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听了晚梨的话,被关着的这几日,倒是不那么烦闷了,闲来无事,她便临摹字帖,有时候还将一些平日里无法说出口的话写在纸上,就这样过了一段时日,她的字迹已然好看了许多。
就是,那些字帖,时常不知道放在哪里了。
她明明记得,自己有好好放在匣子里,但每次去翻找,总感觉少了几张,少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大多是她记录自己心情,比如这几日,她临摹了一张春日素锦图,明明记得放在匣子里,可现下翻找了半天,那图宛若凭空消失了一样,一点痕迹都无。
“姑娘,您在找什么?”
晚梨看她将匣子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忍不住开口询问。
“你说这院子是不是进贼了,我记得,我就放在这里的,怎么会不见呢?”姜眠随口应道。
晚梨神情有些许不自然,片刻后,她上前:“姑娘在找什么,奴婢来帮姑娘吧。”
“就是我昨日画的一幅图。”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但是这接二连三的丢三落四,不得不让姜眠注意起来。
按理说,若是进了贼,盗走的应当也是金银珠宝,她那几张纸,不值什么钱,但若是不是贼人,姜眠也想不通,什么人能专门拿她写过的书信。
“姑娘看看,可是这个?”晚梨声音响起,姜眠看过去,神情有些意外。
"奴婢前几日打扫屋子。见姑娘匣子里的东西太多,便将一些收了起来,没想到让姑娘担心了。"
姜眠心里的疑惑得到解答,那幅春日素锦图,也在里面,她走上前去,扯了扯唇,东西没丢,看来是她多疑了。
就这样过了没几日,宫里忽然传来消息,当今圣上病危,幸好太子殿下献药,圣上病情才勉强止住了,太子殿下便借机提出,选一些有福之人入宫伴驾。
前朝大臣虽然觉得荒谬,但大家心知肚明,圣上归天已成定局,太子如日中天,唯一与之相争的便只有手握兵权的成王殿下。
姜眠和另外九个年龄相仿的女子,一同被送入了宫中。
引路的内侍面容白净,一双细长的风眼扫过面前十位风华正茂的女子,咳了咳嗓子:“想必在来之前,殿下已经对各位都好好嘱托过,宫里不比外面,一言一行都要注意,各位既然是来伺候陛下的,就更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若是说错了话,做错了事,可别怪老奴没有提醒。”
内侍话音刚落,便有几名女子控制不住抖了抖。
姜眠看了一眼,知道这里面大多数都是被强迫的。
陛下病危,这时候入宫俨然不是什么正确的决定,搞不好陛下一旦驾崩,她们这些人,第一个要陪葬。
说的好听是来冲喜,实则就是拉几个垫背的好一起上路。
姜眠抿了抿唇,看样子,她必须自救。
“公公,公公,绕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众人正往前走去,忽然传来一道凄厉惨淡的呼喊声。
抬眸看去,几个侍卫拉着一名浑身是血的女子从内殿走出,那女子衣着单薄,血肉模糊,下摆沾了不少血,似乎与皮肉都牵连到了一处。
那内侍摆了摆手,丝毫不留情,转眼间,几个侍卫便拖着那道身影离开了。
“诸位可看清楚了,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
“敢问公公,她犯了什么罪?”一名胆大的少女忽然发问。
“引诱陛下,私怀龙嗣,太后下旨,将其杖毙!”
众人面面相觑,一瞬间,心沉到了谷底。
本以为入宫是天大的恩宠,可是陛下看这架势,多半是不行了,那么像她们这种被选进来的女子,结局也不会好。
“我不要入宫了,我要回去,放我离开,我要回去!”先前那位大胆的少女忽然大喊了起来,福贵公公眼底露出几分惋惜,手中拂尘一挥,身后的侍卫立刻上前,宝刀一抽,顿时,那名美丽的女子顷刻便没了声息。
温热的血溅在四周,有几滴落的极远,落在姜眠裙摆上。
她垂眸,握着手心里的帕子,不敢出声。
“拖走。”
福贵处理完后,才又笑眯眯看向众人:“大家不用害怕,只要大家都按规矩做事,咱家不会为难大家的。”
“时辰不早了,孔嬷嬷,人就交给你了。”福贵捏着嗓子道,狭长的凤眸扫了一圈,忽然,走到了姜眠身前。
姜眠抿紧了唇,脑海中闪过方才的画面,那样鲜活的人,不过一瞬,便再也不能开口说话,何其残忍。
“吓到姑娘了。”福贵和善一笑,旋即轻轻蹲下身,朝着姜眠靴子抹了几下。
姜眠不敢动,她分不清这个公公是什么样的人,抬手间便可以随意取人性命,可见,这宫里每一个人,都不是好相处的。
不过……她握紧了手,舒颜一笑:“多谢公公关心,奴婢无事。”
福贵满意笑了,随后扬长而去。
孔嬷嬷简单给她们说了一番需要注意的地方,便安排她们入承明殿干活了,毕竟是太子派进来的人,多少也需要给太子一些面子。
入夜后,姜眠坐在床榻上,待到身旁的人熟睡后,她悄悄下地,未曾惊动任何人,来到信纸上所说的地方。
白日里,福贵给她擦靴子时,悄悄塞给她一张纸条,纸上只有短短几个字:亥时,御花园。
