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都市现言 > 败类斯文 > 第50章 第五十章

第50章 第五十章

大提琴与钢琴协奏出圣桑的第十三曲,圆台上的小天鹅仍然旋转得动情,音乐争先恐后地想通过门缝钻入死寂的休息室内,可终究无果,就像在灯光再也无法触及的、晦暗一隅。

乔嘉南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那里。

安静得如同要与黑暗一起沉眠。

“是谁替乔董找的医生,医生是听谁的吩咐做的手术?”

贺向泽在一片死寂中开腔,每字每句都带着浓浓的嘲讽与高贵的怜悯:

“那么多吊着命的机器和药,那么高昂的手术费和治疗费,你真的以为,是贺家的弥补吗?”

乔嘉南眸底泛起的波涛,足以掀起任何一场海啸。

“贺向泽!”贺老爷子满脸通红,他猛地一杵拐杖,在地面击出沉重的一声响,然后他猛地站了起来,指着贺向泽,连手指都在抖,“你在胡说什么?!”

贺向泽却丝毫不惧怒意,他面上满是讥讽,甚至再也没了任何一丝恭敬:“我有说错吗?”

贺老爷子气急。

“贺、泰、知。”贺向泽一字一顿,念着贺老爷子的大名,眉目逐渐冷硬下来,“装这么多年好人,还没装够吗?”

贺泰知一滞,他清楚地看见了贺向泽眼底掠过的冰冷,想说些什么,却因气急攻心而猛地咳嗽了起来,宋言月忙上前扶住他,帮他顺过气来,而一旁的贺元叡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他看着贺向泽,眸底有震惊的意味。

“看我做什么?”贺向泽将贺元叡所有神情都揽入眼里,兀地嗤笑出声,满是傲慢,“蠢货,不是你让我来订婚宴捣乱,让他们俩结不成婚的吗?”

气氛似乎有一瞬窒息,贺元叡感受到所有人瞬间投来的目光,连贺庭温都瞬间死死地盯住他,贺元叡有些无措地摆了摆手,连忙否认,而后又像是掩饰一般大声开口:

“贺向泽,你疯了吗?怎么能这样跟我们说话?!”

“我为什么不能?!”

贺向泽也兀地提高了声线,隐隐带着些隐忍已久的愤意,他仇恨地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看得贺泰知眼神闪躲、看得贺元叡发慌、最后,贺向泽才带着疯狂的笑意,将目光定在了从始至终都平淡无比的乔嘉南身上,说得极慢:

“贺泰知一直宠着你,是因为他愧疚——”

“为了贺家世代清贵的名声,我跟贺元叡怎么闹,他都给我们兜底,所以乔嘉南,从小到大你最敬重的爷爷一直都知道我们的所作所为,知道我们是怎么栽赃陷害你爸爸,怎么逼得他一步步来求着我们放手,怎么在知道我失手推他下楼之后,迅速派人过来清场。”

乔嘉南的背脊一寸寸发寒。

“你真的以为陆家那两个废物有能力买通人,拔掉你爸的氧气管吗?”贺向泽轻声,“你真的,想不到真相吗?”

乔嘉南的双手骤然攥紧,她的指甲死死地嵌进肉里,用力至极,仿若是要将所有恶意、负重、恨意,紧紧攥在掌间,可太多了,怎么忍都忍不了,于是溢出更多,腥红的、腐烂的,只有乔嘉南自己清楚地知道,那些溢出来的东西,无声无色,正一滴又一滴,重重地摔落在地面。

贺庭温颤着手,像是想要上前抓住乔嘉南的双手,可他才刚走近一步,手还没靠近,一直静静站在那里的乔嘉南却像是感知到了一般,猛地侧身——

贺庭温抓了个空。

他看着自己伸在半空中的手,什么都抓不住,徒留一片白,贺庭温眨了眨眼,心脏处无尽的恐慌在翻涌,于是他顺着自己的手往上看,直直地撞入了乔嘉南那双眼里。

乔嘉南的瞳孔仿佛噙着夤夜冷月,眼尾却是艳艳的一抹红。

那双眼里,无尽的,满是恨意。

像是一把刀,骨髓爬上细细密密的氧痛,扎得贺庭温遍体鳞伤,他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些什么,可乔嘉南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滚。”

