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天气转凉。
刚下过一场雨,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潮意,姜眠撑着下巴坐在窗边,看着池塘里的游鱼嬉戏打闹,院子里草长了许多,前几日刚清理了,现在又长起来。
日复一日,她越发觉得日子无聊起来。
这样下去不是个头,更何况,他们每次行完房后,她并未服用避子药,长此以往,万一哪一次出了差错,姜眠不敢想象,以后会有多么艰难。
如今人人都以为她已死,即便出去了,沈府也不能回,且不说外祖母接受不能接受她与表兄的关系,便是还有沈霁,她决不能出现在他身边。
姜眠想了一整日,都没有想到该如何离开。
到了夜里,沈霁才从外面回来,她虽然不想见他,但不得不承认,目前她知道的所有外界消息,都是他告诉她的。
这几个月,她“死”之后,宋明砚不相信她死了,派人寻了她许久,却没有找到她的下落,还有蒋齐玉也如得了失心疯般,始终不信她死了。
这些,都是沈霁告诉她的。
还是在无人察觉的深夜里,他死死抵着她,眼底涌动着漆黑不见底的情绪,咬上她的耳尖:“眠娘,你什么都不用做,便有这么多人愿意为你赴汤蹈火,你说,表兄该如何惩罚你。”
彼时姜眠被他顶到里面,眼眸有些迷离,她紧紧抱着他的手臂,身后便是悬空的木床,他完全将她抱了起来,身上衣物七零八落,仅仅有遮住腹部的小衣,此刻也摇摇欲坠。
她忍不住扬起脖颈,丝毫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沈霁不依不挠,语气虽温柔,眼底却满是占有:“眠娘,他们都想要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表兄……轻……轻点……”姜眠根本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她只觉得,这样大的力道,她似乎有些承受不住,于是忍不住伸手拽着一旁帷幕,纤细的指尖发红。
沈霁闻言,不仅没有放慢动作,反而刻意往里面进了进,他俯身亲吻她,语气终于有了几分醋意:“有时候,我真想把你彻底关在这里,那样,你日日只能见我,日日也只能陪着我。”
“眠娘,答应我,以后只喜欢我一个人好么?”
往日里最是清冷雅正的君子,如今脸旁也染上扭曲的情慾,他眷恋又贪婪吻着她的每一寸肌肤,似乎要将她彻底占为己有,这样不曾见过的沈霁,令姜眠愈发坚定想要离开的想法。
留在他身边,迟早会害了自己。
沈霁是个不正常的疯子。
她当年瞎了眼,竟会以为他是个可以相许一生的人。
白日里,等沈霁一走,姜眠便迫不及待寻找出去的法子,这几个月接触下来,他对她的紧张虽然仍旧没消散,但好在撤了对她的看管,只留下青双时刻围绕在她身边,姜眠虽然急切寻找出去的机会,但面上却没有表现出分毫。
青双虽然侍奉她,但姜眠知道,她的一举一动,她都会原原本本告诉沈霁。
姜眠讨厌这种时刻被人监视的日子。
于是她请求沈霁,能不能让她出去透透风,毕竟整整三个月没踏出这座院子,换谁都忍受不了。
烛火的光影照在他俊秀的眉间,他漫步进行摩梭着她的发丝,眼底深沉。
姜眠忍不住撒娇:"表兄,让我出去看看嘛,整日待在这里,我要被憋死了。"
她挽着他的手臂,亲昵贴上去,沈霁垂眸,散漫问道:“整日见到我不欢喜吗?”
姜眠心一跳,这个疯子,又问这种不正常的问题。
但为了能够顺利逃出去,她忍着不适,弯唇浅笑:“不是的,和表兄在一起,眠娘很欢心,但是,除了表兄之外,眠娘还喜欢很多东西。比如青云斋的糕点,闲庭阁的画卷,还有听风楼里的话本,眠娘已经三个月没见到了,表兄,让我出去好么。就去逛一下。”
沈霁若有所思望向她,半晌后,平静道:“你说的这些,表兄都可以给你带来。”
“不一样!”姜眠登时大声反驳:“表兄,一个人若是被闷得太久,是会死的,就像笼子里的鸟,它本该在自由的天空里飞,却被人关在笼子里,长此以往,表兄觉得,它会开心吗?”
