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几天,闻玄礼一直待在学校,与言旭的交流仅限于手机。对方像是完成每日任务,今天上了什么课,吃了什么,问完就像是空气一般消失了。
要不是自己银行账户上多出的一大笔数字和银行经理殷勤的笑脸,闻玄礼都怀疑自己和言旭之间到底是不是一场梦。
期末考完的那天夜里,宿舍一行人兴奋地睡不着,外出找了间民宿打麻将到天亮。
老二和闻玄礼耐不住困意先睡了 ,黑暗之中,梁二突然开口:“老三,你和创美的言总是不是很熟啊?”
闻玄礼抱着枕头一怔,沉默了一会儿,说:“还行,碰巧认识的。”
“是我介绍你去店里兼职模特的那一天吗?”老二追问。
他没有想到老二如此神猜,只能点点头。
“嗯。”
许久,他听见老二长叹一口气接着转过身,两个人面对面。
“闻玄礼,你要是还拿我当哥们儿,就听我一句劝,无论你们是哪种关系,都离他远一点。”
闻玄礼:“啊?为什么。”
床铺又是一动,老二面朝天花板,看不清神情。
“我和他接触不多,但是从小听他的传言倒是不少。”
“有好有坏,真假难辨。不过,其中真实度最高的传言是......”
——他杀过人。
*
夜风袭袭。
绛紫色的跑车在山道之间留下巨大的轰鸣,一辆接着一辆的车贴着山崖飞过,在黑夜中留下一道道闪亮的痕迹。
作为海城著名的跑山路线,每每到深夜之时,也成了这帮二代们的消遣娱乐聚集地,大家一拍案,还在山顶处投资了一家会所。
周肃吊儿郎当的声音夹杂着Linda的尖叫声从耳机里传来,言旭嫌弃地将耳机拿远。
“行啊哥们儿,今儿竟然舍得把这座驾拉出来透透气。”
言旭又踩了一把油门,跑车如箭羽一般飞驰而出。
“你周大爷过生日我多少要表示一下重视吧。”
“你大爷的。”
“不好意思,我家族谱上没大爷。”
言旭哈哈大笑,挂掉电话。后视镜中的车大灯闪了几下,以示回应。疾驰的速度令他的肾上腺素飙升,言旭的眼睛微微眯起,如果不是危险驾驶,他真相闭眼享受这片刻的刺激。
刚拿到驾照的那一天,家里送了他一辆大家伙,开起来确实拉风,但后来言旭嫌太笨重,又换了一辆,越野爱好者言霜嗤之以鼻,并且表示:“你这车要是碰上重卡,给人家当车塞子还差不多,高度刚刚好,大小正合适。”
言旭立刻回呛:“不知道是谁二十岁的时候想开派拉蒙被外婆停了所有卡。”
言霜被他气的说不出话来。
不过后来很长一段时间,言霜和言之华都禁止他一个人开车,直到近几年才松了些。想到这里,握着方向盘的手竟有些泄力,方向盘回正之前,言旭的眼中多了些复杂的神情,再次用力握住。
一个甩尾,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巨大声响。
他将车停稳,后头的车也跟上。
山顶的风大不少,风灌进衣袖,带来一丝寒意。言旭沿着山脉的方向眺望,能看到蜿蜒公路的微弱灯光像一条蜷曲的龙盘亘在山体之间,再往前走数百米,脚下便是万丈深渊。
周肃从后面勾上言旭的肩膀,一旁的Linda礼貌地打招呼。还有几个一起玩的朋友,大家一起走向会所大门。
今天是周肃的生日,三十岁逢五逢十按照惯例要在家中极为隆重地庆祝一番,但是他嫌没趣,便做主几个好友一起跑山。自从二十岁生日之后大家各奔东西创业或者继承家业,许久未聚。
会所极为隐蔽,被一片竹海包裹着。风吹过,萧萧叶声起。
这座名为“枫”的会所外立面是整块的白色干挂石材,自下而上的射灯使得它在夜晚也不输白日的奢华。
“周少啊,真是好久不见了。”一名披着披肩的女性站在门口,笑意盈盈,她丝绸一般的长发顺柔地垂落在腰间,一颦一笑之间皆是风雅。这人正是枫的老板娘,江老板。
大家都是熟人,打了招呼之后,周肃走在前头,言旭和江老板并排走在队伍的末尾。江老板比他们大几岁,还是同门师姐,早年嫁了个电影导演,之后离婚又复婚,是圈内长辈口中时常提及之人,她与言旭的关系一向不错。
“听说之前那个小男友分手了?”江老板一脸八卦,推了推他的胳膊。
言旭斜了她一眼,道:“江大老板天天忙着大生意,竟然还有空关心我的感情生活?”
“吃瓜,人之常情嘛。”
他承认了她所说,随后又补充:“不过最近有个很有趣的小朋友。”
江老板脸上一阵失望,语气中充满可惜:“啊,我还以为你空窗呢,最近刚来了个还不错的,想着今天让你看看呢。”
言旭抽了抽嘴角:“江老板,你背地里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生意吧?”
