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末似乎做了一个梦。
在明塔的这段时间,她几乎每天都会梦到盲原,梦到离水村,梦到白阿婆。
但这次,她罕见地梦见了这些以外的事物。
那是在明塔的一个下午,阳光透过落地窗径直洒进住所,热烈而嚣张,像是不知节制为何物的侵略者,极力地要占据更远处的领地。
白末拿着匕首,苏形芝看到她皱起的眉头,关心的问道,“怎么了?”
“匕首的攻击范围太小了。”白末有些黯然,跟苏形芝的长鞭,巴须的大锤比起来,她的器显得单薄无比。
“我是不是应该换一种武器?”她的睫毛垂下去,在脸上打下一片阴影。
“为,为什么呢?”巴须不解地问,“你,不是已经,决定了吗?”
白末张了张口。
安鸷那句刺耳的话卡在她的喉咙里,如同一根鱼刺,每当她想要吞咽,试着消解,那根鱼刺都会在肌肉的收缩下加倍地刺痛她。
“我怕会拖后……”
“既然你想选匕首。”苏形芝打断她的话,轻轻一笑,“那就选就好了。武器的强弱是取决于持有者的。”
“是的,你不要,那样想。”巴须努力地想着词语,说道,“要……要选自己,想选的。”
白末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的指环变幻了又变,漆黑的匕首也一次次出现又消失。
作为猎杀魇时最重要的武器,每个进入明塔的人都会拿到属于自己的器。
据说每枚器都接受过来自神行使大人的赐福,其中蕴含着十分神奇的力量,可以随着持有者的意念改变自身的形态。
训导师们在负责日常的训练事宜外,也会担任一些理论课的讲师,帮助新人们一步步学会更多关于器的变幻。
而每个人最终都需要选定属于自己的器的形态。
有人在明塔待了好几年,才最终选定;而有的人不过几个月,已然决定了专精的武器。
这都没有什么问题,不过是不同的选择,深思熟虑也好,单凭直觉也好。
武器并没有绝对的强弱之分,正如苏形芝所说,真正的强弱之分,在于器的持有者。
一方面,出于对苏形芝一同参加明之试炼的承诺;另一方面,则是她自己被手握匕首的安定感所吸引,这样一把匕首,用时往往出其不意,杀人于无形。
她在新人初学的短剑、匕首、长刀三样中,早早地敲定了自己要专精的武器。
跟其他武器,像长刀、大剑相比,匕首在攻击范围上确实处于劣势。但又恰恰正是它出色的灵活性与敏捷性,以及对持有者自身力量的低要求。
与目前的白末十分般配。
光线铺展开开,在三人身后留下长长的阴影。
她低头思索着,看着身前的同伴,最终一笑,“嗯!我决定了。”
……
画面一转,已然变成了上理论课的教室。
明塔除了安排训练课外,也会进行一些理论课的安排,教导新人们一些关于这个世界的必要知识。
白末坐在靠窗的一角,看着捧着厚重书籍的干瘦老先生单手轻抬眼镜,目光向下一扫。
“关于器的可变形态就是这些。”他轻咳一声,“接下来,我将教导你们一步一步地学会如何与器共生。”
老先生吐出的最后两个字,一下子拨动了白末的神经。
指环温润地套在她的手指上,整体呈深灰色,若是在光照下,会呈现出几缕缠绵的线条,除此之外,乍一看似乎只是一个十分普通的装饰品。
为什么要使用“共生”一词?
有人举手问出她心底的疑惑,“老师,我有问题。为什么您使用的是‘共生’,而不是‘如何使用器’?”
“这个问题问得很好。”老先生投去赞许的目光,“不过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要先问你们一个问题。”
带着积蓄了几十年的风尘的声音响起,“你们觉得,器是什么?”
“武器。”有人果断回答道,“猎杀魇时的武器。”
“好。”老先生点点头,俯身望向下面,“还有别的答案吗?”