姜眠意有所指,她希望沈霁能明白,强求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沈霁落眸,不知是听进去了没有:“三日后,你若是想去,我陪你去。”
姜眠攥紧的指尖微微松开了些,她原本想着,沈霁会让青双同她去,没想到竟然是他亲自去。
虽然不是她所想,但好在是从这里出去了。
接下来,她便要计划,如何顺利逃跑。
三日的时间很快,一早,姜眠便兴致冲冲,她好久未曾认真梳洗过了,因为今日要出门,她特地一大早就起来,认真挑选了一件衣裙,这件衣裙简单,不如之前的繁琐。
沈霁在她身后,看着她发自真心的欢喜,心里忽然有几分意外。
出去,真的这么开心吗?
“表兄,我收拾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姜眠收拾好后,站在沈霁面前,她眼眸明亮,笑意吟吟看着他。
沈霁也不由勾唇笑了起来,他温柔伸手替她将鬓边的发丝整理好,正要开口,不料,云青却神色凝重走了进来。
他在沈霁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没过多久,青年眼眸便向姜眠看了过来。
她不由攥紧手指,以为她要发现了,上个月她买通了送菜的小厮,拜托他帮她做一些事,难不成,沈霁知道了?
姜眠被盯得头皮发麻,眼底却强撑着欢笑与放松,短暂的煎熬过去后,青年忽然走了过来,伸手抱住了她。
“眠娘,今日我不能陪你了,能否改日……”
“表兄,你有事就去做吧,让青双陪我也是一样的,我一定会快去快回,不让表兄担心。”姜眠松了一口气,幸好,沈霁 没有发现,她不由庆幸起来,本来这次出门都不抱有多大的希望,但是,连老天似乎都在帮她。
她必须得好好把握机会。
沈霁深深看了她一眼,看她因为要出门而精心装扮,看她满脸欢喜,脑海中又想起了那日她说的话,鸟终日被关在笼子里尚且焦躁烦闷,更何况,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也许,这次是他们关系的转折,他学会放手尊重,她是不是,就不会想着离开他了。
沈霁沉默半晌,终究不忍心说出拒绝的话,他轻轻凑近,吻了吻她的额头,语气里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心软与不舍:“外面风大,多穿一些。”
姜眠心里掩不住的喜悦,不管沈霁为何忽然改变主意,今日于她而言,都是天大的机会。
她迅速点点头,又装作不舍的抱了抱他:“表兄放心,眠娘会照顾好自己的。”
“嗯。”沈霁点头,亲眼看到她上了马车,才收回视线。
屋檐下风吹了起来,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心底有些慌乱,待他转过身,看到一个陌生面若,忍不住问:"那个人是谁?"
“是给府上送菜的小厮,公子可觉得奇怪?”云青回答。
“派人去查一查。”沈霁吩咐,一切和姜眠有关的消息,他必须得谨慎。
“是。”云青应下。立刻吩咐人去办了。
看到人都走了,他忍不住又道:“公子,军营那边,可是要现在过去?”
