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帖?”
五条悟和夏油杰坐在废墟上,百无聊赖,眼神没有焦点。两个人刚刚大闹完咒术师的评级现场。
——事实证明,“成长为特级咒术师”和“成为可靠的咒术师”并不划等号,“熊孩子”即使变得再厉害也只不过是变成了“更厉害的熊孩子”,简称魔王。
四周的工作人员没一个敢让这两位祖宗从废墟上下来。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两个新出炉的特级咒术师。即使他们知道对方不满总监部没给胡桃大人做鉴定,也不敢直接上去顶撞。
保守派的授意和特级的威压,哪个都不好相与,还是装作自己是透明人比较合适。
“……对,刚刚胡桃的辅助监督送来的,说是由往生堂操办的安藤君葬礼。”
“哈?老子才不去!”
“但是,那个辅助监督说‘胡桃大人和家入大人说:‘要是你们两个不来的话就可以开始准备自己的葬礼了。’’”
五条悟烦躁地揉乱了一头银发:“嘁,知道了知道了!去还不成吗!”
“呵,她倒是逍遥,一点也不在意这种垃圾评级。”
夏油杰垂眸,想到胡桃,下意识捏紧黑色的请帖:“……确实。”她从来没在乎过这些东西,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什么不在乎。
五条家拼了命地给自家神子造势,想要给神坛再镀一层名为“特级”的辉光;高层打着拉拢咒灵操术的小心思,也趁势把夏油杰推上了特级。
——想想看吧,十五岁的咒灵操术和十七岁的六眼,这个年纪正适合锤炼成一把尖刀,把稚嫩的思想扭曲成掌权者最喜欢的样子。
只要付出一点鲜花和掌声,把年幼的强者架上道德的高塔,就可以让他们为了“世界”“大义”“世人”这样虚无缥缈的概念鞠躬尽瘁,自愿与咒灵战斗到死。[1]
——强者怎么可以不努力呢?没有强者在前面冲锋陷阵,像是他们这样的弱者怎么长命百岁啊!
反而是最先达成领域展开的胡桃,像是被众人遗忘了一样,连评级通知都没收到。
从侧面反映出这段时间她成效不错,连一向喜欢粉饰太平的高层,都没办法容忍她的威望和名声再上一层楼。在心照不宣的估量和计较里,他们已经不指望自己能掌控一个翅膀长硬了的往生堂堂主。
若是总监部请了她却评级出错,有损公平,倒不如一开始就把这位“忘掉”,再由着五条家和高层给另外两位造势。
勉强听命于咒术界接受任务安排的普通咒术师,和正大光明不受控制的特级咒术师,可是两个概念。尤其是在极度慕强的咒术界,一个特级会天然吸引其他咒术师追随,若是掌控在手里还好,若是本身立场对立……就更不好说了。
不过这种糊弄人的做法最多也就是打个时间差,过不了多久,胡桃明显强于他人的实力就会如同黑夜中的星火一样显眼,不是失去一两个名头就能随便抹掉的。
也不知道他们争取这个时间差是想干什么。
不怪五条悟会阴阳怪气地评价这群老橘子自欺欺人。
骄傲的神子才不会把生命浪费在揣测老橘子皮的所思所想上。
——不过,依旧会被同窗的迷惑操作震撼幼小的心灵。
五条悟目瞪口呆地转头:“……刚刚是不是有两个粉红色轻飘飘的东西从老子眼前飞过去了?”
家入硝子把烟灰磕进随身携带的小钢盒里,以防把主人家的草坪弄脏:“对,你没看错。”
她的眼神越过参加葬礼的人群,落在远处还没拆完的舞台上,那上面还有没来得及拆下来的蕾丝和流苏,清一色的少女粉:“胡桃花重金把安藤生前偷偷追的偶像团体请来了,说是要热热闹闹唱一天,给所有人都安利一下安藤君喜欢的小姐姐。”
慵懒的语气里还带着没看成热闹的遗憾:“可惜安藤家的家主死活不让。”
所以两位漂亮小姐姐只好回去了。
默不做声,偷偷听两位前辈说话的七海差点把茶水喷出来。
……让亲手杀了死者的人主持葬礼就已经很离谱了,还要在死者葬礼上暴露死者不为人知的社死小爱好,不愧是胡桃前辈。
灰原很有眼色地给七海换了杯新茶水,又特意看了一眼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夏油前辈。
是他的错觉吗?总感觉夏油前辈这段时间瘦了好多,显得高专校服空荡荡的,他又去取了一些点心:“前辈!您尝尝!”
