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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诡异与纠缠

天光乍现,沈文鲤一身白衣被染成深红,手里提着现买的早餐糕点,轻手轻脚的推开了房间的门。

沈南湫半边脸颊陷在柔软的被子里,听到动静只是懒懒看了一眼,又倒了下去。

沈文鲤看的好笑,到底还是重新洗漱,换了件衣裳,刚坐到床边腰腹就被一双大手附上。

沈文鲤觉得这人好不要脸,但瞧着沈南湫睡眼惺忪,终是停了手。

“你就不怕我这陌生人要了你的命?”

沈文鲤纤细手指游走在沈南湫脖颈,却见那人反倒伸的更高了些,衣领被特意往下拉。

桃花眼眯着,好似醉酒般眉眼含情,主动把毛茸茸的脑袋往沈文鲤手中蹭,喃喃低语了句:

“卿卿…”

声音太低,带着点含糊,歪着脑袋看向沈文鲤的目光有凶狠,委屈,幽怨,控诉,不甘心。

盯着瞧了半晌,又兀自垂下眼睫,捂着嘴咳嗽两声,引的沈文鲤目光看过来再精准无误倒进怀中。

沈文鲤眉尾往下压着,白皙手指轻碰沈文鲤额头,有点怒不可遏。

“怎的烧成这样?”

沈南湫身子颤抖,只说是不小心着凉,垂下的眼底哪里有半分不适。

天空撒盐似的飘着雪粒,沈文鲤衣角往后一挥,跪在大殿之内。

旁边沈南湫伏地着腰,若不是这是在正殿面对皇帝,两人这姿态活有几分夫妻对拜的意味。

“启禀圣上,小女已调查到原因,城内老鼠肆虐引来疾病。”

皇帝眼珠转了一圈,意味深长的看了沈文鲤一眼,语气缓缓:

“南阳的仪态到底与这汴京城不同。”

沈文鲤呼吸一滞,一股子凉意从脚底爬上脊梁,腰腹颤抖的往下压,整个手放在地上。

大脑一片片白云飘着,由晴转阴,雾蒙蒙下着下雨。

“你碧玉年华,不懂这些繁琐也是情理之中。”

沈文鲤抿着的唇又松开,那些轻飘飘的话语此刻化作大山压在两肩。

“朕早年见过你母亲,当真是美目盼兮,朕与她也算露水情缘。”

沈文鲤拿不准意思,倒是一旁的沈南湫声音洪亮且坚定。

“父皇,儿臣在此求你赐婚!”

沈文鲤几乎不顾礼仪的转头去看,沈南湫匍匐做小,沈文鲤莫名觉得眼前一幕格外眼熟,两道身影重合不变的只有沈南湫猛烈的爱。

“朕倒少见你这烈仇性子开口求朕,准了。”

沈文鲤只觉得耳旁嗡嗡响,还未等皇帝出声就站起身来,坚定的拉住沈南湫的手腕往外走。

颅内肾上腺素飙升,沈文鲤自己也说不清想法,等反应过来时沈南湫窈窕细腰站在自己面前。

沈文鲤顿时觉得眼前人有魔力,自己是被鬼上身了吗?

常年侍奉皇帝左右的大太监跟了上来,满脸堆笑,眼尾炸花,手上拿着一截微黄纸张。

“两位大人,这是陛下特许交给你们的,咱家先下去了。”

“公公,等一下。”

沈文鲤从包里掏出一截金项链,端的是端庄典雅,径直放入拿太监手里。

“是小女不懂事,劳烦公公多在圣上面前说些好话,这些就当小女一番心意,拿来孝敬公公的。”