乔嘉南轻声,精致的红唇张合,却吐出了充满寒意的一个字,震得在场每一个人都心底一颤。

贺庭温的手垂下,他狠狠地闭上了眼。

于是世界缄默。

“从小到大,所有人都说,你是被贺泰知偏爱的那个。”贺向泽笑了,笑得肆意又嵌满了痛快的恨意,“你把他当亲爷爷,可是乔嘉南,你所有委屈、乔家所有的冤屈,他从头到尾,都是知情的那个。”

所以他对你的好,全都是假的。

乔嘉南默了半晌,她静静地偏头,望向宋言月搀扶着的贺泰知,乔嘉南张了张嘴,兀地扯出一个笑,笑得艳丽,却又满是绝望的意味:

“爷爷。”

她说得很轻,叫得贺泰知一颤,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乔嘉南就这样看着眼前的老人,脑海里闪过了很多很多画面——

乔父每次私下里去见贺泰知时,总会带上她。

第一次被乔父带到贺家时自己因为局促,贺泰知笑着上前,递给自己一颗糖,然后摸了摸她的头说:“你就是南南吧?别怕,我是贺爷爷。”;

那些不敢同乔父乔母宣泄的情绪,每次都能被贺泰知第一时间察觉,于是贺泰知带她看池塘里的锦鲤、看花园里的花卉、教她写毛笔字、教她念书,乔嘉南甚至可以在贺氏董事长办公室的沙发上写作业。

从青葱到年少,再到乔家出事之前,乔嘉南所有与童真与娇嗔有关的情绪,都尽数倾洒在了贺泰知的身上。

她把他当亲爷爷。

所以哪怕乔家出事之后,乔家恨贺元叡和贺向泽恨到了极点,她都从来没有将任何一丝负面情绪,放到贺泰知的身上,甚至因为不敢面对而躲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被贺庭温带着,才重新踏入贺家老宅。

乔嘉南永远都记得自己在重新踏入贺家老宅、贺泰知站在那里,用那双看似浑浊实则内里清明的琥珀眸直直地看着自己,几秒后笑得弯弯地说“南南,过来爷爷这里”的表情。

那是无尽的溺爱与放纵。

是贺婧仪这十年来一直都渴求不到的东西。

在乔嘉南的成长路上,那些所有、所有打心底里渴望着的、这个世界的温暖,都是两个人给予乔嘉南的。

一个是乔父,一个,是贺泰知。

在乔父去世之后,报仇、照顾乔母与贺泰知,是支撑着乔嘉南渡过那么多、那么多个慢慢长夜的支点。

可是虔诚的信仰,已然崩塌。

思绪回笼。

乔嘉南定定地看着眼前的老人,她仔仔细细地掠过人脸上每一条皱纹、看着那双眼里面对自己时罕见的闪躲,乔嘉南脑海里来回反复掠起的,都是从小到大贺泰知面对自己时的每一个笑容和每一声:南南啊。

怎么会呢。

乔嘉南清楚地看见了贺泰知眼底的闪躲意味,于是她将那些问句全都吞了回去,只笑着,不知道是笑自己,还是笑别人:

“我原本,想问您为什么、想问你怎么会——”

乔嘉南一顿,轻飘飘地,她的话在空荡的休息室中找不到任何一个支点:

“可是现在好像已经不用问了。”

“爷爷——”

乔嘉南笑了,笑得越发灿烂,笑得面容扭曲,最后一句甚至带着无尽的恨意和罕见的低吼:

“我把你当亲爷爷啊!”

