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清一中校长办公室。
一向和蔼的王校长此时板着一张脸，语气难得严厉，“谢同学，昨天你把顾同学骗去体育室就是为了揍顾同学？”
谢庭生没想到他只是和以往一样欺负小自闭的小事这次闹得这么大，他心里莫名有些慌，可他的家庭背景让他忽略心中那点慌乱，摆出吊儿郎当的嘴脸，“校长我冤枉啊，我也被关了体育室，陈老师他们进来的时候，我只是在和顾同学友好切磋。”
他痞痞的看向顾乐清：“顾同学，你说是吧？”
对方眼里的威胁让顾乐清下意识低下头，沉默着。
这明晃晃的威胁，让王思军看得血压升高，他吼道：“站好！你当我们不存在？！”
谢庭生撇撇嘴，摆正了身体。
王校长一时不知道问什么，因为顾乐清和谢庭生被锁在一起的点他们有些想不通，而体育室地处偏僻，刚好是监控死角，具体发生了什么，除了两位当事人无从而知。
或许谢庭生就是知道这点，才肆无忌惮。
王校长有些愁，他和蔼的问顾乐清，“顾同学，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乐清抿了抿嘴，即使没人看见他的表情，他也做足了一脸纠结。
为了不给小同桌压力，作为证人在一边的顾晟开始嘲讽谢庭生，“你说切磋就切磋啊，我只看到你在打我同桌，你就说我同桌嘴角那处青紫是不是你打的？”
他阴阳怪气的道：“我可没看到你哪里有伤，你要是没点坏心思，干嘛要骗我同桌说陈老师找他。”
谢庭生含糊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更何况我也……”
他想说他也受伤了，可是他有痕迹的地方都要脱掉衣服才看到，而且他昨天疼得厉害，回家就用了上好的药酒，这药酒效果极好，轻微的青紫一晚过去就消掉了，现在还能看见痕迹的地方只有屁.股上了。
想到这，谢庭生明智的没说下去，反正这点小事估计糊弄糊弄就过去了。
顾晟追问：“听谁说的啊？何况什么啊？”
谢庭生一副你能拿我怎么办的嘴脸，“我记性不太好，不记得那人长什么样了。”
顾晟被噎了下，气得不行，又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他目光看向顾乐清旁边站着的高大沉稳的男人，眼里带着恨铁不成钢，心说你不是来为小同桌撑腰的吗？怎么一言不发？这都不气啊？
穆楠枫若有所感，看了眼顾晟，随即目光自然垂落在顾乐清的身上，清冷低沉的嗓音缓缓吐出，“不想说就不说。”反正说与不说，他都会处理这些人。
他这句话可是惊讶了在场的人了，就连顾乐清也抬起头看向穆楠枫。
在男人深邃信任的目光下，顾乐清脸上的犹豫和纠结渐渐变得坚定。
少年清秀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响起。
“昨天我听谢同学说的来到体育室，在体育室门口有人推我，我出于害怕下意识拉了那人一把。”
“我有些害怕昏暗密闭的环境，然后头有些疼，也没认出那人就是谢同学。”
“我记得——”他露出一副神色恍惚的样子，“后来外面好像有人来，听声音不止一两个。”
“我请求他们放我出去，可他们说我是在和他们玩游戏，后来……”
少年欲语又休的模样让不知情的人自动脑补了后面的内容，只有穆楠枫听见少年嚣张的心声。
【小爷我当然是揍了他一顿了！】
【谁叫这傻大个自己凑上来了，不揍他一顿岂不是辜负了傻大个的好意？】
给众人一定脑补的时间，顾乐清才犹豫的从校服口袋里拿出黑色的录音笔，“因为我失忆了跟不上课程，平时有开着录音笔的习惯，里面应该有录到他们说的。”
“楠枫哥和我同桌都知道我这个习惯。”
被点到的两人同时开口。
“嗯。”
“对，我看见我同桌用过这个录音笔。”
顾乐清在所有人的视线下，快速的跳过昨日录下的课堂上的声音，直接播放体育室那里的。
仅仅一段录音就揭穿了顾乐清可能长期处于被霸凌的事实，王校长、陈老师等人的面色都不太好。
要是这次的事没有被闹大，他们学校以后会不会闹出人命！
王思军横眉冷竖，“谢同学，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还有你家长呢？不是叫你家长今天来学校吗？”
谢庭生震惊了，小自闭居然会撒谎！
他一时不知道是干脆吐出真相，说他被顾乐清打了一顿，还是说小自闭撒谎，明明当时顾乐清认出了他。可不管哪一种说法，在场的人估计都不会信，因为顾乐清看起来比他弱多了？
所以这么弱的顾乐清当时是怎么能压制他的？
脑海里突然闪过昨日的画面，心说不会吧，难道小自闭有第二人格？
可之前他们欺负小自闭的时候没出现过这种现象啊？
他阴恻恻的深思在其他人看来就是在不满顾乐清居然敢说出真相，此刻正想借口呢。