江老板一撩头发,意气风发。
“哪能呢?那孩子找不到工作,我刚好缺人而已,不过既然你不是空窗,今晚我就不让他上台了。”
“谁跟你说我在恋爱了?”
江老板的杏眼瞪的圆溜溜的,一脸不可置信。言旭冷笑:“江老板,你老公怎么没请你演电影,要不然金扫帚奖你能蝉联,哪还有其他人的份?”
他步伐加快,留下四个字。
“玩玩而已。”
江离依旧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变的复杂,眼底的心疼被昏暗的灯光遮掩。
大家在舞池中跳舞,今日驻唱的是最近颇有名气的选秀新人,嗓音沙哑低沉,歌声颇有些上世纪的味道。很快,他的袖口被人塞了一沓钞票。
周肃哈哈大笑,搂着Linda。
“黄老板,出手这么不大方啊。”
被称作黄老板的女子瞪了他一眼,将脖子上的一串翡翠项链取下来,替歌手戴上。鸽子蛋大的冰种翡翠即使隔了段距离也能轻易看出价值连城,女子朝着歌手挤了挤眼睛。
“能点歌吗?能唱的话这项链送你。”
有人起哄:“那不是你家上个月的新货吗?这还没戴热乎就送人啦。”
“要你管。”
黄老板转身挽住Linda的胳膊,对着她笑道:“Linda你看看,这都些什么人,咱不跟这些男的一块儿玩儿。”
言旭坐在不远的吧台处,抽着刚刚江离递来的女士细烟,黑暗中的一点火光被迷离的灯光同化。两个女孩儿朝着他的方向走过去,黄璜拉着Linda坐在他旁边,好奇问:“言哥,你咋不过去一起玩儿?”
“年纪大了。”言旭笑道,实际上从昨天开始他就有些低烧,一直没有好转,为了不扫好友的兴,一直强撑到现在。开车的时候只能通过开快车来让自己的脑袋保持一点清醒,此刻只想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
“哎,要是我年纪大了还能像言哥一样风姿犹存,那也值了。”
言旭伸手弹了她一个脑瓜嘣,对方吃痛一声捂住自己的额头。
“大几百万的东西就换一首歌,也挺值的。”
黄璜不以为意:“翡翠这种东西,人说它值钱就值钱,不值钱就不值钱。一张嘴的事儿。不值钱的东西经过一群人的嘴一说,都能上拍卖会,被人供着。”
此时,江离端了杯香槟款款而来,靠着吧台打趣:“在这儿开会呢。”
“黄总,我有好东西给你看,赏个光呗。”
黄璜自然明白她口中的“好东西”是指什么,立刻兴奋起来。
“好啊好啊,言哥,Linda,咱们走。”
言旭就这样被半拉半拽地跟在了三个女人身后,周肃的场子有几个后来的是他不认识的外地人,非工作场合他懒得挂笑脸,周肃知道好友的脾性,在不远处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
这是一个小包间,中间搭了个玻璃表演池。
黄璜先是“哇嗷”了一声,言旭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玻璃反射出耀眼的光,干冰缓缓淌动,顺阶而下。舞台的中央,跪着一个人,那人的眼睛被丝绸眼罩蒙着,双手背在身后,黑色的西裤因为跪姿紧绷在大腿处,同色系的长袖衬衫的扣子上头只解开两颗,露出一小片光景。他的身边是大丛大丛的赤红色的虞美人,妖红之间,那人的嘴角微微弯起。
几个人坐在沙发上,爵士乐环绕着响起,空中随着新风系统的运行,甜美馥郁的玫瑰香气渐渐充斥着整个空间。台上的人慢慢站起,随着音乐的律动摇摆身体,黑色的衬衫西裤包裹着他高大健壮的身躯,肌肉随着衣服的动态褶皱若隐若现。
一曲舞毕,准确来说算不上是舞蹈,看出来是突击培训过,动作之间全是生涩,不夹杂一点技巧。
黄璜拍着手叫好又把手上的手表取下放在那人的胸肌上,Linda有些不好意思看,言旭补刀:“黄总,再看下去你是不是打车回家的钱都没了。”
言旭勾勾手指,让那人到自己身边来。
“跪下。”
那人温顺地照做,仰起头,自下而上地看着面前的人。他的眼睛依旧被遮挡,言旭的手轻轻放在眼罩上,那人伸手想要解开。
“不要动,有些东西朦胧着看才好看。”
很不合时宜的,他忽然想起另一个人来,同样的姿势同样的角度,那人的眼睛湿漉漉的,像小狗。
他喜欢吻他的眼睛。
就这么想着,言旭慢慢俯下身,两个人近在咫尺,气息交融。他吸了一口烟,再转头慢慢吐出,薄荷的辛辣和后甘瞬间侵入大脑。
“您不吻我吗?”
“不要说话,我会分心。”
二人的距离不过一指,那人咬着下唇,随时准备迎接。
就在这时,一名服务生打开了包间的门。
江离手中的酒杯飞了出去,瞬间粉碎。
“出去!谁允许你进来的?!!”
服务生被老板瞬间吓住,哆哆嗦嗦道:“言总,外头有位姓闻的先生说是来接您的......”
仅是表演,仅是表演,不要过度解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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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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