贺泰知那些威压已然全部消散,看着眼前第一次失态的乔嘉南,贺泰知颤颤巍巍地上前,却又在一步处停下脚步,纵横商场几十年的人,似乎头一回有些无措:

“南南,你听我说……”

乔嘉南却只看着他,打断了人的话,一字一顿,背脊挺得直直:

“为什么?我爸他这辈子都为了你们贺氏鞠躬尽瘁,他做错了什么?他什么都没有做错!他帮你儿子顶了那条烂账、补了无数次亏空,最后窟窿捅大了,实在补不了了,他又成了你那个好儿子的替死鬼——”

乔嘉南声声铿锵,可那双眼已然通红,是直至灵魂的绝望:

“爷爷,我爸他为了不让你难做,他不求你,甚至都不让我来找你。”

“我也从来没有让你帮过我们一次。”

“可是爷爷,那是十二楼——”

如果不是有缓冲挡了一下,乔父甚至都不用送去医院。

“十二楼——”

全身骨折,断裂的骨头甚至插-入了脏器,疼痛翩跹地跃入泥淖,乔父那身白色衬衫已然被猩红浸满。

多疼啊。

多疼。

旁边一直隐忍着的季明婉满脸通红,她一直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嘴巴,可此时此刻却再也忍不了,发出了困兽般的一声哀鸣。

乔嘉南一顿,才发现自己的脸上一片冰冷,这是乔嘉南第一次在人前落泪,她就这么看着贺泰知,满眼都是绝望与恨意:

“可是你,为了贺家,根本不想让我爸爸活下来,是吗?”

贺庭温死死地拽着自己的手,他想上去抱着乔嘉南、想紧紧将人抱在怀里,可他不能。

乔嘉南让他滚。

她恨他。

于是贺庭温只能死死抑住冲动,双拳紧握得手心一片猩红。

“我爸他做错了什么?”

乔嘉南一声又一声地问着,问了无数遍,问得贺泰知死死拽住了自己的拐杖,问得贺庭温不顾一切上前紧紧抱住她,问到最后,乔嘉南被贺庭温禁锢着,嘶吼着朝贺泰知开腔:

“我把你当亲爷爷——”

乔嘉南嘴唇早已泛白,她声带微微地抽动着,嘶哑的低吼回荡于休息室中,泛冰的指尖开始抽筋到失去知觉,贺庭温死死地抱住她,一遍又一遍地在乔嘉南耳边说对不起、说冷静,可最后的信仰防线崩塌,乔嘉南已经毫无理智:

“我以为,你会是这个世上除了我爸之外最无条件站在我这边的人了啊!”

她像极了将倾的世界树,无能为力,只能任其坠毁。

可贺泰知看着她,最后只得悲鸣的一声:“南南啊”。

宋言月抱着季明婉,季明婉已然跌落在地上无声痛哭,而一旁的贺向泽则是满意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可所有的所有,贺庭温都不在乎。

贺庭温只是死死地抱着怀里的乔嘉南,一遍又一遍地唤着她,他抓着乔嘉南的双手,阻止她伤害自己,贺庭温已经看见了乔嘉南那双眼里滔天的恨意与绝望,他清楚地知道乔嘉南所有精神支柱都已经断裂——

完了。

真的完了。

乔嘉南声嘶力竭地吼叫着,她死死抱着自己的头,只觉得头疼得快要爆裂,于是乔嘉南用力地锤着自己的头——

贺庭温双眼通红,半跪在地上,只死死禁锢着她,不让她伤害自己。

他说,阿南,你说我说,不是这样的。

他说,阿南,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他说,阿南,求求你。

不要伤害自己。

求你,真的求求你。

巨大的休息室内,一群沉默的观众,强烈的心悸,与无尽的折磨,被磅礴的绝望吞噬的感受,像是被上帝借走了灵魂。

只剩下一副行尸走肉般的躯壳。

贺向泽冷眼看着地上的两人,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轻声开腔,对着贺泰知:“满意了吗?”

贺泰知掀起眼皮,他深吸了一口气,眼里所有愧疚尽数褪去,望向贺向泽的眸底满是冰冷,连声音都苍老了几分:

“值得吗?”