大太监脸上的笑容愈发真了,倒是多看了沈文鲤两眼,意味深长的晃着脑袋。

沈文鲤也有些懊恼太过冲动,这不像自己的行事作风,自己的所有冷静在碰到眼前这个怪人时就一概全无了。

整个天雾蒙蒙的,一片片的黑云排山倒海笼罩汴京城,沈文鲤一身黑衣蹲在房梁上做萝卜。

皇帝给的居然是监视三皇子,太子候选人,沈文鲤透过瓦缝倒见了另一人。

一男子端坐在床榻上,美丽的发丝被江奕年扯在手心,泪珠无声落下。

江奕年几乎不见半点温情,只是机械性的发挥着,大拇指发狠似的擦过男子双唇。

“楚云苒,是你自己要跟着我的。”

他叫云苒吗?沈文鲤眼底带着一缕诧异,瞧着也不过十三,十四的稚嫩模样。

沈文鲤嘴角弧度轻轻滑落,像是重压之下的叹息,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皇帝的目的。

江奕年若有所思的抬起头,那细微的亮点传入眼睫,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

沈文鲤有些不忍,转身盖上了那片瓦片。

还未到皇宫,京城就传满了自己的弹劾状,江奕年眉间清冷,一字一句恨不得将沈文鲤钉在耻辱柱上。

“沈小姐闺阁中人,恣意妄为参与朝政,从未有过如此先例。”

沈文鲤匆匆行走在宫道上,先前的大太监堵住了沈文鲤的脚步,弓身弯腰,细小的眼睛中透出几分精明。

“沈姑娘,三皇子在里面呢。”

沈文鲤微喘着气,侧身弯腿,膝盖半蹲。

“沈姑娘是聪明人,咱家手里有不少,就是不知沈姑娘是否愿意了。”

“一切皆听公公的。”

大太监看沈文鲤的目光越发满意,等沈文鲤起身把一纸包袱塞进沈文鲤手心。

“沈姑娘,述咱家多嘴,这圣上可不怎么喜欢这三皇子啊。”

沈文鲤恭敬的道了谢,还另塞了些许碎银子。

“劳烦公公了。”

看着大太监走远,沈文鲤才撑着脊背起身,低垂着脑袋走近太清殿。

圣上单薄的骨架支撑不住溢出来的横肉,坐在椅子上微喘着气,眉眼之间满是不耐。

“小女沈文鲤请皇上安。”

江奕年跟沈文鲤一站一跪,江奕年阴恻恻瞧了一眼,口中话语更加肆无忌惮。

“沈姑娘如此不敬,就是不知这南阳和汴京哪个好了?”

“回陛下,小女不知哪里得罪了三皇子,小女初来乍到若有冒犯也是无意之举,不知三皇子如此言语为何意义。”

“小女先前仰慕三皇子已久,一番钟情痴情可见,这才…”

圣上吹了口热茶,滚烫的茶水滚入胃中,臃肿的手指偏生带了好几个扳指,黑污的肥肉从中挤出来。

手指轻敲动着桌子,格叽格叽的声响,带着点骨头碎裂的声音。

“可有其他要解释的?”

“小女太过爱慕三皇子,这是小女之前与三皇子传情的信物,还请陛下明鉴。”

沈文鲤半跪着起身,将那纸包袱放在书桌上,衣袍底下的手拧着自己大腿,硬生生挤出几滴泪来。

圣上瞧都未瞧一眼,视线转了一圈,随意吐出一句:

“吾儿江奕年从今日开始罢职,不得出大门。”

沈文鲤并不觉得高兴,大太监常年侍奉皇帝左右,这纸怕是…

万千疑虑吞进肚子,被胃酸消化,永不见天日。

“念你做事有功,朕特意批准留在京城,不必再回南阳了。”

“是,奴婢多谢圣上安。”

外方雪粒落地更大了些,沈文鲤刚踏出门口,就见沈南湫撑着一把油纸伞,就那样站在风雪中。

沈文鲤紧皱着眉,不知为何有些不喜。

沈南湫还带了汤婆子和些许干粮,暖烘烘的围上来。

后方的江奕年脸色很臭,狠一甩袖子:

“皇弟还真找了个好娘子。”

沈南湫没答,眼神都没往将奕年那边瞧,星星似的双烟只盯着沈文黎一人。

带着些被打扰的不耐,语气格外冷漠:

“那是皇兄自己的事了,皇兄孤家寡人总不能叫皇弟我也孤家寡人不成?我记得皇兄这两年,倒是特意瞧上了敌国质子。”

“这可不是好兆头啊,皇兄。”

江奕年脸色黑的像锅底,从鼻梁中冒出的白烟顷刻凝结成冰,落在地上还砸了个脆响。

沈文鲤默不作声挡在了沈南湫面前,嘴角扬起很轻的弧度:

“内人不懂事,三皇子英明神武总不至于跟我们小门小户作对。”

江奕年冷冷的盯着沈文鲤,眼中隐约闪过一丝怒火。

沈南湫挑衅般与沈文鲤十指紧扣,又愉快的笑起来,德意张扬又放肆。

“快回去看看你的“小娘子”吧,皇…兄…?”

江奕年攥紧拳头,嘴唇抿成一条线,眼底是化不开的愤怒,最终也只是挥袖离去。

沈文鲤顿感无奈,沈南湫拿来的汤婆子还带着些许温度,两人共用一个,默契的绝口不提。

沈家在京城倒有产业,但只有些许分部人员,沈文鲤脑海中浮现出另一个人影,顿时觉得太阳穴突突跳。

沈南湫紧抿着下唇,搽脂抹粉的双颊胭脂打的极浓,柔弱无骨的低垂着脑袋。

沈家正门口,沈文鲤刚跨过门槛,就有小厮满头大汗的迎上来。

“小姐!不好了!”

“出何事了?父亲在家吗?”

“大人前两日被叫去调查一席案件,这两日府中无主,那王老太爷就找上门来,说是我们沈府偷污了百姓粮食。”

“清楚了,你下去吧,对外封锁消息只说是王老太爷来沈府做客,明白了吗?”

随手打发走小厮,沈文鲤从包中拿出一只牡丹步摇插入发丝,行走之间流苏摇晃。

“何人在此处喧哗?”

未闻其人先见其身,沈文鲤的声音穿透中庭,随后是一双芊芊玉脚。

高门贵女,端庄高雅,双手放在身前,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

“王老太爷独自前来何不让我派人用轿子去接?突发到访,家父不在府中不知是为何事如此仓忙前来?”

王家老祖王运怀,吹胡子瞪眼的看着沈文鲤,下巴往上昂着,嘴巴胶水似的缝着。

“一介女流之辈,也配跟我在一起谈话了?你家老爷不在,我就在这等着他回来!”

沈文鲤眼底闪过一丝杀意,转身瞧了一眼,小厮立刻会意气喘吁吁小跑着锁上大门。

“文鲤才疏学浅,但有一件事文鲤倒是清楚。”

王运怀重重敲着拐杖,两只眼睛恨不得瞪出眼眶。

“你就是这般与长辈说话的!乡下来的野丫头就是没有教养!”

“来人啊,扶老太爷起身。”

王运怀鼻孔恨不得翘到天上去,嘴里嘟嘟囔囔没一句好话。

沈文鲤的情绪在暴怒的边缘游走,连带着呼吸都有些不顺。

王运怀被小厮扶着,语气里满是对沈文鲤的不屑。

“一个野丫头也就沈家没见识的视若珍宝。”

王运怀还等着沈文鲤给他道歉,等来的只有沈文鲤毫不留情的一脚,几乎把王运怀踹飞在院子中间。

拔下发丝那枚牡丹发簪,流苏轻晃:

“您老还记得这个吗?”

“你!你是从哪里拿到的!你不能动我!你不能动我!我是王家太祖!”

“是吗?”

伴随着沈文鲤的话音落地,有血溅在青灰色地板上,一个人头咕噜噜转着被小厮拿布袋包了,扔进垃圾堆里。

沈文鲤手持长剑,淡淡瞧了一眼,面不改色:

“处理干净,对外说王老太爷年事已高不小心摔倒去世了,把他的头颅送到王家祠堂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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