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年掌权的手段残忍得令人发指,宋纪云有幸见识几回,久久没能平复心情,他就算内心再看不起有钱人,也不敢挑衅那个男人——
即使他只能坐在轮椅上,还露出看似人畜无害的笑容。
宋纪云谨慎,他犹豫着没有立刻过去。
“久等了,咳咳。”男人久坐轮椅四五年,并非瘦弱成皮包骨,相反,他体格健硕有力,慷慨的胸肌将衣服撑开,袖子挽起,露出一片细腻苍白的肌肤。
男人自我介绍:“我是李家的家主李知年,也是雇佣你的老板,前两天正忙,让你白来一趟,十分抱歉。”
宋纪云惊讶过后,故作惶恐,他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小青年在商业巨头面前,实在是不够看的。
他疑惑李知年为什么跟上辈子性格相差这么大,起码是不会对一个一无所有的穷鬼和善。
耳濡目染十来年,宋纪云也深知他们的尿性。
一丝轻蔑在眼里转瞬即逝,宋纪云温和说:“并不会,管家也说过李家主日理万机,也做好被拒绝的心理准备。我也跟大少爷交谈过,他很乐意……接受我当伴读。”
“既然他已经定下决定,就顺理成章许多。为了聊表歉意,我会在基本的成交价格上翻倍,并且,如果你表现良好的话,也会有额外的奖金。”
什么叫表现良好,他是什么可以驯服的家犬吗?有钱人说话就是透着高高在上。
宋纪云垂着眼眸,遮掩眼底浮动的情绪,李知年阅人无数,也知道他有些不情愿了。可一年就能挣到一百万,不是什么人能够拒绝的。
特别是对于急需用钱还债治病的宋纪云而言。
老男人嘴角似有若无勾着,狭长明亮的眼眸藏在薄薄的金丝眼镜下,眼镜只不过是装饰物,让他看着更加内敛一些而已。
宋纪云跟他简单交谈一会合同的事,签下大名后,被管家热情邀请共进早餐,无法拒绝。
八点十分,李疏狂才懒洋洋从自己三米宽的奢侈大软床爬起来,想到宋纪云饿着肚子苦等两小时,他忍不住发笑。
可当他来到餐厅时,却看到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一面的父亲,居然在跟他的可怜伴读吃饭。
家主脸上是对待儿子都不会有的温和,仿佛场面结冰的雪山融化,简直不可思议。
李疏狂怀疑自己走错地方了。
李知年扫过来的眼神冰冷,是最为熟悉的恨铁不成钢。
大少爷迈着拖拉的步子走过去,要多嚣张有多嚣张,饿坏了的宋纪云正低头吃东西,肩膀突然放了一只手,他下意识就要跳起来,再被重重按下去。
李疏狂凉凉说:“你迟到了两个小时。”
宋纪云:“我六点多就到这里了。”
“没有去我房间找我,就算迟到。”
“……”行,你是大少爷,你说了算。
老男人盯着他肩膀上多出来的一只手,冷不丁开口:“李疏狂。”
尽管正处于叛逆期,李疏狂面对他还是有几分忌惮,立马松了手,抽来座椅在宋纪云身边落座,冷笑:“看来你们相处的不错啊,简直就像是李老头的第二个儿子。”
一句话内涵三个人。
宋纪云暂且不论,不仅骂李知年年老色衰搞双标,还骂他弟弟不是李知年的种。
不过还真不是他的种,因为宋纪云知道,李知年不仅不近美色,而且薄情寡欲到超出人类界限,甚至李疏狂都不是他亲生的。
快四十岁的老处男,比三条腿的男人都稀奇。
那边的父子再度拌起嘴来。
男人磁性低哑的嗓音充斥隐隐的威压:“我不曾这么教导过你,简直毫无教养。”
“喂,老头,说得好像从我出生的那一刻起,你管过我一样,以前忙着挣你的大钱管不着,现在更是!”
他把修长双腿放在桌子上,鞋子距离宋纪云的餐盘十来厘米,他照吃不误。
李家卫生做的不错,鞋底干净得像是崭新的一般。
俩人唇枪舌战,宋纪云安静吃饭,他刚拿起餐纸要擦拭嘴角,抬起的手腕立马被李疏狂按住,手劲大得能捏爆篮球。
宋纪云疼得呲牙,听大少爷懒洋洋说:“虽然你这人一向没什么眼光,唯独这次例外,给我找来的人勉强入眼,而且性子够烈,我很喜欢。”
他咧嘴笑起来,宋纪云垂头冷眼,他视线在相握的手停留一瞬,看到踝骨处刺疼的红印子,别人的掌心像冰凉毒蛇紧紧依附,让他身心不适,觉得李疏狂更可恨了。
李疏狂擅长攀岩,抓握能力强得可怕,宋纪云纤瘦的手腕都要被折断。
对面儒雅矜贵的男人流露可怕目光,形同对任性儿子的不满,也像是权威被挑衅的愤怒。
李疏狂笑吟吟看着他爹,丝毫不介意目前局面,更像是未来家产继承人的他在宣布出柜,“老头,谢谢你给我找来这么有趣的玩具,让我在未来四年都不会无聊了。”
宋纪云眉头一抖,他压根就没想过在贵族学院熬四年,合同上只说了一年,拿到钱当天,他会立马卷铺盖逃离。
李知年成熟知性,是不会跟桀骜叛逆的大儿子计较,宋纪云吃过早饭,就被他安排去了学校。
……
看着对桌上干干净净的餐盘,俊美的男人陷入沉思,轮椅限制了他的自由,却没有限制想法。
回想到宋纪云刚进门看到他的时候,瞪大眼睛像极了惊讶的猫咪,就觉得有趣。
“跟梦境比起来,还是本人更加鲜活。”
宋纪云不会知道,李知年之所以选择他,只因为稀奇古怪的梦境,他原本压抑的情绪因此得到平复,忍不住想接触现实中的他。
宋纪云刚看到他的第一眼,除了惊讶之外,还有些许不易察觉的熟稔,就好像,他们不是第一次见面,而惊讶,只不过是出于他这么个工作狂突然回家的缘故。
……
宋纪云只带着一个背包,东西少的可怜。
李疏狂就跟搬家似的,东西哐哐往外搬,他往旁边一站,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着的香烟,眯着丹凤眼看着蚂蚁搬家一样的仆人。
眼神时不时掠过在旁边赏花的宋纪云。
现在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
有这个清闲时间,还不如去打工,少说能赚一百。
“可怜你一副很缺钱的样子,给本少爷当伴读,便宜你了。”李疏狂冷不丁出声,自我感觉特别良好,不知道的,还以为还以为他花钱做慈善了。
宋纪云沉默以对。
“怎么,又装鹌鹑了?觉得我打断你跟糟老头子相处,很不耐烦我是不是?”