上次公子罢免了王守,任命萧泉当统领,王守将军虽然无异议,但那些跟着永安太子的人却心生不满,因为公子此举,让他们有些寒心。
云青也早就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但没想到来得这样快,萧泉是公子的人,是公子一手培养起来的,将王守罢免,扶萧泉上位,确实会寒老将的心。
但这些人追随公子都是为了报仇,当初玄武门之变,世家动荡,所有站在永安太子一方的人几乎都被绥王铲除,朝廷几乎大换血,如今宫中传来消息,景帝病重,若是这个时候人心乱了,于公子大业而言,容易生出变数。
沈霁同样清楚明白。
两个时辰后,沈霁已经到了西山军营里,往日里空旷的营帐如今围了许多人,为首的那位看起来儒雅温和,未着盔甲,看起来像是世家里精心养护的公子,一点也不像久侵战场的将军。
也许正是因为这副模样,才让那么多人对他心生不从。
“公子。”听见动静,萧泉立刻抬头,恭敬唤了一声,他的命是沈霁救的,所以,他对他的一切命令都会服从。
可其他人却未必。
尤其是如今这里站着的“老人”,王守也在其中,不过他倒是没有多言,另一位将军率先开口:“公子既然来了,那大家便都说说吧。”
“说什么?”沈霁坐在上位,饶有兴趣看着底下这些不服从他的人,视线从一张张熟悉面容扫过去,最后落在这位开口的将军身上:“苏恒将军,若是我没记错,您十三岁就跟着我父王了。”
“公子好记性,末将自十三岁成为殿下伴读,如今已将近四十年。”
沈霁微微一笑,目光又看向下一个人:“江海成将军,若是我没记错,当初玄武门过后,您妻女皆被绞杀,只余下一双目失明的老母。”
江海成一愣,目光里忍不住浮出痛楚,一十三年了,他本以为,只要自己不去回忆,便不会那么痛苦,可是有些上课深入骨髓,午夜梦回时,他好像总能听到有人在唤他,那一遍遍不舍无奈的“夫君”,那一声声痛苦哀嚎的“父亲”。
他点点头,恨意似乎又裹挟了理智。
玄武门之变,对于他而言,是一场无法诉说的痛。
沈霁沉默片刻,又看向下一个人。
屋子里总共站了七八个人,只有两个,没有经历过当年惨变,一个是萧泉,他是后来被沈霁救的,另一个,则是一直未曾说话的辛酌。
少年不过十七八岁模样,却有着与年级不符的沉稳,他站在人群后,看到沈霁视线移过来的那一瞬,眼底才有了几分情绪。
他与所有人都不同,他是自愿跟着沈霁的。
他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他只知道,他效忠他,无条件效忠他。
“诸位都是我父王身边最亲近信任之人,我不希望,这样的矛盾会一直发生,不管是谁坐在这个位子上,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仇人,仇人未死,继续内斗下去,我觉得毫无意义。”
“王守将军,我罢免了你的权利,你可服?”众目睽睽下,沈霁最后看向了王守。
王守闭了闭眼眸,心想公子果然比他想象的聪明,他年事已高,不足以胜任这个位子,今日闹出这样的事情,也是他有意为之的。
他想试探一下,在公子心中,究竟是复仇重要,还是建立起自己的势力重要。
事实证明,是他蠢了。
他年级已高,不得不退了,但他想在有生之年,亲眼见证,景帝咽气。
他往后退了一步,忽然跪下:“公子的决定,老臣心服口服。”
营帐里顿时哗然一片,苏恒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触及到王守警告的眼神,顿时安分起来,他知道,今日怕是彻底变了。
萧泉上位,意味着公子要开始培养自己的势力,他们即便有不满,却也阻止不了,因为,想要复仇,就只能一致对外。
等处理完这里事情后,天色已经不早了,最后一缕夕阳光辉已经落下,营帐里人都离开了,只有萧泉和辛酌未动。
萧泉看了辛酌一眼,这个少年明明比他小几岁,眼底却满是不符合年龄的沉稳与成熟,他犹豫片刻,见沈霁没有赶人的打算,便继续向他汇报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谁知刚说了一半,上位的青年忽然睁开眸,问道:“她回去了没有?”
萧泉一愣,辛酌也眯了眯眼。
显然,他们都没有反应过来。
云青道:“姜小姐一个时辰前还在闲庭阁,如今还没有消息传来。”
沈霁点头,心里总觉得有几分慌乱。
一个时辰前,距离现在也不算太远,更何况青双时刻都在她身边,他还派了暗卫随时保护她,应当不会出事的吧。
谁料,这个想法刚刚浮现,营帐外却忽然跑进来一个人:“不好了,姜姑娘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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