教室里一阵沉寂,底下的学生纷纷侧头看来看去,不明白讲师提问的意图。
他们从进入明塔到现在,一直在学习如何使用器,在他们所被灌输的观念里,器完全就是为了猎杀魇而存在。
而老先生心里,似乎还有着不同的答案。
老先生把整个教室都扫视了一圈,这些孩子脸上浮动着困惑的神情,有人低头摆弄着器,有人则把充满探究的眼神投向他。
直到在白末旁边的女孩颤巍巍地举起手,在老先生的示意下缩着头站起来,小声说道,“我想,它也是保护同伴的力量。”
老先生一合书本,发出“啪嗒”一声轻响。
“当然,当然。这是个更好的答案。同学们。这位同学,你请坐。”
他徐徐开口,“为什么我会使用共生呢?很简单,因为器本身就是你们的同伴,它会因你们的使用而发挥力量,保护你,保护你们的重要之人,保护那些被魇所迫害的人们,保护我们人类的避难所——祈居地。”
“器的最大作用是猎杀魇,阻止黑潮的蔓延,这当然也没错。”
教室变得出奇地安静,只有老先生沙哑的声音回响着。
“但是就我个人而言,我更希望你们能明白,器存在的意义不在于杀戮,哪怕它面向的对象是魇。它的意义在于——守护。”
底下一片愕然。
守护?
白末在心里重复着这个词,反复咀嚼间,音节似乎带上奇妙的韵律,回荡在她的脑海里。
她看向滔滔不绝的老先生。
不只是她,这里的许多人都同她一样,作为唯一的幸存者聚集在此。
他们的心里早已被阴暗潮湿的苔藓覆盖,树木成枯桠,泉水化干涸。
失去了一切的他们,还有什么要守护的呢?
老先生语重心长,话语铿锵有力。
“你们并不是杀戮者,并不是祈居地培养出的猎杀者,千万不要以这个身份自傲,也不要以这个为目标而迈进!孩子们,要看着你们所看重的那些人,那些事,可能是你们尚存活在外的亲人,可能是此刻正陪伴你们的同伴,可能是正切实存在的一片繁华美景,也可能是一个虚渺的美好愿望。去守护那些你们想要去守护的东西,而不是被仇恨或憎恶类裹挟,要记住啊,你们是祈居地的守护者!”
石破天惊一般,面前的教室突然消失,人们的尖叫声如划破夜空的雷电般席卷整片区域。
梦境光怪陆离,白末呆站着,还没有从场景的变化中回过神来。
阴森的气息回荡着。
只见四周丛生的树林里,越来越多的怪物围了过来。它们的形态各式各样,有着螳螂样的手臂,从头颅正中长出的巨大口齿,有的已完全辨认不出曾作为人的轮廓,浑身上下如同一滩血一般贴地游动着。
无数漆黑的触手自四周汇聚而来,在地上蛇状扭曲爬动,每根触手上都长这一直惨白的头骨,随着移动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空洞的眼眶直直望向她。
她独自站在空地正中央,感到不可言说的恐惧。
双腿如同被灌满了铅,她完全动弹不得!
一阵窸窣声传来,白末僵硬地偏过头去。
却是白阿婆从无数挣扎扭曲的“人”中走过来,微笑着看向她。
她不可置信地开口,“阿婆……?”
穿着总沾着泥土的布鞋,阿婆微佝偻的后背上背着一筐她再熟悉不过的药草,笑眯眯地出现在她面前。
是了,是她记忆里的阿婆!看着眼前熟悉无比的,笑眯眯的亲人,她带着哭腔喊道,“阿婆!”
“末儿,瘦了。”阿婆揽过她,用手轻拍着。“这些天辛苦你了。”
四周怪异的肢体扭动着,惨烈的尖叫声络绎不绝,还有人在凄厉的狂笑,但埋在阿婆的怀里,白末只觉得安心。
“阿婆,你去哪里了?他们怎么了?我先前是不是都在做梦?我现在也在做梦吗?”