等了等，谢庭生开口道：“校长，你要我说什么啊？我要欺负顾乐清何必把自己也关了进去？”语气无辜。
顾晟没忍住暴脾气，“你他妈还不承认啊，你敢说那些人口中的老大不是你？”
王校长虽然很生气谢庭生霸凌同校同学，但他是校长，见顾晟出口成脏，下意识劝阻道：“顾晟同学，请文明用语。”
顾晟到底是听了校长的发话，没说什么，只满眼戾气的看向谢庭生，颇有一种想上前揍人的架势。
王校长扶额，“谢同学，承认你的错误并和顾同学道歉，这件事我们还有商量的余地，否则——”
穆楠枫打断校长的话，淡淡道：“这件事不可能善了。”
无视老王不赞同的目光，穆楠枫继续道：“把他家长叫来吧。”
谢庭生抬起头，猛地和男人鹰隼的目光对上，男人平静的目光却让他心惊了几瞬，但——
顾乐清被他们欺负这么久了，家长也没找上门，说明顾乐清的家庭一般，或者是顾乐清本身就不被家人关心，所以眼前的男人或许只是纸老虎，又或许是想趁机讹钱。
他眼里的轻蔑快要倾巢而出，“我没错，即使事实如你们所猜想的那样，正如门外的那些人说，他们只是在和顾同学玩游戏啊，谈不上欺负，更和我没关系。”
反正顾乐清失忆了，以前的事他也说不出个一二三，而这次他们并没有欺负顾乐清，谁来也没有证据。
【傻逼】
顾乐清刚在心里吐槽完，就见旁边男人看了他一眼，他不明所以的回望过去，男人却什么都没说。
年轻气盛的顾晟闻言，一想到自己护着的小同桌竟然一直被霸凌，怒吼：“你他妈敢做不敢当是吧。”
“顾晟同学，冷静，冷静。”陈恺及时拉住了顾晟想冲上去揍人的手脚，阻止了一场混乱场面的发生。
王校长皱着眉，神色严肃夹杂着几分难察的怒气，原本还想拯救一下走错路的学生，但此刻他觉得尊重他人命运，立马拨通了谢庭生家长的电话。
等待谢庭生家长来的时候，众人坐在办公室里的沙发上，当然除了谢庭生，他只配站着。
分针转了表盘的四分之一，校长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随着木质的门缓缓被推开，一位穿着红色古典旗袍的女士伴随着浓烈香水味进入了众人的视线，有人忍不住揉了揉鼻子。
谢庭生见到来人，原本有些紧张的心情一丝不剩，亲切的称呼女人为“妈”。
优雅女士的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人后，朝着王校长颔首：“王校长您好，我是谢庭生的妈妈杜悦。”
王校长：“杜女士你好，今天请你来的原因你也知道了，但具体的情况需要双方家长到现场来处理。”
杜悦微微一笑，表示理解，“王校长，我大概了解事情的缘由。”转而语气强势地道：“但我想问的是有什么能证明校长电话里说的吗？”
王校长皮笑肉不笑地道：“杜女士，你先听下这段录音。”
杜悦端庄地“嗯”了一声，听完后，她纤细的手指挽了挽散落在耳鬓边的碎发，“这能说明什么？录音全程都没提到我儿子的名字或出现他的声音。”
“校长说的霸凌同学一事是否太过单方面了？”
王校长好脾气的道：“他们几个当时可都看见了顾同学被谢庭生揍倒在地了。”他指了指陈恺、体育老师和顾晟。
杜悦看向谢庭生，“庭庭你说。”
谢庭生莫名有些委屈，“我们只是在切磋，我、”担心老妈真叫他把屁.股露出来给众人看，他还是没说出那句“我也被打了”。
只道：“反正我没欺负顾乐清。”他这句话说得理直气壮，因为他这次真的没有欺负顾乐清。
杜悦看向王校长，“王校长，听话可不能只单听一方啊，小孩之间打打闹闹很正常，怎么算得上霸凌呢？”
【呵，十八岁的小孩吗？】
穆楠枫余光瞥了一眼正在散发可怜气息的某人。
对他人目光敏锐的顾乐清捕捉到了这一眼。
【面瘫男主爱瞅人的毛病不能好了是吧？】
杜悦继续优雅的道：“请问这录音是顾同学录的吗？”
这句话的暗示意义太过明显，无非是质疑录音的真假性。
顾晟一听这话，不乐意了，“是又怎么样，谁录的不都是真的。”
杜悦淡定微笑：“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合理怀疑而已。”
顾晟“啧”了一声，“哦，那你怀疑吧，反正录音是真的。”
看女人还有想开口的意思，顾晟立马说：“你不知道吧，我同桌爱学习得很，这录音笔他一直都随身带着，可不像某人想的坏心思，我同桌那么天真，可没那么多先见之明，知道会有人会霸凌他。”
【啧，一时不知道这大兄弟是夸我呢还是夸我呢？】
【不过平时没看出他这同桌这么能说啊。】
杜悦对顾晟的话不为所动，依旧保持得体的笑容，“我觉得一段不能说明什么的录音并不能证明校长口中所说的谢庭生霸凌了别的同学。”
王校长吹胡子瞪眼的看着杜悦，就差没把“你简直不可理喻”说出来了。
穆楠枫抬手看了看手表，适时开口：“这位杜女士是吧？”
