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门口停着一辆黑色卡宴，白年生直接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上去，他跑的太快了，气喘吁吁地质问：“你怎么来了？”
纪荣鼻子尖，闻到白年生身上的饭香味，还有酒味，他笑着凑过来在白年生脸上亲一口：“在家偷吃什么呢？”
“你干嘛？”白年生吓一跳，一边推他，一边用手背抹自己的脸。
他的抗拒以及嫌弃太露骨，纪荣拧着眉头啧了一声，他捏着白年生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接着本性就暴露出来：“妈的，你要不要看看我体检报告啊？”
他捏的很疼，白年生眼泪都出来了，使劲掰他的手：“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我就是有病怎么了？”纪荣一拳头捶向方向盘，喇叭突兀地响起来，他凶巴巴地：“歉我道了，错我也认了，白年生我现在还需要做什么我们才能像之前那样？”
永远都不可能回到之前了，白年生没回答他，双方都不再说话，车厢陷入死一般的沉寂，白年生绷着脸看窗外，他刚才骗顾诚说下来见一个朋友，怕让顾诚等久了不太好，现在只想回去。
“你先回去，我晚上过去找你，”白年生冷着脸说。
纪荣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过了几秒钟，他发动车子要往小区里开，白年生慌了：“你干嘛？”
“干嘛？”纪荣爆脾气眼瞅着上来，大声反问他：“你说我干嘛，睡你这不也一样？”
白年生脑袋轰的一声，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攥住他的手，语气尽量温柔地说：“你先靠边停一下，我有话给你说，真的。”
“你说呗，”纪荣边打方向盘边说。
“我……”白年生为了阻止纪荣去他那，硬憋出一个法子：“我……我们先去看场电影吧，我好久没看电影了，”他还攥着纪荣的手不松，像真正恩爱的恋人那样，温声询问他：“好不好？”
纪荣偏头看他，他感觉白年生在跟他撒娇，他很受用：“行行行，这点小事还不能满足你吗，发我个位置。”
白年生把附近一个商场的定位发了过去，顾诚还被他丢在家里，他琢磨着一会怎么开溜。
头疼。
他和顾诚清清白白，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可是他偏偏有个纪荣，他一万个不愿意让顾诚知道他和一个男人纠缠不清，这点绝对不可以！
想到这里，他又在痛恨自己的阴暗，这种感情来的强烈，就像一块大石头重重压在心头，逐渐令他喘不上来气，顾诚拿他当朋友，而他对顾诚却没有做到坦然。
纪荣注意到他在发呆，“喂”了一声说：“我下个月还要飞，到加拿大，大概一个多月，你收拾东西跟我一块去。”
白年生最烦他那副高高在上的口吻，好像他说让去就必须要跟着去，连句询问都没有。
“你是去工作，我去干什么？”
“旅游散心啊，”纪荣说的很利索：“我们可以自驾去落基山。”
白年生拒绝的也很利索：“我不去！”
“切，”纪荣不把他话当回事，也没问个原因，他习惯做主一些事情：“那我直接把你手一捆，麻袋一套扔飞机上。”
白年生也学着他切了一声，两个人较劲似的。
车开到半路，纪荣手机响了，他接起来，没说两句，慢慢靠边停车，一听他那蔫了吧唧的语气，应该是他老子打来的。
挂了电话，纪荣抓了把头发：“他妈的，让我现在回公司开会？！”
白年生一听心中暗喜，脸上装出可惜的样子：“啊？”
“电影看不成了，我爸一会去我公司，晚上还要去见一制片人，”纪荣疲惫地搓了把脸：“真他妈服了！”
“那你赶紧去吧，”白年生说话语速有点快：“把我放前面路口，我打车回去就行。”
“操！”纪荣咬牙骂了一句，耷拉着脸把车往前边路边开。
白年生看着纪荣开车走远，赶紧拦了辆出租车，出来快半小时了，顾诚没有发消息问他。
到家开门，顾诚坐在桌子边看手机，桌子上的饭从白年生出去后他没怎么吃，看见白年生进来，脸上还挂着汗，他笑了下：“出去跑了趟马拉松？”
白年生从小区门口一路狂奔回来的，给他累的够呛，他挤出一个笑容，没说什么，一呼吸胸口那块就疼，他感觉自己特别狼狈，特别傻逼。
顾诚意识到不对：“怎么了？”
白年生摇了摇头，坐下夹了口菜吃，尽管他现在心情差到爆，他也得尽快把和顾诚那种谈笑风生的氛围找回来，他拿起电视遥控器：“找个电影看吧。”
顾诚突然叫他名字：“白年生？”
他连名带姓这么一叫，白年生不太敢看他，但最终他还是看向了他，装作看不懂他眼中的询问：“啊？”
顾诚知道自己不该往下问，无论好到哪种程度的朋友，都要学会尊重对方的**，但是他没忍住：“刚刚你下去见的是你什么朋友啊？”
白年生故作轻松，笑了下：“一个之前闹过不愉快的朋友，别担心，我就是一看见他想起一些不好的事，都过去了，你也知道，我在这城市打工十年了，什么妖魔鬼怪没遇到过啊，真没事。”
顾诚听他说完点点头，信了，后面没在问什么：“嗯，有需要帮忙的就说，我不跟你客气，你也别跟我客气。”
白年生定定地看着他，过了几秒说了声好。
顾诚走之前拿给白年生一样东西，当时白年生在厨房洗碗，低头一看，是张银行卡，他不解：“嗯？”
“小亦还回来的钱，一共三万，”顾诚说。
白年生万万没想到他的三万块钱最终是由顾诚来交到他手上的，卡他没接，满手都是洗洁精泡沫，心中五味杂陈，他低头又抬头，做了个深呼吸，磕磕绊绊地说：“前段时间我太烦了，可能憋太久了，我感觉……感觉……”
