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长发在身后松松扎着,瞳眸黑沉,在进来的那刻就敏锐地往路云和站的位置看过来,“是谁?”
已经到他腰间高了呀,路云和伸手比划了下,还是很瘦,脸上都没什么肉。
“谁在那?”嗓音冷冰冰的。
不过路云和怎么看,都觉得眼前这个小少年和那年的小孩没差。
路云和突然觉得这场景有些莫名熟悉。
小孩说完也沉默下来,他的手垂在身旁,仔细看的话,此刻在细微地打着颤。
风声沙沙,叶子轻轻飘落到地上,落入层层水波般,漾起一行字来。
“为什么这么晚了不睡觉?”
“......这么久,您去哪了?”尤问泪悄无声息红了眼眶,泪水呼之欲出。
他一哭,路云和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上次消失不是故意的,我不属于这个时空,随时都有可能离开,去到另一个时空里。我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离开,以及离开的契机又是什么。”
路云和脑子一热,直接一切都和盘托出。
“不属于这个时空......“尤问泪喃喃道,“那你还会再离开吗?”
路云和不想骗他,写:“会。”
尤问泪站在原地没动,好半晌才抬头,“哥哥,我好想你。”
“我学了好多术法,萦斓先生说我很聪明,不过我有点不太喜欢他,我有时候不认可他的言论。哥哥,你离开后,再没有人理我了。”
“父亲也很严格,达不到他的要求就会被惩罚。他总是带我去其他世家,让我和人比试,不过我很厉害,没人能赢我。”
“哥哥,你看我的眼睛,是不是在想怎么变黑色了?之前是因为控制不住力量,才时常和人不一样,现在好了,我能控制了,我和大家都是一样的了。”
“哥哥,你离开这么久,有没有忘了我?”说了许多,尤问泪最后轻声问这一句。
“这是什么傻话,我怎么会忘记你?”路云和听他说完,灵力汇聚字形,“小尤这么聪慧,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了。没有交到好朋友不着急,我们慢慢来。小尤有自己的判断我很高兴,和人比试的时候受没受伤?唔,眼睛......过来我仔细看看。”
尤问泪依言往前走了几步,新一行字没多久浮现:“以前像只小猫,现在是只机灵点的小猫。”
“我不确定什么时候的离开,但我每一次都是到来你的身边。也许是五岁、十岁、十七岁,总之,我因为意外来到这里,但我每一次睁眼都是你,不同的你,我又怎么会忘记你呢?”
“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受欺负?”路云和写出最担心的问题。
好在尤问泪摇头说没有,又道:“哥哥,我好累。”他往路云和的方向上前几步。
“你做什么现在才回来?”
尤问泪:“书阁,我才从书阁回来。哥哥。”
路云和:“下次别再看这么晚了,晚饭吃了吗?”
尤问泪摇摇头,说:“我前年已经辟谷了。”
在这个世界,修为到了一定境界就不需要进食来维持生命体征,而以天地灵力滋养肉身,俗称辟谷。
路云和虽然已经到这个世界好几年了,但看到小小年纪就辟谷了的还是有些不习惯。
他只得又写:“那现在休息?”
“你也睡吗?哥哥。”
“那你躺里面一点。”
尤问泪爬上床,缩到最里面,给路云和留了一大片位置。
一阵无名风将他给抱过来,放在床榻中央。
“哥哥,晚安。”
“睡吧,晚安。”
路云和把烛火挥灭,屋内一片漆黑,他也就没看到尤问泪紧闭的双眼中落下一滴泪来。
路云和不知不觉竟也睡着了,再醒来时榻上只剩他一个人了。
“哥哥,你醒了?”尤问泪跪坐在书案前,抄录着什么。
路云和撑着坐起来,茫然了一会。视线聚焦,他下床走到尤问泪身边,看了一会。他睡久了脑子有点浆糊,索性也坐在尤问泪身边,手指沾了点墨水,在另一张纸上写:“怎么起这么早?”
外头阳光温暖,若是在其下晒着,必定是浑身舒畅的暖洋洋。
“已经是午时了,哥哥,你睡懒觉哦。”尤问泪笑着说。
路云和一愣,他就说这一觉感觉整个人都睡散了。路云和眯眼望窗外,又扭头注视尤问泪的侧脸,过了一会,他把纸拿开,在桌案上写道。
“我给你取一个小名好不好?”
尤问泪执笔的手一顿,黑墨在纸上蔓延开。
“好不好?我取名很好听的,你肯定喜欢。”
尤问泪:“什么名字?”
