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凌那句我要的是你像炸弹一样在林晚耳边炸开。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季凌，声音都变了调：“我….我不明白…季凌，你到底想我怎样？钱我还你，你说不要。对你言听计从…我又总是笨手笨脚惹你不高兴害你丢脸，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说什么意思？”季凌觉得自己糟透了，瞪着眼睛质问：“那天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走了？”
他指的是在他怀里睡觉第二天人没了的事。
林晚一时语塞，随后结结巴巴开口：“家…家里有事，看你睡的香，没…没敢叫你…”
季凌烦躁的哼一声：“你家能有什么事？”
林晚被季凌一瞬不瞬盯着，心脏有点发虚：“没…就回去…打工还有照顾…小跃。”
“我算你顾家。”季凌继续逼问：“这两个月怎么不跟我发消息？”
“发什么消息？”
“废话！当然是微信消息！”
林晚想后退，季凌却拽的死。
“没…我一直在打工，总想着攒够钱后再找你，所以…所以…”
“林晚！”季凌猛地拿过他手里的钱塞进他的帆布包里：“钱！我不要！”
“那你要什么？”林晚也急了：“你不要钱我还能给你什么？”
“你！我要你！”季凌吼道：“林晚！你他妈的是真傻还是装傻？我对你怎么样你看不出来？！”
“我就是傻！你说清楚啊！”
林晚积压了太久太久，眼泪唰一下就流出来：“我为了还你钱，每天就睡那么几个小时，除了上课就是打工，因为我不想欠你，季凌你这么高高在上，想要什么没有？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给不了你什么，你收了钱，放过我吧。”
“放过你？”季凌猛然伸出双手握住他的胳膊，脸更凑近一分盯着他，眼中情绪翻涌，几秒后他忽然阴沉的笑了，俯身凑近他的耳朵：“林晚，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林晚感受到季凌的呼吸声，眼泪仍旧空洞的流着。
“生日派对你亲了我后，我就做了一个和你有关的春.梦。”
这话更像一记重锤砸在林晚心里，林晚一下子止住眼泪，他本以为季凌的强吻是戏弄是惩罚，他以为季凌留他过夜是施舍，是怜悯，是一时兴起！
一瞬间巨大的羞耻涌上心头，林晚试图挣扎：“季凌！你放开我！你…你疯了吗？”
“对！我疯了！从你在生日派对上意外亲了我，我就疯了！看到你故意躲着我我就疯！看到你跟姓顾的那个浑蛋说话我就疯！看到你拿着那些钱要跟我撇清关系我更疯！现在你满意了吗？看我被你耍的团团转你高兴了吗？！”季凌说完猛地松开林晚，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我他妈的在德国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你吃了没！睡了没！有没有累到！结果呢？一回国就看到你跟顾珩在那吃该死的寿司！我为你做了多少？哄你吃哄你睡！你呢？啊？你对得起我吗？”
林晚被季凌这一连串的话惊的回不过神，嘴唇张了张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季凌抬手扶额，发泄完后他有些头晕，他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么狼狈，而且还是在自己家门口，真是狼狈他妈给狼狈开门，狼狈到家了。
良久，季凌转身上楼，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淡漠：“回去吧，拿着你的钱，从今天起，你不欠我，林晚，你如愿了。”
一直到季凌的身影消失在二楼拐角，林晚才回过神。
他呆呆的站在原地，完全被季凌的话弄懵了！
难道季凌在乎他？
不！不可能！季凌那么高高在上！对林晚来说，季凌遥不可及，像星星，像月亮，只能远远注视着。
林晚慢慢后退，随后把钱从包里拿出来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
季凌，钱…还给你。
我们…两清。