她心里一团乱麻,猜测福贵有可能是太子的人,谢峥既然安排她入宫盗取兵防图,那么他一定会安排人里应外合,今日福贵那番举动,想必是得了谢峥授意,杀鸡儆猴,否则,他不敢得罪谢峥。
姜眠一边走,一边恐惧不安。
谢峥不是什么好人,如此滥杀无辜,帮他做事,多半下场也如白日里那名大胆的少女一样,死都不知道因何而死。
但她没有能与谢峥抗衡的筹码,为今之计,只能先拖着。
很快,姜眠便来到了御花园,本以为是福贵站在那,走近一看,竟是谢峥亲自来了。
青年长身玉立,站在御花园中唯一一座凉亭里,从背影上看,完全看不出,这人手段有多狠辣,姜眠深吸一口气,上前。
“你来的很准时。”
“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今日教你的那位嬷嬷,先前伺候过大长公主。”
谢峥不紧不慢,看着这张与寻阳公主几乎一样的脸庞,眼底露出些深意。
“什么?”姜眠茫然看向他,兵防图和大长公主有关吗,还是说,她得去接近大长公主。
谢峥却倏地笑了起来:“没什么,福贵是我的人,他不会为难你的,我不方便进宫,有什么,他会告诉你如何做,不过,这个东西,你戴在身上。”
谢峥将一枚玉佩系在她腰间,姜眠不明所以,下意识想要躲开。
脑海里却忽然想起今日那女子的下场,不由倒吸了一口气,强忍着躲开的**,任由他将玉佩系了上来。
“真乖,事成之后,我不会亏待你的。”冰凉的指尖忽然抚上她的脸颊,姜眠终于忍不下去了,立刻往后退了半步。
“民女多谢殿下。”
谢峥收起了手,没在意姜眠的举动,在他看来,她迟早都会是他的人,只不过,眼下她还有更大的用处。
离开谢峥后,姜眠立刻便往返走。
谁知行至一半,忽然听到御花园里传来奇怪的声音。
她脚步不停,那声音却越来越近。
“你可真大胆……选在这么个地方……”
“还不是那老东西昏迷不醒,我得照顾他……诶你轻点……”
“这里没人,再说了,你不就喜欢这样的刺激吗?”
几句愈发清晰又直白的话语映入耳边,姜眠就算耳朵再不好,也知道这两人是在做什么。
她本以为只是一般的婢女与侍卫,谁知走到近前,才发现不对劲。
“今早陛下醒了一回,说了什么你想不想知道?”
“无非就是床榻上那些事,再不济就是仙丹灵药,一把年纪了,也不得安生。”
“你倒是了解他,咱们这陛下当年可是杀兄才上位的,你说,若是永安太子还在,看到本该属于他的皇位被如此糟蹋,当年会不会后悔甘愿死。”
“说什么呢,那永安太子都死了十几年了,难不成你还对他念念不忘。”
“嘶……都说了让你轻点。”
“我偏不要,我要让你知道,如今在你身上的,是谁。”
“啪嗒——”一声,姜眠脑子险些炸了,她立刻转身就跑,可那男人明显会武功,瞬间穿上衣服,从被遮挡的花丛里缓缓走出。
昏暗的月光落在他狠厉的眉眼间,一抹红色的痣在眼角下分外明显。
“什么人?”身后的女子慢了一步,站在不远处,衣衫只是松垮的落在身上,勉强能遮住重要之处,肌肤如雪,面容似玉,正是如今执掌后宫的宁贵妃。
“啧,跑了。”
男人眼底阴寒一片,唇角却缓缓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他拾起地上一对耳铛,眼中划过嗜血的寒意,轻声道:“就说丢东西了,派人阖宫搜查吧。”
“都说了要轻些,麻烦。”宁贵妃不在意的撇了撇唇,娇媚的面容上,露出不满。
姜眠疯了似的往外跑,她知道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找她,虽然不知道那苟且的二人是谁,但必然身份不凡,或许他们已经拿到了什么证据,明日就会找到她。
一想起白日里那两个女子死状,她忽然感觉,脖子处冷飕飕的。
不行,她不能这么轻易死了。
她必须自救。
然而,她想的太过简单了,刚过了没一盏茶的时间,未央宫里就传来消息,宁贵妃最心爱的手镯丢了,正满宫寻找贼人。
彼时姜眠还未回去,从这条路回到乾明宫,路上会遇到很多巡逻的侍卫,一旦被发现,她便说也说不清,但若是不回去,被发现不在,最多也是被嬷嬷罚,更何况有福贵在,福贵会帮她瞒着的。
眼看着侍卫离自己越来越近,无奈下,姜眠被迫躲进了一间看起来空旷已久的宫殿。
寒风袭来,打开门那一瞬,她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屋子里亮着灯,这并不是什么无人居住的地方,而是一座干净的,整洁的,甚至床褥都好好铺着的宫殿。
没过多久,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姜眠想都没想,直接躲进了屏风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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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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