夏油杰瞥了眼圆形的点心,一边感谢灰原一边接过盘子,趁着对方不注意把其中一个捏在手心,微笑着答复:“谢谢,很好吃。”
小太阳的眼睛里放出热情的光芒:“对吧?这个大小刚好一口一个,太适合了!”
直到灰原去和其他人说话,不再关注他,他才把碾得不成样子的点心扔进垃圾桶。
另一边,芙蓉也终于可以稍微放松一会儿。
葬礼一开始,就没什么需要指挥的了。说到底,这里的葬礼和家乡的葬礼还是有所不同,与其去改变仪式,还不如直接雇佣本土的仪倌来得简单直接,真要计较这个,生死交界地也没办法收容外国鬼,非要算清楚的话,这里的人全得归雷电将军管。
还是人手不足啊……芙蓉现在越来越觉得,光胡桃一张卡没办法支撑起这么大的一个组织,摊子铺的越来越大,可信的人却就那么几个,想要做的事情那么多,一天时间掰几瓣用都不够。
“唉,什么时候才能抽卡啊。”
一说到这个,听安藤家家主讲话听到昏昏欲睡的派蒙可就不困了:“等到旅行者的新手任务结束,也就是这个世界结算的时候,获得任务奖励的原石,您就可以抽卡啦!”
“啊?那岂不是黄花菜都凉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幽灵小小地叹了口气:“新手任务就是在帮您适应马甲,提高同步率。若是一个马甲都没有办法发挥全力,那即使拥有多个马甲,以您现在脆弱的精神力,也没办法支撑他们正常运作。”
“这样啊……”
她的视线掠过人群,落在几个同学身上,下意识想走过去,又停住了。她只想和硝子贴贴,不想应付另外两个熊孩子。
……总感觉他们被评为特级以后看起来更狗了。
派蒙在旁边给她做思想工作:“总得去看看他们的思想状态到了哪一个阶段了,对不对?万一像那个,那个宇什么波佐助一样突然就黑化了怎么办!”
“你最近是不是听千纸鹤电台听多了。”像是终于找到了理由,少女迈步向他们走去:
“呀吼~硝子!硝子!最近过得怎么样?”
“还不错……我正在试着考医师资格证。”今年她就符合考证的最低年龄了。
派蒙拿着芙蓉之前整理的时间线在她背后添油加醋:“你看!考完医师资格证,她就要染上之前从未有过的严重烟瘾了!黑化前兆!”
“悟呢?”
“你问老子?”五条悟昂起头,他从刚刚就开始等着被问了,迫不及待想要炫耀:“老子现在比以前强多了!你看!你看老子的术式!”
少年大喇喇靠着墙,背后的衣服却并没有贴在墙上,而是虚虚露出一条缝,很显然,他的术式一直在运作。
还没等芙蓉接话,派蒙就倒抽一口冷气:“这是……这是!全集中呼吸·常中!可恶,他已经进化到这个地步了吗!黑化前兆!”
芙蓉笑眯眯把激动地冒出来的小幽灵摁回后面,从牙齿缝里发声:“你要是再敢逼逼,我就把你最近看的全套柱灭之刃塞回白银树根!”
不过她还是继续问了下去:“那杰呢?是不是瘦了?”
“没什么,”即使是瘦了,以他的身高也不怎么明显。少年尴尬地捏了一下耳垂,不敢看胡桃的眼睛,自从吵架之后,他就一直在避免和她交流:“夏天嘛,胃口不怎么好。”
芙蓉听见派蒙又倒吸一口凉气,眼疾手快摁住了小幽灵的嘴,即使派蒙说话只有她一个人能听到:“这不就是那个,苦……呜呜呜呜呜。”
黑化前兆啊啊啊啊啊!!!!
她继续试探:“我记得你去年夏天还回过一次家?今年不回去看看父母吗?”
“啊……今年啊。”夏油杰目光没有焦距:“今年可能得下了决心以后再回去。”
他的手指下意识地抽搐了一下。
派蒙瑟瑟发抖。
您要下什么决心啊?
“是吗?那晚上要不要聚一聚?我请客,就当庆祝你们获评特级咒术师?”她的眼睛划过早有预料的硝子和听说能聚餐眼睛亮亮的灰原,还有下意识翻开日程表的七海,最后落到五条悟和夏油杰身上:
“怎么样?”
