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表的指针转动着,木桌上的纸张随意地摊开,突然,一阵嗡嗡嗡的声音自墙上传来。
优美而毫无起伏的女声传来。
“第一次集会将于一小时后开始,集会时间为一小时,请各位有需要的选手前往二层大厅。”
“重复一遍,第一次集会将于一小时后开始,集会时间为一小时,请各位有需要的选手前往二层大厅。”
“这么快?”三人面面相觑。
通常来说,在明之试炼的决赛前会有三次集会,一方面是促进晋级选手之间的了解,另一方面则是在集会上会有一些特殊的物品进行售卖,比如格斗技巧,稀有的器的形态,算是通过初赛的奖励。
三人把纸张整理了一下后,就朝着升降器跑去了。
显然,晋级的所有选手都收到了这条讯息。升降器降降停停,等石门在这个楼层敞开时,里面已经站了不少人。
白末贴墙站好,感受着来自四周打量的目光。
位于她左前方的男生率先开了口。
“你好,你也是去二层大厅的?我是路尚鸣,认识一下。”
“是的。”白末朝他点点头,“白末。”
“我听说过你。”路尚鸣说,“你是在‘失控的靶台’上没了器还能站着行走的那个!”
面对少女怀疑的眼神,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当时我就在下面。你真的是新人?哦,想来这两个就是你的队友……”他注意到苏形芝投来的目光。
“苏形芝。”
“巴须。”
“你们好,你们好。你们应该也听到了,我是路尚鸣。”路尚鸣又自我介绍了一遍。
升降梯继续朝下降去,随着楼层越发接近二层,升降梯里的人也越来越多,慢慢的,几乎没有了落脚的地方。
路尚鸣也在这个过程中离白末越来越近。
最终,他贴在了白末旁边的墙上。
路尚鸣瞟了一眼少女,尽可能小声地开了口,“哎,白末,你真的有稀有秘籍?我出圆币,能不能买你一些?”
“什么?”
白末望向他,眼里满是不解。
“我是说,我可以买你一些秘籍,多少圆币都可以。”路尚鸣朝她挤眉弄眼。
“你能那么厉害,肯定有秘籍吧?”
巴须敏锐地捕捉到了“圆币”二字,下意识朝路尚鸣的方向看去,却只看到一张笑得精明的脸。
“你找错人了。”白末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没有任何秘籍。”
她抬起眼,正色道,“如果你对我的实力有疑虑,我们可以赛场上见。”
她的声音引来一众目光。
“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路尚鸣慌张地摆摆手。
他正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咣当”一声——
二层到了,石门缓缓开启。
“刚刚那人什么意思?”苏形芝追上白末,“什么秘籍?他以为你做到那些是靠秘籍?”
白末不置可否地看向她。
“可是,可是,我们都知道,是没有的啊。”巴须结结巴巴地说。
“白末哪有什么,秘籍。”
“是啊,真是太可气了。”苏形芝愤愤地说,“他见过你训练有多努力吗?他知道你在训练上花了多长时间吗?他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
她伸着脖子在人群里寻找着,但路尚鸣就凭空消失了一般,无论如何也看不到了。
白末叹了口气。
“你们还记得安鸷身上的谣言吗?”