贺泰知问。

贺向泽似乎顿了顿,可转瞬即逝,他笑着,笑得猖狂,恶狠狠地盯着贺泰知,一字一顿:

“为什么不值得——贺泰知,你们贺家,欠我爸一条命。”

所以凭什么,可以永远云淡风轻。

贺庭温是贺泰知潜心培养出来的、贺家未来最完美的继承人。

可他现在,怕是已经毁了。

贺向泽冷眼看着地上死死抱着乔嘉南的贺庭温,那双眼里似乎闪过了一丝异样,可很快,便被冷漠与痛快覆盖。

一旁的季明婉却忽然站了起来,她满脸通红,是最绝望的神情,可一向柔弱的她却推开了宋言月,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站起来,冲到了乔嘉南的面前,猛地抓住了乔嘉南的手——

“南南。”

是饱满爱意与坚定的一声。

蜷缩成一团的乔嘉南动作一顿,她缓慢地抬起头来,看见这样的季明婉,似乎有一丝迷茫,可很快,原本的浑浊与疯狂一寸寸的冷静了下来。

她看见了季明婉那双通红的眼里所发出来的声音。

只见季明婉将乔嘉南拉起来,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向来柔弱与温婉的背脊头一次挺得跟乔嘉南一样直直,她坚定地看着贺家所有人,开口说:

“这个婚,我们乔家不结了。”

“我的女儿——”

季明婉一顿,她双眼通红,声音哽咽,却是一个母亲瞬间爆发出来的、对自己女儿最大的保护:

“我的女儿,嘉南,不是可以任由你们贺家欺负的人!”

说罢,季明婉不顾宋言月的劝阻,拉着乔嘉南转身便走。

乔嘉南有些迷茫地看着自己被季明婉握住的手,眼里一寸寸清明起来,她几乎没有丝毫犹豫便跟着季明婉往外走去。

大门被拉开,略显狼狈的两个人走出走廊、穿过宴会厅的时候,所有人都看见了她们的异样,那些目光犹如针扎一般,尽数倾洒在她们的身上。

可乔嘉南根本不在乎,她只是看着眼前坚定的季明婉走。

陈麟和宋云宜小跑过来,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被乔嘉南一个眼神镇在原地。

身后似乎有什么人追了出来,满场的人一声惊呼,只见贺庭温从背后死死地拽住了乔嘉南的手——

向来清冷的贺庭温此时此刻那身燕尾服早已发皱,他仪容不整,甚至眼尾通红,无尽的无措与恐惧意味在灯光下被照得明晃晃。

可贺庭温不在乎,他只是死死地握着乔嘉南的手腕,就这样看着她,开口是满满地祈求:

“阿南……”

身后赶来的贺家众人在不远处站定。

宴会厅内一片死寂。

在所有人看好戏的目光下,乔嘉南兀地笑了。

她笑着,不带任何犹豫地一寸寸拂开了贺庭温的手,笑着,用那双眼尾猩红的眼看着贺庭温,又像是看着身后的贺家众人,乔嘉南轻声,却说得清晰:

“你们贺家太恶心了——”

“贺庭温,我不玩了,放过你了。”

所有人的内心,都可以用惊涛骇浪来形容,而正当所有人都等着看好戏的时候,只见贺庭温昔日清冷一丝不留,他头一回露出了挫败的神色,当着所有人的面——

贺庭温哀求着,像是悲悯却又更像是自苦,在肌肤之下凝成斑驳的硬块:

“阿南,不要放过我——”

“我不要贺氏,我什么都不要,你要去哪里?”

“贺氏我不要了,你带我,一起走。”

满室死寂。

乔嘉南就这样看着贺庭温,她对上贺庭温泛红的眼睛,心底哀痛似乎已决堤,或者说,早已决堤。

可那敲骨吸髓的最后一线念想,在乔嘉南余光瞥见不远处的贺泰知时变得冰冷。

“给自己留点脸吧,贺庭温。”

最后只是充满嘲讽的一句:

“我不要你了。”

“滚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0章 第五十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恃宠而婚(千亿盛宠:大叔,吻慢点)

奈何清风知我意

名门闪婚:腹黑总裁深深宠

农门弃妇:带着萌娃好种田

死对头向我求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