糟老头子?
宋纪云想起连眼尾皱纹都很少的李知年,他虽然年长老练,但这四个字跟他绝对搭不上关系。
因为母亲缘故,李疏狂真挺恨他爹的,哪怕后来闹到断绝关系、停了信用卡,从富家少爷堕落成穷鬼,他仍旧咬牙硬撑起傲骨,熬了很久都不服输。
至于么,吃好喝好,将来还能继承遗产,没必要闹成僵局,就算再痛恨李知年,也得用小手段让他吃苦头,就不信一个身强力壮的青年,还比不过坐轮椅的老东西。
不知不觉,宋纪云对李疏狂的想法更轻蔑了,表面不易察觉,但内心下意识不想跟他对话。
再次被忽视的李疏狂很不爽,一把抓过他的手臂,往自己的方向一拉,黑发青年不得不朝他踉跄两步,一对清冷淡漠的眼眸隔着眼镜直直看过来。
他生有一双多情,又显得薄情的眼眸。
微笑时如带致命的毒素,诱人得很;冷漠时又生出拒人之外的冷淡,教人为之心颤。
短短三次见面,就让某位大少爷频频牵动情绪。
李疏狂咬咬牙:“别试图勾引我,我可是直男!”
宋纪云:“?”
……
开车半个小时到市中心,宋纪云有点晕车,不得不摘下眼镜揉按太阳穴。
李疏狂好像是被欠五个亿,双手环胸冷冷说:“把眼镜给我戴好,不许摘下,听明白没有!”
怎么有狗叫。
宋纪云面无表情,装作没听到。
“要是不想被扣钱,就乖乖给我听话。”
“……”宋纪云重新戴上眼镜。
忍忍,再忍忍。
答应当陪读,不只是为了这一百万,而是想进G大积攒人脉,顺带哄骗几个有钱蠢货给他当饭票,还有,得抓住曾经坑害过他的家伙。
君子报仇,下辈子不晚。
现在就是下辈子。
李疏狂心乱如麻,他本来不是这么无理取闹的人,心里也清楚原因为何,他不去想,也不去抑制,任凭自己随心所欲。
他吐出一句:“你别去北校区了,已经安排进南校区,跟我住在一起。”
宋纪云错愕望着他。
G大分南北校区,阶级两立,贫富悬殊,上辈子就是在北校区从底层混迹,跟李疏狂接触很少。
李疏狂是李家长子,但在卧虎藏龙的南校区,居然还不算太出名。
就读的三年,一直待在北校区,宋纪云都打算重开后,尽量避开错误选项,寻找捷径提升自己,好赚钱养家,可没想到李疏狂给他来了这么一出。
对他而言,南北校区的人都是有钱又刁蛮的存在,而南校区那群人,更是皇帝中的皇帝。
万一冲撞了什么人,九命猫都得死透。
看清他眼底情绪,像是赢回一局,李疏狂笑出几分真情实意,“现在才知道后悔啊,已经晚了,入学名单提交,事情板上钉钉,容不得你反悔。”
宋纪云不是半途而废的人,相反,他越挫越勇。
“谢谢李大少爷赏识。”宋纪云终于对他露出一个笑容,尽管很虚伪。
李疏狂一怔,皱眉挪开目光。
作为一个透明人物,只要低调行事,宋纪云并不担心会被权贵们玩死,他更担心物价昂贵,他就算贷款都没办法活下去。
李家提供学费伙食费,却不包含其他学杂费用,什么生活用品之类的,都足以压弯他的脊背。
下车前,他又多看了李疏狂一眼,心头想着怎么从这位傲娇大少爷身上敲诈一笔。
李疏狂对他人的目光颇为敏感,得意地挺起胸膛,再违心地瞪回去,“快把行李箱推进去,外面热死了。”
十多个行李箱,每个**十斤,就是八只手也扛不完,宋纪云认命提了两个,差点摔一跤。
李疏狂绝对是故意的,他分明有好几个保镖!
一踏进南校区大门,陌生又精美的环境让他格格不入,像是乡下小子突然踏入城里。
他抬头,发现过路的少爷小姐们目光在他身上,像是看到猎物一般,眼神炽热直白。
一瞬间,宋纪云头皮发麻。
怎么回事,他重生的事情暴露了吗?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