“我想你也误会了，不管有没有证据证明你家儿子之前是否霸凌了我弟弟，但就凭昨天发生的事，你家儿子也得给我弟弟道歉。”
今天他来就没打算讲道理，少年长期被霸凌是既定的事实，即使没有证据他也要给顾乐清撑腰，这件事过后，他相信不再会有人敢起欺负少年的心思。
杜悦打量穆楠枫，见男人身上没有什么明显的奢侈品标志，又挂起得体的微笑，“这位先生你说什么？”
同时心想“长得帅看起来贵气又怎么样，还不是没钱没势的，要是真有本事，他儿子霸凌同学的事早被爆出来了。”她也没听说过哪家富豪是姓顾的。
穆楠枫面不改色，气场一如既往的压人一等，“如果杜女士没听清的话，我想谢军先生有必要来一趟。”
杜悦和谢庭生的脸色霎变，谢庭生有些焦急，杜悦从进办公室就没怎么变过的微笑脸也挂不住了，心说难道她看错人了？
办公室内静谧无声。
低垂着头的少年唇角微翘，一秒后，他面带不确定的碰了碰男人的袖子。
穆楠枫眼神询问“什么事？”
顾乐清：“我手机里有个有密码的相册，但是我不知道密码，或许里面有我被霸凌的证据。”
他这么说也不怕被误会他为什么这么猜测，因为相册的名字叫“黑”。
与此同时，杜悦的手机铃声响起，她目露惊异，又很快强装淡定，“抱歉，我先出去接个电话。”
杜悦出去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顾乐清身上。
顾乐清直接把正展示输入密码界面的手机递给穆楠枫，密码是四位数，穆楠枫顿了顿，尝试输入他的生日，然后相册就打开了。
他看了眼顾乐清，顾乐清无辜的眨眨眼。
【这下知道‘我’爱你有多深沉了吧。（小样，还拿不下你）】
穆楠枫无视掉顾乐清跳脱的心声，和其他围上来的人翻看一个个视频，视频大多是黑屏，里面记录霸凌者的声音，从恶劣捉弄的声音不难联想到少年被霸凌的画面。
少数是一些隐秘的角度，记录了少年被欺凌侮辱的画面，虽然有些晃动模糊，但可以清楚地看出校园霸凌的几人，视频结尾定格的画面有少年**的裤脚、青紫痕迹的手臂……
每个视频里几乎都有谢庭生说的那句“小心点，别伤到脸。”
这或许就是少年为什么没被老师家人们发现过他被霸凌的原因了。
视频是999和顾乐清一个晚上加工完成的，因为999不能完全捏造虚无的事实，所以这些视频里的主角其实是顾乐清本人，而不是原主，至于场景则是999模拟出来的。
但顾乐清演绎的这一切都是原主真实切身体会过的，只是原主从未想过反抗，自然不会记录这些。
顾乐清为了把这些人捶进坑底，也是努力了。
穆楠枫在某个瞬间的手背青筋暴起，顾晟没忍住揍上谢庭生，这次没有人拦着。
王校长像是老了几岁，感叹“造孽啊。”
陈恺不忍地别过头，不再看视频，而是怜惜地看着浑身散发低迷气息的少年。
重新进来的女人打破沉重的气氛，一直挂着的笑容此刻全无，不再优雅，看到自家儿子和别人扭打在一起也不管，谄媚地走到穆楠枫面前，“穆总，我替我家孩子道歉，希望穆总大人有大量……”
穆楠枫神色冷淡，黑眸像是淬了冰渣看了谢庭生一眼，“不需要。”
“回去告诉你家先生自求多福，以后穆氏旗下所有公司拒绝和谢家合作任何项目。”
“还有我将依法对谢同学追究刑事责任。”
杜悦闻言冷汗涔涔，尖锐的女声响彻办公室，“谢庭生，你过来给顾同学道歉！”
扭打的两人瞬间停了动作，谢庭生不可置信地看着杜悦。
穆楠枫像是看够了这场闹剧，对王校长道：“老师，我相信你能秉公处理。”话落，他带着顾乐清走出了校长办公室。
送顾乐清到教学楼后，顾乐清小声道：“楠枫哥，我回去上课了？”
穆楠枫情绪不辨地“嗯”了一声，“安心上课，我会解决一切。”
背过身后的穆楠枫揉了揉眉心，不知道为什么，他在某个瞬间竟觉得视频里的少年是现在的顾乐清，而不是原来的顾乐清，他仿佛看到这个来自异世界的少年曾经也伤痕累累。
他为自己的妄想感到一阵心疼，没走几步重新转身，却不期然看见少年站在原地看着他，被他发现后，匆忙的收回目光，背影有些落荒而逃。
直到看不见少年的身影，穆楠枫才收回目光。
家里还算有小钱的顾晟被说不是富豪后：你礼貌吗？
PS：谢庭生家只算是有钱人，他们的交际圈是接触不到穆家、顾家这种级别的有钱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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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不可能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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