阿婆并没有回答白末的问题,只是抚着她,干瘪的嘴巴始终带着慈祥的弧度。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开口说道,“末儿,不哭。该回去了。”
“回家吗?阿婆?”
“家?”阿婆附和着她的话,“对,对。回家了。”
滴答——滴答——
五感渐渐地恢复,规律而不间断的水声传入白末的耳中。如同裂开的土地般,干涸感从喉咙处猛烈地发散开,探进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白末皱了皱眉,无意识地舔了舔皴裂的嘴唇,不舒服地哼了一声。
“姬……姬婆婆。她是不是,醒了。”
头发花白的老人循声走来,她身量粗壮,虽然已经一头白发,看起来依然红光满面,容光焕发。
她走到白末身前,探出布满老茧的手,指尖触碰到白末额头的刹那,躺着的少女浑身打了个哆嗦。
却是依然没有睁眼。
过了几秒后,姬婆婆点点头,“情况已经好多了,再让她睡会儿吧。”
巴须不安地看向白末,叹了口气,虚掩着门,走了出去。
相邻的室内,苏形芝倚靠在床背上,头发披散在背部,丝带被整齐地叠在一旁。虽然头上和脚上还有未拆的绷带,但已经恢复了不少气色。
见巴须进来,她急忙忙地向前探身问道,“白末怎么样?”
巴须摇摇头,“姬婆婆说……说没事,但是,还是不醒。”
苏形芝期待的神色褪去,沉默起来。
距离靶台的失控,已经两天了。
她在头被圆靶击倒的刹那便失去了意识。当时一片混乱,据巴须说,是白末不顾一切地走到她身边,才没让她受到更多的伤害。
“巴须,关于靶台,”她冷不丁开口,“管理者有说什么吗?”
巴须没有回答,只是又摇了摇头。
失控的靶台。
这两天,只要在人稍聚集的地方,就一定能听到讨论这件事的声音。
对此,明塔内有着各种猜测,有人认为是靶台本身哪里出了故障,有人则倾向于是有人恶意修改了靶台的运作机制。
直到管理者亲自宣称靶台不存在任何故障——
所有的部件都合规合矩,唯一让人疑惑的是,同其他靶台相比,这架靶台多出了一个圆靶。
按照位置来看,恰恰是那枚从脚底突然闪出,袭向苏形芝的靶。
一时间,塔内人心惶惶起来。甚至传出了有幽灵作祟的传言。
在“幽灵靶”被传的神乎其神的同时,另一个谣言如同黑夜里的阴影,暗地里大范围传播起来。
巴须犹豫再三,还是吞吞吐吐地说出了口。
“什么?”苏形芝皱眉,“不,绝对不可能是安鸷。他不会做这种事的。”
“我,也觉得。”巴须同意她的话,“但是外面,越来越多的人,觉得是因为他。”
“有人说,曾看到他,在那个靶台旁边,出现过。”
三人成虎。
一旦谣言传出,罪名就几乎成立。
苏形芝半靠在床上,头部隐隐传来疼痛。洁白的房间里,水滴声极富规律地下坠着,姬婆婆正端着洒水壶给窗台上的植物浇水。
汩汩细流润湿土壤,眼看着绿植长势喜人,老人眉角舒展开来。
她一偏头,正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
白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了起来,她先是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然后把视线投向了不远处的老人。
“醒了?”姬婆婆慈祥的开口。
“您是……”白末感觉大脑一片空白,“这里是……?”
