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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妆娘(一)

日暮时分,华灯初上,黛月楼的后门有两个女子正在说话,

“棠儿,结账!”

“哎,谢谢妈妈!”

鸨母将一袋沉甸甸的银子放到了陆棠手里,她乐呵呵地咧着个嘴,脸上的细小伤痕和雀斑都跟着越发生动起来,她小心翼翼的把钱袋装进背包后转身离开,哼着小曲回了柳树街的家。

陆棠三年前住进了柳树街,她虽生着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四肢清瘦,却是个极为出色的妆娘,妆面、衣衫、发髻,她无所不能,甚至一度引领了女子妆造新风尚,受到了众多小娘子的追捧,是以上京的秦楼楚馆常邀她去给花魁娘子梳妆,就这样,陆棠白日里上风月场给花魁娘子梳妆,晚上滚回自己的狗窝睡觉,日子过的平平淡淡。

柳树街第三条小巷最里边的那间小屋,就是陆棠的家。开门落锁点灯,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她放下背包,掏出钱袋子,放到存钱的柜子里,人前陆棠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妆娘,人后也鲜少有人知道她最大的愿望是盘下柳树街河畔东边的那间铺子,然后开个食肆,美滋滋的过自己的小日子。

放好钱袋的陆棠顿了顿,开始自言自语:“昨儿答应王大娘什么事来着?”,半晌,她还是没记起,双眸转了一圈后,决定明日再去问一问,于是便心安理得的睡觉了。

陆棠见谁都是笑脸相迎,是个性子极好的女娘,街坊邻居都很乐意和她相处,只一点不好——她爱忘事。柳树街在上京城的西边,这里大多数住的都是平民百姓,而她上工的秦楼楚馆在南边,是以她每日都要经过三个坊,再穿过五条街,平日里街坊邻里偶尔会托她买东西、送东西或着捎口信,陆棠嘴上应的快,能不能办成全凭运气。

翌日清晨,陆棠起了个大早,到院里料理完自己栽种的花草后,提上菜篮子准备到西市逛一逛,刚出家门,便对上了隔壁王大娘幽怨的眼神:

“棠儿,前日答应我的事怕是忘了吧?”

陆棠有些心虚,尴尬的笑了笑:“昨儿有些忙了,大娘见谅,我这就去!”

王大娘看她呆头呆脑的样子,倒也不恼了:“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我让你做什么来着?”

陆棠又干笑了两声:“这……”

“行了,你嫂子坐月子我走不开,让你到西市买十五个鸡蛋,给你的五文钱怕还在你兜里装着呢!”

陆棠闻言拍了拍脑袋,又伸手摸了摸衣袋子,果然有五枚铜钱,“是了是了,我这就去,大娘且在家安心照顾嫂子,这次定忘不了!”,说完,陆棠一溜烟的小跑出了小巷。

跑到河畔东边的那间铺子时,陆棠还停下来望了望,这铺子三面环水,河畔边还种了一棵海棠花,流水迢迢,树影摇曳,甚美!片刻,她便拢了思绪,赶忙奔赴西市的人间烟火。

西市是上京城有名的坊市,大齐子民在此交易生活,店肆林立,人来人往,甚至有远道而来的外邦人在此经营,陆棠进了西市后先买了王大娘的鸡蛋,又乐滋滋的转到西市北面的廖记羊汤铺喝羊汤。

陆棠到的不算晚,店里大半已坐满了人,她寻了个靠街的位置坐下,叫了一碗羊汤和一张胡饼,小二手脚麻利,殷勤地招待着客人,少顷,便将汤饼端了上来,热气腾腾,一口鲜美的羊汤入肚,陆棠脾胃渐暖,甚是满足。此时,隔壁桌的两个大汉正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

“哎,你听说了吗,大幽近日又发兵攻打我们大齐的边境了。”

“那大幽邪门的很,听说大幽皇帝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竟让那些濒死的士兵的起死回生,形若鬼魅,硬生生组建了一支鬼军,战力惊人,骇人的很!”

“我听闻朝廷近日已经在征兵了,与大昭的战争将将才过去五年,只怕这次又是一场恶战了,哎……”

陆棠隔的不远,将这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一股无名的悲楚爬上心头,心重重地跳了两下,她猛地摇了摇头,快速扒完汤饼,离开了廖记羊汤店。

晌午后是陆棠上工的时间,她不单单为一家风月场馆做工,从晌午到傍晚,她要为三家不同的花魁娘子上妆。陆棠虽容貌平平,可出入这些秦楼楚馆时,她仍每日穿着一身灰色的粗布麻衣,连脸也是灰扑扑的。

“棠儿,今个儿怎么晚了?”

黛月楼的花魁娘子芙兰正倚着栏杆看着一路小跑的陆棠,染了丹蔻的纤纤玉指轻轻点着额头,媚骨尽显。

“娘子见谅,今个儿贪玩,多逛了一会儿西市,这才晚了,娘子放心,这就给你上妆,绝不会误了娘子的事!”