林晚不记得他是怎么从季凌家里飞奔出来的，只记得那天他返程回家的时候又下了雪，他在路上摔了好多跤，他爬起来往前走几步又跌倒，再爬起来，再跌倒。
心脏难受到不能呼吸。
脑海里全是季凌不甘心的质问，他从来没见过如此失态和疲惫的季凌。
季凌那张好看的脸，那张肆意张扬的脸，那张破碎受伤的脸，不知不觉间林晚早已泪流满面。
他如何配得上同季凌站在一起…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快捷键，寒假结束，新学期开始，林晚的生活没有变化，每天除了上课就是在餐馆兼职，偶尔他会在学校食堂碰见过季凌跟陈屿他们一起占据着靠窗的老位置吃饭，但是季凌的目光从未在他身上停留过。就连看他最不顺眼的周航，见了他也不再理会他，仿佛他是空气一样，直接当他不存在。
这样也好，林晚心想。
这样对谁都好。
两个人的生活轨迹就像平行线，永远平行，永不相交。
季凌他，也值得更好的人。
这天林晚从餐馆兼职回来，老板娘把剩下的炸酱面打包让林晚带回去，林晚谢过后又再附近的小卖部给小跃买了两盒牛奶才往回走。
到了家门口，林晚正掏钥匙准备开门，忽然听到里面传来碎东西的声音。
“妈！小跃！”林晚手里的东西噼里啪啦的掉在地上，钥匙插了两次才插进锁里。
猛然打开门，发现客厅里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久违的“爸爸”林海。而百合正坐在地上，一只碗摔碎在地上，小米粥洒了一地。小跃也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呜呜哭着。
看到林晚回来，林海的脸色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呦，这不是我的乖儿子，快过来让爸爸瞧瞧，这么长时间不见，长这么大了？”
林晚愣了一会儿，回过神后赶紧把掉在地上的食物捡起来关门进屋，怯怯的叫了一声：“爸爸…”
“哎！乖儿子！”林海一把拉过来林晚细细打量着他：“瞧瞧，跟你妈妈长的还真是像，我的儿子不仅聪明还长的好看！百合，也就算你还有点用，给我生了这么个好儿子。”
林晚轻轻推开林海的手，弯腰扶百合到沙发上坐下，小跃一看妈妈坐在身旁立刻止住了哭声，爬上百合的腿，伸着小手搂百合的脖颈，嘴里含糊不清：“妈妈…抱…”
“爸，你…你不能对妈妈动手。”
林晚转身拿来扫把把地上的碎瓷片打扫干净放进垃圾桶，又取来抹布把小米粥擦干净。
“谁对她动手了？”林海轻嗤一声：“是你妈自己没站稳摔的！”
百合抱着小跃没吭声。
林晚叹了口气，收拾完后打开带回来的食盒：“爸，你…吃饭了吗？这是餐馆的老板娘让我带回来的炸酱面，你要没吃就吃点。”
林海也不客气，走到餐桌前坐下，拿起筷子吸溜吸溜开始大口吃着炸酱面，那样子跟之前当公务员的斯文模样判若两人。
一顿饭林海吃的心满意足，吃完也不收拾，抹了抹嘴，起身去卧室洗澡，神态自如，动作流畅，仿佛这段时间他没有消失过一样。
林晚走过去，伸手从百合手里抱过来小跃，小声问：“妈，爸他….”
百合扯出一丝笑容：“你爸回来就好，到时候找个正经工作，咱们一家的日子慢慢就好起来了。”
“妈…”林晚顿了顿：“刚才…刚才是不是爸对你动手了？”
百合噎了一下，随后露出一个安抚的笑：“不是，妈妈没站稳，自己不小心滑倒的。”
“真的吗？妈，你….”看着百合略显复杂的神色，林晚心中难受，之前林海还是个正儿八经的公务员的时候对一家人还算好，但是当他沾染了赌博的习性被开除体制内后，整个人变得越来越暴躁，直到家底被掏空再也拿不出一分钱还赌债的时候，林海动手打了百合，打完后人就跑了，留下孤儿寡母被放贷的威胁了好几年。
“你爸说了不赌了，他已经改了。”百合抬手摸摸林晚的头：“你也知道你爸爸以前不这样，是个好人，剩下的钱咱们一家慢慢还，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听到这话，林晚眼睛一亮：“真…真的吗？爸他说不赌了？”
百合点点头，起身：“好了，乖，你带小跃去睡吧，明天还得上课呢。”
林晚用力的点点头：“好！妈妈你也早点睡。”说完兴冲冲的抱着小跃回了卧室。
日子仿佛真的按百合说的那样好起来。林海在市里找了个在小区当保安的工作，百合也能稍微喘口气，白天在超市上班晚上不再去摆摊，小跃也念了幼儿园。林晚虽然每天下课后仍旧会去餐馆打工，但是明显他变得开朗起来，笑容的渐渐多了。