家入硝子第一个表示赞同,在她看来,自己的同期似乎闹了点矛盾,但既然一方想要示好,那另一方也得稍微配合一下。
不给和好的机会可不行。
今天这几个人不来也得来,一直这么僵着可不是办法:“我没问题,另外两个家伙晚上也没任务……难得你有时间,我会给七海和灰原的班主任打个电话,告知一声。”
灰原开始悄悄拉着七海查附近有哪些好吃的店铺。
“谢谢硝子~”看看,看看善解人意的小姐姐多好!
安藤的葬礼已经结束了,这里的墓园靠海,不远处就是漂亮的沙滩和海岸线,黄昏将至,远处的人群依旧是静默的,这里却无比喧闹。
夏油杰默默地看着,疑惑里带着愤怒——为什么可以这么快就走出来呢?为什么同伴的死,咒术师的死,明明没过多久,甚至他们还在葬礼上,就能开始兴致勃勃地讨论要吃什么?
他们怎么吃得下。
他们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放开……难道死亡这样沉重的事情也可以一带而过吗?责任和道德,对于你们来说,就如此的无足轻重吗?
“不,我晚上还有任务。”他毕竟是新任的特级咒术师,在极度缺人的咒术界,别的还不好说,但想领任务,那真的是应有尽有。
他召唤出能够飞行的咒灵,睥睨地望了一眼胡桃,像是愤怒又像是不屑:“就不陪你们玩这些‘好朋友’的游戏了。”
几句话的功夫就已经上升了几十米:“再见。”
“等等!”硝子还想再拦一下,也没起到什么作用。夏油杰甚至给了她一个奚落弱者的眼神。
芙蓉的火气蹭一下就起来了。
“我改变主意了。”她笑地咬牙切齿。
派蒙还没反应过来:“啊……啊?”
“什么好好沟通,好好说话,好好话疗,指望熊孩子良心发现,全都是狗屁!”
“对对……嗯???不许说脏话!您现在的卡牌还是未成年!”
“哦,那我换一句。”她伸个懒腰,开始做热身运动,召唤出护摩之杖,望着已经升空的咒灵,寻找附近最好的跳跃落点——很幸运,墓园的旁边就有一座信号发射塔,高度足够。
“孩子叛逆不听话,多半是惯的,打一顿就好了。”
下一章就是科学的物理疗法啦,对喜欢钻牛角尖的叛逆青少年有奇效(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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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思考了很久,为什么五条悟会那么讨厌“大义”和“正论”。与其说是叛逆,不如说敏锐的六眼潜意识里意识到了这份愚蠢的掌控欲,他一直在抗拒被掌控、被驱使。就他那个天老大我老二的性格,怎么会信服别人所说的“正确”的道路,所谓的“正确”“善恶”都是相对概念——就好比对恶龙来讲,勇者也就是一个入室抢劫还杀龙的恶棍罢了,没有人会仔细追究恶龙的财宝到底是自己挖的还是抢人类的。
这个人厌恶的根本不是正义本身,他是在讨厌那些“被正义的正义”、“被善良的善良”。他是世界寄予厚爱的天命之子,其立场就不会局限于五条家或是咒术界,他十七岁的时候会因为夏油杰杀人想要动手,也会在二十七岁的时候,为了维持岌岌可危的咒术界,甘愿听命于老橘子高层四处加班。
这个人潜意识里就一直在选择天平更重的那一端,选择大多数生灵的利益。
他的神性在于他的“善”“恶”根本不拘泥于私怨,不管是七岁、十七岁、二十七岁,除了外表,这个人更深层的东西几乎没有变化,他更像是一个绝对的【概念】,一种【最强】的符号,像他的术式一样,恒久不变,无法动摇。
所谓的特立独行、桀骜不驯,不过是从“人”的视角为他添加的标签。若是从“神”的角度来看,哪有什么任性妄为,一切都是天命注定,理所当然。
所以涩谷事变的时候,无懈可击的最强出现唯一的裂缝,才更让人不可置信,又更打动人心。毕竟,这是他神性裂缝中惊鸿一瞥的璀璨人性,是最漂亮最精彩的弱点。不得不说,脑花是真的很厉害,不管是时机还是心理都把握的恰到好处,不愧是守在世界BOSS出生点打了这么多次BOSS的存档玩家,脑花,真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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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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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不打针不吃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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