路云和一笔一划写出来,“真真。”
在他的世界,长辈们都会给小孩起一个小名,目的多样。有的是想好养活,有的寄予祝福,也有单纯喜欢叫小名以示亲热的。
真真、真真。
不管是诡谲波澜的剧情,蒙昧坎坷的前路,又或者所谓注定的结局。他都希望尤问泪行至生命尽头不再难寐前生、浑噩不明。来这世间一趟,离去时也鲜明从容,这样就很好了。
尤问泪凝视着那两个字,放下笔。用手在桌案上,随着路云和写下的顺序轻轻描绘了一遍,念道:“真真......”
“我很喜欢,哥哥,我喜欢你给我取的名字。”
路云和:“真真,萦斓先生如今还在教你吗?”
尤问泪:“是的,不过今日不来,后日才来。先生三天来一次。”
路云和托着脸,上一休三,真是好极了。
尤问泪的发丝散落肩头,泼墨般乌黑顺滑,被随手绑成一束拢在脑后,有点松了。
路云和倚在桌上,没事做。见四下无人,他操纵着几缕风,想将发带系紧一些。
不过发带另一端悄然滑下,隐没进垂泻的发丝间了。
路云和想的是挑出发带,不甚弄巧成拙,本来就松的发带这下摇摇欲坠,风还吹动身前的纸页,一时翻飞不停。
“哥哥?”尤问泪按住,“怎么了吗?”
路云和收回手,莫名有种耽误孩子学习的罪恶感。
“你继续写,我不打扰你了。”
尤问泪弯了弯眼,“哥哥等我一下,我带哥哥去看我们种的花,它开了好多花。”
路云和这才想起那朵得了他许多灵力的花,也有些好奇起来会长成什么样。
等尤问泪写完后,他带着路云和转到他窗前,是当初种下的位置。
那里已经开满了满墙桃粉的、幽紫的花株,簇拥成一大片,株株生长地高挺劲直,馥郁的芬香在空中悠悠荡荡沉浮着。
“原来它叫蝴蝶兰,哥哥,是不是很巧?只是颜色有点不一样,不是蓝色的。”尤问泪爱惜地拨弄了下花瓣。
枝上盛开的花瓣重叠交错,其间一点顶突花蕊,翁然开合,即似蝴蝶欲振翅而飞,也似翩然而落,影影绰绰的,晃眼看去,让人错觉这里栖息着一丛蝴蝶。倒也不枉它的名讳。
“不过我也不知一颗种子怎么就长这么多了,我每天都不敢懈怠,很辛苦地照顾它们呢。“尤问泪笑着问,“哥哥,你知道为什么吗?”
路云和摸了摸鼻尖,老实交代,“我那时想让它快点发芽,给它灌了些灵力。许是得了滋润,才结出这么多。”
尤问泪笑出了声。路云和现在也觉得自己好笑,跟着笑了起来。
入夜,尤问泪趴在床榻上,仰起小脸,问他下一次可能会出现在什么时候。
“那样的话,我可以好好准备一下,给哥哥一个惊喜。”
路云和没想到他会先提起这个,明明之前都还是很伤心、不可接受的样子。
路云和写:“要给我什么惊喜?”
尤问泪:“是秘密,不能先告诉哥哥。”
路云和从善如流:“好吧,那真真先告诉我,如今多大啦?”
尤问泪:“八岁。”
路云和估计了下,他第一次回到过去是出现在尤问泪五岁、九岁、十六岁和......
这次则是五岁、八岁。
那下一次.....是九岁还是十六岁呢?
灭门......如果能选择的话,他希望是在九岁,也就是一年之后。
他写:“一年后,或者是...八年之后。”
“八年。”尤问泪重复了一遍。
他对着这个空房间垂下眼睫,他该是一个还不能对于如此漫长时光作出什么真挚理解的年纪,可他脸上的神情满是落寞,“八年,那我要从头活一次才能再见到哥哥了。”
他打起精神来,“没事的,哥哥,你不在的日子,我会好好修炼,早点变强的。“
这话提醒路云和了,他又写:“修道一事,不求取得什么成就,真真有自保之力,能平安喜乐、圆满安康地过完这一生就好了。若是想要求索大道,也由你——我只盼真真能随自己心意来选择,不要被束缚。”
他在“束缚”二字上微微一顿,望着这行字,忽觉一阵恍惚,如果这都是既定的、早已完结的命运结局,那他此刻的叮嘱无异于螳臂当车、蜉蝣撼树,那他说的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大家不要高冷,快出来讲讲话(?? ?? ????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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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花开满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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