这天中午，林晚在食堂破天荒的买了份蛋炒饭，没光顾他常去的免费窗口。蛋炒饭的松香一下子激发了林晚的味蕾，林晚拿起小勺低头迫不及待的开动。
“嗯？今天舍得买饭吃了？”顾珩端着餐盘自然而然的坐在林晚身边。
先前顾珩如果中午在食堂碰到林晚，时不时会坐过来，顺便分他一点饭吃。林晚后来就不好意思来了，现在他兜里稍微有了点钱，终于不用再靠别人“施舍”，也稍微有了一丝底气。
“嗯…就…想吃了。”林晚眨了眨大眼睛。
看着林晚忽闪忽闪的睫毛，顾珩轻笑出声：“看来你最近过得不错。”
林晚脸红了一瞬：“嗯…比之前…稍微好一点点。”
“那就好，有个好的开头，以后就会越来越好。” 顾珩优雅的切着牛排：“周末有什么安排吗？要一起去图书馆吗？”
林晚正在吃饭，听到这话，差点噎住，赶紧喝了口水：“咳咳…你说什么？”
“我说….”顾珩抬起笑意盈盈的眸子看向林晚：“周末要一起去图书馆吗？市里新开了一家绿野仙踪图书馆，很有人气。”
林晚愣了愣，放下小勺，正色道：“那个…顾同学，谢谢你，我…我周末还有事，就不去了。”
“是吗？那真是可惜了。”顾珩假装叹了口气：“书馆新开业会免费送玩偶礼品呢，你不说你家里有个小弟弟吗？我还说你正好可以领一个回去呢。”
一听有免费的玩偶可以领，林晚动摇了，纠结了一会儿想着小跃确实一直没有新玩具，于是也就应下了。
周末阳光正好，顾珩穿着一身黑色休闲装向绿野仙踪书馆走来，他的混血长相十分吸睛，引得不少人纷纷侧目。
林晚早就到了，看到顾珩后招了招手。
“对不起，我迟到了。”顾珩脸上露出抱歉的神情：“你等了多久？”
“没有没有。”林晚赶紧说：“是我…是我第一次来这，怕来找不到，所以提前过来…”
顾珩闻言神色顿了一秒，随后露出一个令人心安的笑容：“走吧，进去看看。”
绿野仙踪书馆很大，里面的构造也很梦幻迪士尼风，一进去仿佛进入了魔法世界。
新馆开业迎来了很多人，就像顾珩说的，还有免费玩偶领，顾珩耐心的陪着林晚排队，穿着兔子警官的□□姐把一个浅棕色打着领带戴着礼帽的泰迪熊公仔亲切的递给林晚，并用甜美的声音说：“下次记得再光顾我们书馆噢！”
阳光透过巨大的布满藤蔓和花朵装饰的玻璃穹顶洒下来，柔和的笼罩在林晚身上。
看着自己怀里憨态可掬的泰迪熊，林晚脸上绽放出一个发自内心的漂亮笑容，他抬起头，大眼睛里满是欣喜与感激：“太好了，小跃一定会喜欢的，谢谢你顾珩。”
顾珩被林晚的笑容晃了一下眼睛，回过神后才想起来微笑：“不客气。”说着环顾了一下四周，抬起下巴示意休息区：“吃不吃小蛋糕？”
看着顾珩真诚温和的眼神，林晚犹豫了一下，他平时确实也受人家照顾，于是点点头：“那个…我…我请你吃吧，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
顾珩实在忍不住，抬手揉了揉林晚的头发：“不用，我请你，是我叫你过来的，走吧，别跟我客气。”说完就转身往休息区走去。
林晚被顾珩突如其来的接触弄的有些不知所措，等反应过来后已经跟顾珩拉开一小截距离，林晚赶紧过去：“别…别，我请。”
顾珩自然不会让林晚请客，他跟林晚面对面坐下，点了两份造型精致的红丝绒蛋糕和两杯热可可。
“别太跟我见外林晚，下次你再请我吧。”
林晚不好意思道：“对不起…总是…”
总是蹭饭吃。
这一瞬间，林晚想到了季凌。季凌也会经常请他吃饭，只不过季凌从来不会像顾珩这样温柔，他总是凶巴巴的用命令的口吻喂食。
想到这，林晚眼中划过一丝落寞。
季凌，我知道你很好，是我，总是给你添麻烦，惹你不高兴，我真的很对不起你…如果一开始不向你借钱，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一切了…
来啦来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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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两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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