被子微微隆起弧度，他走近，黑暗的灯光下看不到躺着的人的面容，但没关系，他好似已经熟练地在黑暗中窥探过姜曳无数次。不用想也知道，她一定是双手交叠塞在脸下，侧躺着，双腿微微蜷起。
一个很乖的，能够从身后完全拢在身体里的姿势。
床单凹陷，带来一阵下沉的疲惫。姜曳睡得很沉，呼吸声听起来有些重，靳弛的眼睛习惯黑暗后，已经能从中描绘出她静谧的轮廓。他轻轻地，宛如在暗夜里游走的蛇，拂过她的手臂，蜷紧手指后下定决心才握住姜曳的手腕。
手腕的触感很软，只要一用力就会有软糯的凹陷。如果再用力一些，那上面会留下一圈属于他的，泛红的烙印…想到这儿，靳弛的拇指忍不住地摩挲起来，只觉得好渴好干。
他不自觉地清了下嗓子，这声音分明很轻很轻，却惹得姜曳皱眉，她闷哼一声，翻了个面。而靳弛却被她的动静吓得站起来，脸上有些慌张无措，仿佛刚刚做出越轨动作的并不是自己。
过了一会儿，姜曳仍就是安稳地沉睡着。他恍惚间想到自己在做什么，用力地握紧拳头后快速地转身离开。
高大的阴影退散，只留下一阵风轻轻地吹开空气中的浮尘。门被极其轻巧地合上，恢复到没有开启过一样。
黑暗中姜曳微微睁开眼。
她摸着自己被抓握过的地方，自己像是早就体会过那种被他紧紧禁锢住的感觉，指尖一颤，一种愉悦的快感从脑中闪过。惊讶自己在想什么，她懊恼地吸了口气，将头埋在枕头里不打算去管。
*
第二天
昨晚姜曳等靳弛回来后就已是深夜，后来又躺在床上想了好久的办法。今天一起床就到了下午，下楼时靳弛居然还在家里。
“你不去上班么？这么空闲？”她走在厨房门口。
靳弛沉默一瞬。
他在厨房很别扭地低着头，背微微弓起，一手插兜，另一只手拿着筷子搅拌了几下锅。
“阿姨有事请假，中饭得自己做。”
姜曳：“……”
得到沉默的答案，靳弛拿了碗，嘴角的笑意转瞬即逝。很快一碗番茄鸡蛋面被他端着放在桌子上。
“去吃吧。”
姜曳依言坐下。
阵阵的面汤热气扑在她的脸上，让她觉得有点熟悉。她摆摆手：“没有筷子。”靳弛点头，目光从她白皙的手腕滑过，给自己盛了一碗后，又拿了两双筷子，递给姜曳一双。他坐下，下巴一挑：“吃吧。”
闻言姜曳低头尝了一口，舌间是熟悉的味道。
靳弛问：“好吃么？”
姜曳抿了下唇：“好吃。”她夸赞完就继续埋头苦吃起来。
“你…”
见她这么认真，靳弛一顿，微张嘴后面露无奈。
“我小时候不会做饭，想着反正也是一个人生活，整天随便对付几口能吃饱就行。”
“后来遇到一个人，她在厨艺上没有任何天赋，却总是逞强不肯承认，不让年纪小的我来下厨。可是她做的菜真得很难吃……我倒是可以忍受，但有一天，她自己竟然吃不下去。”靳弛说着轻笑一声，“于是她偷偷把外头做好的饭菜打包回来，假装是自己做的。”
“有一次还被我撞见她在厨房丢外卖的盒子。之后她就彻底放弃掩饰。那时我们手上都没钱，我想这样下去不好，于是就开始学，瞒着她做了一桌好菜，她才肯放弃对厨房的执着。”
“这个是她最喜欢吃的，不需要等很久，只要说一声饿，马上就能做好。”
汤面的热气带来朦胧的回忆，越说靳弛的语气越怀念。
“……”
他似乎是陷入难忘的回忆，姜曳抬眸点头，筷子顿住后，她将心里被羽毛拂过的痒意盖下。她说：“哦。”
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
“……”
她吃得很认真，应该是脸小的原因，又或者是靳弛挑的碗口太大。整个人像是埋在碗里，让人忍不住想帮忙托着她的下巴，防止她沾湿脸。
靳弛似乎是叹了口气，又好像没有，他只说：“算了。”
这下姜曳终于能安心吃饭，她放下时刻警惕的戒心，短暂的时间里只有吃面细碎声音。姜曳装作听不出他语气中的低落，想到自己要做的事，她拿起纸巾擦了下嘴。
“你……下午不用出去么？你应该很忙吧？暴乱的事虽然平息了，但是也得解决一下后续吧？”
阳光微斜，今天是无锈市鲜少有太阳的时候，靳弛的黑瞳沉沉。
“嗯，下午就出去。”
姜曳很满意，很好，她把自己碗里仅剩的两个番茄夹给靳弛。
“那你多吃点吧。”
“……”
她自然的举动靳弛一愣，反应过来时就已经接下了她的番茄。不一会儿手机铃声响起，靳弛面还没吃完就要离开。他拎着西装回身，姜曳自顾自地开始收拾碗筷。
靳弛站在一旁垂首片刻，他紧绷的面色舒展，一抹笑意悄然攀上嘴角。
他转头迎着阳光出门了。
姜曳洗完碗扯了几张纸擦手。
【007，我记得只要一个世界的完成率低于60%，这个世界就再也不会出现。】