“这儿是巫所。”姬婆婆不慌不忙地给她解释道,“我是这里的巫事,你可以喊我姬婆婆。你先前受了很重的伤,一直在这里接受治疗,已经五天了。”
“姬婆婆。”白末低头沉思着,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身体大幅度一晃,声音里充满急切,“姬婆婆,您认识苏形芝吗?苏形芝她……”
虽然身材看起来略显笨重,姬婆婆走起路来却像猫儿一样轻盈。
她在床榻上坐下,柔声细语地说。
“不用担心,你的同伴没事,已经差不多恢复好了。”
“倒是你,你比她伤得可重多了。”
作为明塔里唯一的巫事,姬婆婆时常会接待一些身体不舒服的人或是伤者,但饶是她见多识广,也很少见到伤得像白末这样,伤到几乎都没有完好的骨节的人。
这几天明塔里闹得沸沸扬扬的事,她倒是多少也听说了一点。
“失控的靶台吗?”姬婆婆嘀咕着,“我就说他们太过信任那些东西了。唉,要我说,就应该让你们离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远一点。”
白末明白姬婆婆的好意,她轻声开口,“婆婆,我们要都远离了,要怎么保护祈居地呢?”
“也是。辛苦你们了。”姬婆婆点点头,“好了,快活动活动吧,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没问题就能回去了,你的同伴们天天来看你,愁着脸的表情真叫人看了难受……可别让他们等久了。”
白末活动了几下关节,由于长时间卧床的缘故,她浑身都有些僵硬,脚步也虚浮无力一些,但已经没有任何疼痛感,行动上也没有大碍了。
“看起来不错。”姬婆婆打量着。
她有着一双圆圆的眼睛,看东西的时候总是给人一种温厚朴实的感觉,“小丫头回去多吃点饭,再休息几日就没问题了。以后可要注意保护好自己!”
听到白末醒来,最高兴的当属苏形芝。
一向稳重的她,几乎是飞扑到白末面前。
就连巴须也放下了管理部的工作,前来祝贺她痊愈。
“白末……”苏行芝看着瘦弱的少女,激动之下,竟是有些说不出话来。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巴须紧张地问道。
“没有,姬婆婆说已经没事了。”
白末注意到苏行芝眼圈旁泛着一圈乌青,明显是没休息好,巴须的脸上也满是疲惫。
她有些歉意,“这阵子让你们担心了。”
“怎么会呢?白末,都是我不好,对不起,连累你受那么重的伤……要是我不那么冲动……”
“不是你的错。”白末忙制止住苏行芝,“我听姬婆婆说了,是靶台出了问题。”
苏行芝抹抹眼睛,“说是出了故障,训导师们强行破坏才让它停下来,后面管理者大人就命人把靶台拉走了。”
“这样……后面有再发生这样的事吗?”
苏行芝摇摇头,“我来这里八年了,这还是第一次靶台失控。”
正是用餐时间,三人站立在廊道侧角,不时有前去用餐厅的人群经过,让白末意外的是,有不少陌生面孔探究地打量着她。
“现在靶台的事已经传遍整个明塔了。”苏行芝说,“他们都说你很强,不用器都能在靶台上行走自如。”
“他们哪里知道,你在巫所躺着的样子有多吓人多可怕。白末,还好你醒了,不然我……”
“也是,我不好。不能攻击……没能,保护好你们。”巴须低下头去。
虽然圆靶来势凶猛,但有双锤在身,加上靶台又很快就被破坏掉了,他并没有受伤。
可白末二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我们是同伴啊。”白末露出一个微笑,“你们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真的完全好了吗?”
“唔。非要说的话,可能,肚子有点饿。”白末吐吐舌头,罕见地活泼了一下,“想吃南瓜馅饼。”
到用餐厅后,趁着其余二人拿菜的工夫,白末朝后厨走去。
后厨依然繁忙地工作着,食物扑鼻的香味混迹在热气中,颠锅声与刀具切剁声充斥满空间。
在熟悉的一角,鸣大叔高大宽阔的背影照例挡在案板前,只见他手起刀落,一道漂亮的抛物线后,各种食材便规规整整、服服帖帖地码在一旁。
白末走上前去。
“鸣师傅……”她刚开口,身前的男人就转过身来,挑了挑眉。
“伤好了?”