那个在失控的靶台后,称安鸷是始作俑者的谣言,谣言传播范围之大,影响之深,甚至还引起了一场私自比斗。
她露出隐忧,路尚鸣能说出那样奇怪的话,绝对不会是空穴来风。
“大概有一个关于我的谣言,已经在明塔里传播开来了。”
唯一不同的是,上次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逾规向安鸷发起决斗,而关于她的谣言,显然要隐蔽的许多。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编造这种谣言?”苏形芝不解,“哪怕不是一个小队的成员,我们不也是有着同一个目标的同伴吗?这样抹黑别人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她的声音在空气里传开,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白末想起在《处罚册》上看到的上万条处罚记录。
恶意的存在毫无由来。
被困在明塔的日子漫长的几乎看不到尽头,而那些潜藏在深处的恶总要以某种方式发泄出来。
她摇摇头,顺着人群的方向“游”进大厅——
但这并不是任由他们为所欲为的理由。
任何一个身处谣言中心的人,都能体会到那种无力而怨憎的感受。
那种想要证明自己,却又无能为力的无助感。
而任何一个旁观者,又都可能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
原本空旷的大厅已然被摆上了几列长桌,上面用托盘摆着各式各样的东西,年长的训导师们居于长桌之后。
说是集会,更像是交易市场。
有些早进入的人,手里已经拿上了心仪的东西,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朝着下一个长桌走去。
三人暂时把方才的不快抛至脑后,从距离门口最近的长桌逛了起来。
集会上采取的是先拿货后交钱制,如果有心仪的物品,完全可以先拿回住所,晚些时候自然会有人上门去收钱。
白末扫过一连串标价499圆币的物品,里面有巨大的猎鹰羽毛,锋利得像刀一样,虽然攻击力出色,却有使用次数的限制。
也有比较猎奇的空心巨犀角,内里大得能把半截手臂塞进去。
她扫了一圈,并没有看到有什么需要的东西。
“这些物品虽然不能在明之试炼上使用。”训导师卖力推销着,“但你总要为自己的未来考虑,等以后能猎杀魇了,这些都是蛮不错的副手武器!”
“不是只有器能杀死魇吗?”她问。
立于长桌后的女人笑了笑,她有着一头弯曲的黑发,笑起来像带刺的花。
“这些东西都有经过神行使大人的护佑,虽然比不上器,但是也能对魇造成一定的伤害。”她对着白末眨眨眼,“多一份保障总是不错的。怎么样,要不要买一些?”
白末盯着巨犀角看了许久,突然说道,“这个能做装饰品吗?”
女人失笑,耸了耸肩。
……
当白末抱着那只硕大的巨犀角与苏形芝二人再度汇合后,二人脸上的吃惊清晰可见。
“我想着这个摆墙上会很好看。”白末解释道。
苏形芝手里多了一本《竹节、鞭类的护养与升级》,巴须手里则空空荡荡的。
他闷声嘟囔了一句“太贵”。
哪怕有比较合适的物品,他在看到价格的刹那也觉得心跳漏了一拍。
“以后,以后有更要,买的东西。”
白末还没有把所有的长桌都逛完,苏形芝二人索性就陪着她再慢慢悠悠地逛一遍。
在遍布各种新奇玩意儿的大厅里,三人走走停停,心情开朗了许多。
“我小时候很喜欢逛集市。”苏形芝微微一笑。“集市上总是很热闹,还有各种小摊。”
有好友相伴,逛着逛着,她竟仿佛回到了从前。
“我,小时候,也喜欢集市。”巴须吞了口唾沫,“有很多,好吃的。”
“白末呢?”
“我?我住的地方没有集市。”她沉吟了一下,“但是每月的月末,所有人家都会聚集在一起聚会,也很热闹。”
“所有人家?是亲族聚落吗?”
祈居地里存在着一些小聚落,他们有着共同的祖先,常常是一姓一族,每个聚落中都有一个“主家”,是聚落里最有话语权的人家,其余的人家则被称为“从家”。
“算是吧。”白末回忆,虽然家家户户都有着不同的姓氏,但据说整个离水村的先人都是相同的几位。
她一边随着人群行走着,一边用手掂着犀牛角,想起分明才是几个月前,却仿若隔世的在离水村的生活。
当时村落里的双大娘便有一只类似的黄牛角,心灵手巧的双大叔给牛角的尖端钻了个洞后,人一对着牛角呼气,声音就能传的很远很远。
作为村里类似“敲钟人”的角色,双大娘每早都会以悠长嘹亮的号角声开启每日的清晨。
在一道道如同定海神针般的号角声中,日与夜交替着,就这样过去一年又一年。
直到悲剧的降临。
……
夜色深沉,白末躺在床上,总觉得喉间卡了一根刺。
或许是因为盲原,或许是因为那些已死去的亡魂。
从集会上收来的犀牛角悬在墙上,她已经用小刀将角的尖端打磨过,再稍作修整,就能像双大娘那样吹动出声。
但无论留下多少对过往的追念之物,也不过是愈发提醒自己那已经失去的一切。
或许,意义也并不只在于此。
微弱的光亮中,她摩挲着指间的指环。
仿佛在回应她的心情,指环同她的心跳声一同鸣叫。
她轻抚指环,终是浅浅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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