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被搅拌，旋转。
沈随安被搅的七荤八素，完全“站”不稳，只能紧紧拉住墨白的手，防止分开。
墨白一脸惊恐地问。
“为什么……”
“为什么渔网这次会裂的这么快？”沈随安愤怒嘶吼。
墨白眨眨眼，认真反驳，“不，为什么鸟会在水里飞呀！”
沈随安：……
靠，合着你是一点不担心呀。
而且这个问题我怎么知道？你问我我问谁！难道我不想问为什么会有鸟这么变态，竟然在水里飞！
二人被水流甩的神魂离体，宛如进了一个大号的洗衣机，眼神仿佛都失去了光。
这时，大鸟锋利的爪子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沈随安背后，差一点就要捅穿他的后心，再把心脏扒拉出来。
沈随安百忙之中看了墨白一眼，刚好看见墨白变得有些惊恐的表情，感觉不对，松开手，借水势往旁边一滚，恰恰躲过大鸟的袭击。
不过坏消息是，他和墨白分开了。
墨白见沈随安躲过去了，松了一口气，可下一秒，青色的大鸟鬼魅般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尖利的鸟喙可以轻易敲碎她的骨头。
藤蔓逸散出淡淡的荧光，在这片昏暗的湖里简直像个活靶子，还是永久性的。
墨白反手拎着捡回来的短刀，抓着鸟喙直接翻身爬上来它的背，双手紧紧握着狠狠地刺了下去，眼也不眨一下。
蓝色的血从刀口一下子飙出来了，瞬间染蓝了半边天。
大鸟吃痛，择路不慌地朝着下方猛冲，转眼就消失在沈随安的视线。
眼睁睁看着墨白消失，沈随安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咬牙，转身往湖面冲去。
妈的，墨白你晚点死呀！
*
墨白被大鸟带到了湖底更深处，肉眼可见的伸手不见五指。
除了脸上的藤蔓还有点光，黑得一视同人。
鲛人珠的那层膜早就在激烈的挣扎中烂了个彻底，珠子碎成粉末，细密的金色鳞片从眼角开始生长，鳞片的边缘连接着一层几乎看不见的透明薄膜，只有在光闪过的时候才能看到一抹彩色。
墨白的一只眼睛早已变成冷血类的竖瞳，无机质的金色仿佛透着神高高在上的怜悯与慈悲，看向『无翼』的时候，就像看到蝼蚁般的不屑。
剩下那只墨瞳仿佛也被同化，透露出仿佛来自深渊的冷意。
什么是神？什么是人？
墨白缓缓伸手，手指白皙，指尖粉嫩，她脸上的伤口自然扩大，流出带着金色的血液，却在瞬间被藤蔓贪婪地吞噬，蓝绿色的表皮也爬上了金色纹路，更像是烙印在内部，生长于世世代代的骨骼与血液当中。
『荧光』不断抽条，枝叶生长，最后断开。
一粒粒种子在破碎的藤蔓中飘出来。
发芽，抽条，成长……逐渐长成一张大网，将大鸟牢牢困住。
墨白的手指慢慢合拢，藤蔓不断收紧，深深勒进皮毛，血肉，知道一片水域染成昏暗的蓝色。
大鸟无力挣扎，弄出来的动静也不断变小，眼睛里的光缓缓熄灭，逐渐步入死亡。
死了？
墨白眼中的金色一瞬间变淡，她下意识松手，大鸟暗淡的眼神突然锋利，但看向墨白的眼神还是带了一丝惧怕，以及一点点的，几乎难以察觉的亲近。
嗯？
墨白惊讶地看向自己的手。
死了？
没死？
装死？
墨白饶有兴味地看着大鸟，恍然大悟地得出结论。
原来是杀不死呀。
眼中的金色以更快的速度褪去，天真懵懂的神情出现在墨白眼中，深邃如同深渊的感觉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干净宛如月湖的墨色水瞳。
大鸟在墨白再次睁眼前离开，离开前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记忆在飞快褪色，墨白扶着头摇了摇，疑惑的看着周围。
咦？奇怪。
那只可以在水里飞的超级酷炫的大鸟呢？
墨白伸出手看了看自己完好无损的肌肤，以及破破烂烂的衣服，得出结论：
反正不是她干的。
毕竟她有几斤几两还是很清楚的啦。
*
起风了。
这是沈随安浮出水面的第一感受。
湖水荡漾，如蒸如沸，像是下一秒可以冲到天上，完全不复原来安静如镜的样子。
沈随安看见几个黑衣人围成一个圈，鲜红的还在往下滴血的铁链死死锁着一条大鱼。
方圆百里，只有黑衣人站的地方还平滑如初。
草！长见识了！
这世上竟然还有会飞的鱼！
不对！
沈随安狠狠一拍脸，大脑一瞬间清醒了。
眼神发狠。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呀！
水里不好用毒，怕会误伤友军，现在墨白不在，他还怕个屁！
还有这群老六，趁着他们下水竟然搞偷袭，难怪他说渔网怎么这么快破，原来是这群老六干的呀。
利用他们把大鸟引开，自己压力减半顺便把药采了，最后把愤怒值达到顶峰的两只boss留给他们，直接对手祭天法力无边是吧。