并没有太诧异于鸣大叔会知道她受伤的事,白末点点头,“是的,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好了就行。姬老太对这种小伤特别拿手,你不用担心,她能让你走,就绝对没有问题。”鸣在仁自顾自地说着。
姬老太……白末失笑,应该说的就是姬婆婆吧。
既然鸣大叔已经知道了她受伤的事,那她倒是也不必再解释前几天没来的原因了。
“鸣师傅,那我今天就继续来帮工了。”
“行。”男人豪爽地应答,“老时间,老地方——这儿。”
在白末离开分解室后,鸣在仁一运势,菜刀直直劈向一只刚收来的十爪尖鱼。
这种鱼身长十爪,肉质十分鲜美,浑身却被坚硬的刺包裹着,寻常斧稿都奈何它不得。
只见男人这么一劈下去,竟是从中生生裂开了一条缝隙。
“才裂一条?”鸣在仁挠了挠头,“老了啊。”
跟鸣大叔道别后,白末急匆匆地回到用餐厅里,却发现巴须二人都已经拿好了食物,只等她来了。
看着眼前如同小山一般堆在巴须面前的食物,白末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这恐怕是四五个人的食量不止。
一般人真的能吃下这么多的食物?
“是不是被吓一跳?”苏形芝忙解释道,“这是巴须的正常食量,别看他那样,他吃得可多了。”
巴须十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先前,饿过头了。”
苏形芝把身旁小推车里的餐盘纷纷拿出来,摆到身旁的桌子上。
“我帮你拿了一些你平时喜欢的食物。啊……对了!”
只见她弯腰,又从推车的底部里取出一个密封的盒子,她把盒子放到白末面前,认真地看着她。
白末迎着两道隐隐期待的目光,打开了盒子。
一个草莓蛋糕赫然出现在她面前!
草莓蛋糕的四周罗列着切割好的草莓,淡白的表面用果酱画着三个歪歪扭扭的……小人?
白末细细看去,隐约感觉这画的是她、苏形芝、巴须。
但是这几团乱糟糟的线条……
苏形芝紧张地说道,“这是我和巴须专门为你定制的小蛋糕,你不是喜欢吃草莓吗?我们特意要了超级多的草莓夹心。”
“这……这三个小人……是,”巴须指指苏形芝,刻意小声道,“我,不是自愿的。她强迫我,画的。”
白末一下就被逗得笑出了声。
苏行芝鼓起嘴,“怎么不是自愿的了,明明是你主动要求帮忙的。”
“再说了,画的也很好。白末你说是不是?”
巴须把头缩起来,无助地朝白末眨巴了眨巴眼睛。
白末看着面前的二人,一种柔软的情感渐渐浮起来,如同软乎乎的云朵,将她轻轻地包裹住。
她孤身一人来到这里,又变得不再孤身一人。
只是,白末垂眸,她想起靶台的事,心里总像装了一块石头。
餐具碰撞间,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想去靶台那儿看看?”苏形芝睁大了眼睛。
“是的。”白末咽下口中的食物,“我总觉得事情不太对。”
“那天在靶台上,我觉得自己被拖进了一个地方。”
白末试着寻找措辞去形容当时的感受,当她讲到那种疼痛时,她感到自己浑身紧绷起来。
“我还以为是没睡好的原因,没想到很快靶台就失控了,你们说,它和靶台失控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可靶台已经,被管理者拆解了。”巴须说,“据说已经,被放进垃圾场了。”
垃圾场?白末搜寻记忆,却始终没有找到这个地方。
“垃圾场在地下一层,整个明塔的废品都会被运送到那里。”苏形芝沉吟一下,“说实话,我也很想去看看那个靶台。”
“但是,去垃圾场,要有钥匙。”
明塔里有一些特殊的区域,并不能随意进出。如果要进去,就需要拿到只有管理层或特殊人员才拥有的钥匙。
正一筹莫展的时候,白末和苏形芝突然抬头对视一眼,然后同时望向巴须。
虽然他们都不属于管理层,但是说起和管理层打交道……
这里不是正好有一个?
巴须手里的鸡腿“啪嗒”一声跌落在地。
“偷,偷钥匙?”
巴须做蛋糕时:一边画小人一边嘴角抽搐TT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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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从梦境中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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