陆棠从一楼一口气爬到芙兰所在的阁楼,气一大口一大口地喘着,芙兰看着她浅浅笑了笑,随后二人一同进了屋。

陆棠巧手翻飞,木梳在她手里宛若仙女织布的梭子,少顷,便给芙兰挽好了高锥髻,配上盈蓝琉璃的簪子,搭金色的流苏,衬得她愈发清冷妩媚,芙兰满意的笑了笑,从妆台上抽了一张纸笺给陆棠,

“你瞧瞧这个。”

陆棠忙伸手接过,上面写了几行小字:苏昼大学士与京城才女林月容将于开平十八年五月初十成婚,苏府诚招妆娘为新娘梳妆,赏银十两。

“瞧瞧,这是给我采买的小厮在苏府门前贴的榜上一字不落抄来的,以后可别说有好事没想着你”,

“是是是,芙兰娘子人美心善”,陆棠像捡了大便宜似的将纸笺快速收到包里,随即便准备为芙兰净面。

“以你的手艺,若得了这十两银子,加上这些年你攒的积蓄,要不了多久,你应该就能盘下那间心仪的铺子,到时候,你这小娘子就不必再为了生计到我这来了!日后再寻个踏实的郎君嫁了,方可好好过日子去!”

芙兰的笑靥像春日的桃花一般明媚动人,眼泪微微润湿了陆棠的眼角,她勾了勾唇角,语气带上了不易察觉的微颤:

“是,娘子净面吧!”。

第二日,为了能顺利拿到苏府的这十两赏银,陆棠决心做好万全的准备,她细细推敲了女子成婚上妆所要准备的种种,胭脂、口脂、眉黛……可转念一想,苏府高门大户,这些用具都无需自备,那么最重要的就是要了解东家的为人,才好根据身份、地位,量身打造出一个完美的妆面以及发髻。几经打听,这庄婚事原是苏昼大学士亲自向皇帝请旨赐婚,林月容是上京城有名的贤德才女,二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书香门第,想来对待下人也是极为宽厚的,妙哉!陆棠暗自窃喜,遂决定尽快去苏府应聘。

翌日,风和日丽,陆棠到达苏府门前时已零零散散围了许多人,半晌,一位身材圆润的中年男子出来喊话:“应聘妆娘的到这边来排队登记,之后再入府考核!”

勋贵人家,做事确实严谨。陆棠随着众人排队登记后,被分做几个批次陆续入府。轮到她时已进去了两拨人,都没有选到满意的,她排在最后,低着头,小步快速的跟着走。

穿过一片花园时,身后的长廊忽传来一声冰冷肃穆的男声:“站住!”

众人闻声即刻停了下来,不敢出声。领头的家仆上前恭敬答话:“大人,有何吩咐?”

“最后面那个,逐出府去!”

最后面那个?我吗?陆棠心中大惊,微微抬头,一双眼难以置信的望向苏昼,一时说不出话来。

“耳朵聋了吗?把她逐出府去!”

“是是是,快来人,将这丫头逐出去!”

直到两个身形高大的家仆一左一右来拉陆棠时,她才确信自己真的要被逐出苏府了,旋即开口为自己辩解:“大人冤枉啊!小人不知何处做错了!”,说完便顺势蹲下,死死扒住其中一个家仆的腿,不肯挪动。

苏昼见她不走,又撒泼打滚,没好气的回了一句:“你丑!”

此话宛若一道惊雷劈开了陆棠的胸腔,震惊之余残留气愤,她登时没了求饶的力气,像一块破布被两个家仆拖着丢出了府外,走时,她还一直高声呼喊:“冤枉啊!小人冤枉!大人先看看小人的手艺吧!”,终是无人应答。

两个家仆将陆棠重重丢在府门外,陆棠的双手和膝盖撞的生疼,手擦破了皮,渗出血来,陆棠用手撑着腿艰难的起身,轻轻拍了拍衣裙上的尘土,颓丧地走在街上,她鼻头酸涩,竟有些想她阿娘了,整个人如失了魂魄的野鬼,麻木地走在街上。

残阳褪去,夜幕渐渐升起,“咕噜咕噜~”,陆棠摸了摸自己半瘪的肚子,折腾了一天,虽没挣到银子,但日子还得过下去,她历来相信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颓丧了半天,此事就应该让它过去了,是以决定先填饱肚子,于是又往前多走了一条街,最终走进街边一家香气四散的面摊,要了碗骨汤素面作为晚餐。

入夜,苏府的书房内布满凝重的气息,青玉战战兢兢的开口:“大人,派去边疆的探子似乎失联了,尚未寻到。”

“失联?”

“是,今日已是张贴榜单的最后一日,可那探子并未出现在府里,想来他并未按大人的命令抵达上京城,亦或者他出事了,未看见暗语。”

“不能再等了,你继续让人盯着,此事还是我亲自去一趟。”

“可陛下那?”

“我明日便向舅舅请旨,我既然答应他成婚,那就没有阻拦我的理由,你派人告知林姑娘,婚期不变,苏某定亲自上门亲迎。”

“是,那这妆娘?”

“寻个好的送去。”

“是。”

见青玉略迟疑了一下,苏昼又淡淡开口:“还有何事?”

“属下只是不解,大人今日为何要将那妆娘赶出去,就不怕她是您要等的人吗?”

苏昼的思绪在脑中停了一瞬,垂眸冷冷一笑:“哼,她只是一个恨我的人罢了。”

青玉听的云里雾里:“可我看她似乎并不认识大人。”

“让你派人跟着她,有何收获?”

“她今日在街上闲逛到傍晚,又在路边吃了碗面,最后回了柳树街的一间小屋,应该是住在那儿。”

“明日找人砸了她的屋子,将她逐出城去。”

“啊?这不好吧。”

“有何不好?让你砸你就砸,还有,收了她的门籍。”

“这收了门籍就成流民了,上京城就不许她在这营生了,这妥……当吗?”

“让你去你就去!”

苏昼语气多了几分怒气,棱角分明的脸在烛火下晦暗不明。青玉再不敢回话,他不知道那丫头哪里得罪了这位冷面无情且权势滔天的大学士,心中暗自为她叹息了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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