007从花园的天空中跑来，围着花朵转圈。
【是的是的！】
好的，那就行。姜曳心里有数，她始终记得一点，不要无数次地陷入一个世界中进行无限循环，这跟被永远的囚禁没有区别。管家端来茶点，姜曳指着一个暗处的摄像头问：“管家，总监控室是在哪里？”
管家抬头，没料到它会被发现，它已经谨慎地隐藏在装潢之中了。
“在靳先生的书房里。”
“好的。”
望着姜曳上楼的背影，管家赶紧补充道：“书房只有靳先生才有钥匙。”
姜曳随意地点头。
“谢谢。”
没事，姜曳会翻墙。
本身别墅的楼层就不会太高，为了好看墙面都会有许多凸起的装饰。她攀着窗台，利落地打开窗户，越过窗台进入靳弛的书房。他的书房里有一面墙的书柜，上面哲学、经济、历史甚至是法学社会学都有涉猎。
学得很多，很杂。只是…他怎么还会有编程和空气动力的相关书籍？
姜曳眨眨眼，没想明白就不打算管。她打开电脑，很快找到监控设备。看见画面里360度无死角的全方位监控，她一一扫过，只有一个画面停在地下室，里面的安小柔正靠着床安静地看书。
她若有所思。
接着将所有监控设置成停留画面，打开抽屉找到随意放在柜子里的机械钥匙，姜曳的手顿了一瞬，真是太顺利了。她并不想靠此举骗过靳弛，只要稍稍拖延一会儿就好。
去到花园来到地下室，这次管家没有再出现。她来到门口很轻易地将门打开，轻叩两下门扉，里面一声不发。她将门推开，安小柔穿着白色的睡衣站在床边，静静地望着她。
“你来了？姐姐。”
她的称呼让姜曳心脏一抖，她走进去：“你认识我？”
安小柔坐下，她拂过床单的褶皱，勾着唇：“是啊，但是你不记得我了。”语气中满是失落。
“我先带你离开。你认识陆子谦么？我带你去见他。”
安小柔却没有动，她反而问：“姐姐，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认识你么？”
“我不好奇。”姜曳果断地拒绝了她的好心提醒。“你也不用告诉我。”姜曳怀疑，自己如果知晓了答案，那将会在这个世界重复无数次，她不想停留在这个结局上。
可安小柔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姜曳只好让她讲完自己的故事。
“我在靳弛的手机里见过一张你的照片。”安小柔有些疑惑，“姐姐，为什么过了这么久，你还是长得跟现在一模一样呢？”
“一点都没有变。”
“最喜欢冷着一张脸做好事。”
“……”
姜曳没有答案能给到安小柔，她没有相关的记忆，只能沉默以对。见她不回答，安小柔不是很在意，也并未执着地想要个答案。她走了几步，白裙飘荡好似鬼魅，脚步轻轻。
翻开一旁的衣柜，安小柔将内衣解开，套上一件白色衬衣，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系口子的时候手却总是怼不进去，每次都从指腹滑开。
在她又尝试几次后安小柔放弃了，气馁地收着肩膀。
“昨天靳弛生气了没有派人给我送饭，我没有力气穿衣服，姐姐…你帮帮我吧。”
姜曳对她莫名其妙的撒娇很不理解，但心里并不排斥，甚至于十分适应。于是她跟随本心，走过去将她身前的扣子一一系上。穿好后，她带着安小柔来到宽大如广场的地下车库，开着车很顺利地离开了别墅。
另一边靳弛刚从U-18出来，他捏着眉头。刚刚和相关负责人探讨了下无人机后续的研发，还需要去市政府处理事情，事情太多了，时间却根本不够用。
坐上车没开多远，一辆本该停放在自己车库里的车从一旁驶过，车牌号让人感到一阵错乱的熟悉。
“那是…”陈秘书握着方向盘，不太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靳弛拧紧眉头，他打开手机，点开监控设备，发现设备上的画面跟早上见过的一模一样，他叹了口气。手指翻开通讯录正要按下，又是一辆车从车边驶过，车窗半开露出一张靳弛熟悉的脸，正紧紧追随着那辆车的方向。
他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直接按开手机：“linda今天事情暂缓，简单的你先代为解决。”匆忙交代后将电话挂断，他命令陈秘书。
“跟上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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