顾诚在旁边没发出一点声音，静静地等着他往下说，没想到白年生却笑了：“唉，不说这个了。”
刚刚他们在饭桌上还有说有笑的，白年生不想把气氛变得那么压抑，破事有什么好提的。
他只想和顾诚简简单单吃顿饭，他在心里暗示自己，别把这搞砸了。
顾诚皱了下眉头，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种情况下安慰人的话不能少：“看开点，别跟自己过不去，爱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爱自己？”白年生带着疑问重复，他不是不知道这三个字，他只是没把这仨字往自己身上想过，一刻也没有，一瞬间他的表情变得像针扎到了心尖上一般。
“嗯，”顾诚盯着他的脸，观察他的神色，用很轻很轻地声音说：“爱自己。”
白年生舔了下嘴唇，不自觉露出一个惨淡的笑，他总感觉顾诚说的话，还有那些为人处事跟他的实际年龄不符，真不像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想到自己的小叔，白永军比他大了快二十岁，那可真是不能比。
顾诚觉得这人心里一定藏着事，但以他们现在的关系不能问太多，顾诚是个有分寸的人，他戳戳白年生的肩膀头，笑着问他：“要抱一下吗？”
“啊？”白年生茫然地看向他。
顾诚解释：“别误会，我只是想给你点力量，朋友不都是这样的嘛。”
白年生就只是笑，厨房收拾妥当后，他擦着顾诚的肩膀出去，带着笑音说：“不抱！俩大男人有什么好抱的。”
“喂，你这也太不给面子了吧，”顾诚在他身后说，他想说“你是第一个拒绝我的”，但想想没说出口，跟霸道总裁似的，有点中二。
白年生蹲在阳台浇花，他的鸽子又不知道什么时候飞走了，纸箱子里只剩一点玉米粒，外面天渐渐暗了，他没开阳台的灯，顾诚站在厨房门口看他，看他一个人蹲在暗色里，心里竟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我给你介绍个女朋友吧，”顾诚突然说。
白年生回头看他，没出声，怀疑自己听错了。
“真的，”顾诚走过来靠着阳台玻璃门，一点也不像开玩笑：“我学妹，学艺术的，人漂亮性格也不错，之前还让我给她介绍对象呢。”
“我没打算交女朋友，”白年生仰着脸看他，话说的也很肯定。
“为什么不？”顾诚蹲下来，在黑暗中注视着他的眼睛：“我觉得你可能孤独太久了，有个人陪着你会好一点。”
白年生还是坚决地摇头：“我什么都没有，不会有女孩看上我的。”
顾诚不太理解他这一想法是怎么来的：“不是？这……”他给整无语了：“谈恋爱而已，又不是结婚。”
白年生垂下头没说话，说实话，顾诚都快给他吓死了，交女朋友，他一辈子都没办法交女朋友了，更别提结婚，不管是男是女，他都不奢望能有一段全新的感情。
“就这么定了啊，”顾诚站起来，时候不早了，他该回去了：“有时间我让她去找你。”
“哎！顾……”白年生扒着门框站起来，蹲时间长了，腿麻，他很急，说他在害怕也不为过：“你别……”
顾诚换好鞋开门出去，回头说：“要不了你命，我走了啊，你早点休息。”
门被关上，顾诚走了，白年生拖着条发麻的腿，一头栽倒在客厅的沙发上，他懒懒的不想动，闭上眼睛胡思乱想。
过了几分钟他坐起来，看见被顾诚放在桌子上的卡，他拿手机给白永军发消息：我的钱什么时候还我，还差两万
等白年生洗漱好，坐下来打算学习的时候，白永军那边才回消息：等我……发工资
白年生在屏幕上扣下一行字：纪荣最近在干什么？
拇指悬在发送按键上始终没按下去，他问白永军这个目的很明显，就是奔着私生活去问的，白永军也不可能知道纪荣工作上的事，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就是纪荣最近有没有新欢。
白永军是纪荣的司机，多多少少能观察到一些动向，之前他偷偷给白年生报告过好几次，他担心白年生被蒙在鼓里，傻不愣登的被人骗，可后来白年生即使认清了纪荣的为人，也没有和纪荣分开，他猜不透白年生想干什么，在他眼里白年生根本受不了这种委屈，也不是心甘情愿图纪荣什么东西的人。
这行字白年生给删了，没发，要问白年生现在还在乎这个吗，其实他没什么感觉了，这种事情多经历几次人都麻了，纪荣根本不是那种一心一意的人，可能这东西也和基因有关吧，纪荣他爸妈外面也都有人，高门大户的家庭其实一点都不和睦，三个人三条心。
所以上次纪荣开车追尾，腿受伤住院，他搂着白年生说“我只有你了”，白年生知道这是纪荣为数不多的真话。
白永军发来了一条视频，就几秒钟，他在台球厅打球呢，十有**是在赌球。
白年生知道纪荣好几年前开了家台球厅，但他不管，交给另一个兄弟去经营，他闲的时候去打两把，也不指望能挣钱。
紧接着白永军发来一条语音：我这马上都快失业了大侄子，纪荣那小子估计是找着新司机了，想把我踹了
白年生：？
白永军继续说：“真的，从你们上回吵架到现在，找我的次数一只手数得过来，你说他私底下自己开车就算了，但大老板跟人谈生意怎么可能不安排司机，估计是看我跟了他那么多年不好意思赶我走，让我没事就来台球厅帮忙，我倒是无所谓，能有钱挣就行，而且他给我开的工资不会低。”
白年生握着手机，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明白纪荣这么做的目的，说白了都是狗改不了吃屎，什么我知道错了，什么我只爱你一个人，全部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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