呵呵。
沈随安阴着脸不知从哪里掏出重重的一包直接摔到地上，一边选一边癫狂地笑着。
“五毒散，失心疯，……都来一点……哈哈哈。”
几十种毒药被沈随安发疯混到一起，凭着那摇摇欲坠的直觉调制成一种未知的药粉，连他自己都不一定解开，是一点后路都没有留。
“哈哈，死吧！都给我死吧！”
沈随安癫狂大笑着松开手，任风把这阵悲催的倒霉吹向远方。
药粉伴随着一股异香如龙卷风般卷袭了远处的战场，迷了无数老六的眼睛。
大鱼背部不知道被谁捅了一刀，蓝色的血咕嘟咕嘟的往外冒。
尽管血流的很快，但是伤口在不知名的力量下飞速愈合，转眼间就消失了。
“草！是谁！是谁这么没有公德心在玩沙子！”一个老六破口大骂，他被药粉迷了眼，眼框发红，特别想哭。
“这不是沙子，是药粉！有人偷袭！”
一群老六里面有一个比较警觉的老六闻到了这阵诡异的异香，大声提醒其他人。
提醒很有用，但太晚了。
所有人包括那个特别警觉的人心里一瞬间都涌现出一阵难以言喻的悲伤，如同洪水般将众人的心防冲垮，恨不得抱头痛哭。
“呜呜呜~我好惨，我从小被拐卖到饮血馆过的不是人过的日子，平日在刀尖舔血，日子过的战战兢兢，这么大了连个媳妇儿都没娶，就怕自己死了被人欺负。”
“呜呜~你有什么惨的，我更惨。之前有个女的说要嫁给我，我脑子一昏把攒了这么久的养老本都给了出去，结果！她跑了！”
“呜呜呜~别说了，我才最惨，我花了钱钱娶了媳妇儿，日子过得蜜里调油，还生了一儿一女，乖巧懂事……”
“兄弟你这有什么惨的？”
“哇~”哪位大哥闻言一下子哭的更惨了，哭哭噎噎道：“关键是，关键是那孩子不是我的，她当年只是想找我接盘的呀。”
“而且那孩子还是我那结拜兄弟的，两个都是！”
“我的钱，他们骗我感情好骗我钱，养孩子好费钱……”
沈随安：草！这个是真的惨！
往日的悲伤一股脑的塞进脑子里，众人哭的稀里哗啦，注意力难免不集中，脚下的步伐走着走着就乱了。
大鱼看着突然痛哭流涕的人类，小小的眼睛了盛满了大大的疑惑。
谁能告诉它为什么这群想要杀他的人类突然就哭了，还有人直接跪下来叫爹？
大鱼不懂，大鱼真的不懂。
但是步伐打断，锁链一下子松开，这是个反击的好机会，大鱼聪明，大鱼知道。
湖面上空，青色的大鱼剧烈挣扎，优美的尾鳍掀起巨大的风浪，一根滴血铁链竟然被它活活扯断，剩下的黑衣人险些被掀飞。
沈随安不知何时溜到岸边。
他死死抱着大树，表情扭曲到失控，大喊，“行不行，我就问你们行不行！就这种程度还敢来打怪。”
“就这轻飘飘的力气，我劝你早早躺平，死的时候姿势还能好看点。”
黑衣人们努力睁开泪眼朦胧的眼睛，一阵搜索，终于锁定鬼鬼祟祟待在岸边的沈随安，面色扭曲愤怒道：“呸！阴险小人，要不是你在这里下黑手，我们早成功了。”
沈随安被对方不要脸的倒打一耙惊呆了。
“靠！你们才是阴险小人，老子到这里的时候你们还没有影呢？利用我们引怪还有理呀。”
沈随安气的冒烟，差点被吹飞。
“而且这里是月影楼的地盘，你们擅自越界打破合约还有理了。”
“最重要的是老子的毒又不是冲你们下的，湖这么大谁让你们站着的，大脑没发育完全就不要拿出来秀，丢！人！”
月影楼的人！
黑衣人相互看了一眼，暗藏杀气，心照不宣地达成共识。
绝对不能让他离开。
就在黑衣人要动手时，锁着大鱼的又一根铁链断了，漂亮的尾鳍完全自由了，轻轻一甩，铺天盖地的水浪就再一次袭来。
所有人被水浪冲的都站不稳，差点嗝屁，连在攻击范围最小的沈随安都是一样。
大鱼趁机彻底挣开了铁链，自由的在天空游动，阳光在它光滑的表皮镀上一层金色，像是套上了一层金色的盔甲。
盛满仇恨的小眼睛看着众人。
所有人腿一软。
操！完了。
“大哥你听我狡辩……”
大鱼什么也听不进去，就要将面前这些傻叉送上天的时候，突然定在半空不动了。
光滑的哪怕是滴血铁链都无法留下痕迹的青色皮肤突然出现无数细密的血痕，血痕随着时间越来越深，蓝色的血争先恐后地冒出来，几乎快把整条大鱼覆盖。
看不见的束缚越收越紧，突然，定在空中的大鱼猛地一颤，直直跌入湖中。
那群老刘咽了咽口水：“大哥，你这药还挺牛逼的，有库存吗？”
沈随安一脸懵。
别说，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毒有这么厉害。
“想什么呢，你们也配买我的药。”
沈随安警惕地看着他们，警告说：“你们别用那发育不良的脑子想什么歪点子哟，我可是早早放了信号的，劝你们快点跑路，小心被我们家阁主大人抓了放风筝晒成咸人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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