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玄礼的父亲打电话来的时候,言旭正坐在吧台上办公。
坐在对面的人捂着电话出去,溜到阳台上。
两人签完合同的第二天,闻玄礼的账户上多了一大笔足以支付弟弟债务的钱,并且海城某医院联系他聊一聊父亲的治疗方案,对方说小言总全程负责治疗费用。于是,闻父从西南小县城转院来了海城。
言旭相当守信用。
言霜就此事与他长谈,作为母亲她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在任何形式上受到伤害。
言旭当时说:“妈妈,我已经三十岁了。该玩的,该做的都已经做够了。”
言下之意,他已经开始追求稳定。这种感觉时有时无,大概萌发在一个午后。言旭坐在沙发上看杂志,对面的地毯上坐着闻玄礼和言土豆,一人一狗正在对峙谁都不让着谁。言旭不去当青天大老爷,只是坐在不远处安静地看。
那一瞬间,他竟然觉得就这样也挺好的,这个想法先是把他吓了一跳,后来冷静下来也只是笑了自己一句,言旭你可真不像你。
思绪重新拉回电脑屏幕上,他左腿压在右腿上,手腕支着下巴。上面是白花花的简历。一向不大规模招聘的创美选择在Z大开招聘会,放出了很多hc以及实习机会,消息一经在学校官网公布,学生们跃跃欲试纷纷递上简历。
言旭本人将会亲自出席这次招聘会,以示重视,也为了堵住一些人的嘴。
忽然,闻玄礼的视线猝然落在他的身上,两人隔着玻璃对望。外面的人看上去非常急躁,眉头拧成一团,真是少见。
不知道电话对面和他说了些什么,闻玄礼猛地挂断电话,显然有怒气但发不出。
言旭的余光观察完毕。
闻玄礼关上阳台的门进屋,言土豆叼着一只毛绒玩具蹭他裤腿,罕见地没有得到回应,兴许是感到这只小狗的低气压,言土豆识趣地卧在言旭脚边,发泄一般撕扯着玩具。
言旭的目光没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页面的光在他的镜片上快速移动,见闻玄礼讲完电话,平淡道:“别把气撒在狗身上,言土豆只是个孩子它懂什么?小心下次它直接上嘴。”
闻玄礼像泄了气的皮球,难得见他这副模样。他不做声,一个人默默走到零食柜前给言土豆拿冻干。
此时,言旭才将目光放到他的身上,打量着他:“怎么了?谁又惹你不高兴了?”
他背对着他,兀自翻找,好不容易翻出来一袋,闻玄礼转过身摇晃了几下零食袋子。搁平时,这绝对是召唤言土豆最有用的声音,今天不仅人不对劲狗也不对劲,言土豆只是眼珠转了一下,没有动作。
一人一狗沉默对视。
窗外轰隆一声雷,刚刚还是艳阳高照现在瞬间变得乌黑。云层压的极低,几乎要贴到窗户上。
终于,言旭率先败下阵来,决定先安抚一下这只小狗,他弯下腰将拉拉着脸的言土豆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自言自语:“我们还小呢,不跟其它小狗一般见识。”
闻玄礼就这样尴尬地拿着零食袋站在客厅里,看看言旭又看看言土豆,垂下目光,默默将零食放回原处。
言旭合上电脑,站起身,对着乌黑的天空伸了个懒腰。
“有什么事儿你就说吧。”他对着闻玄礼敞开一个口子,对于圈养的小狗,在允许的活动范围之内小打小闹,提出一些任性的要求,那都是他的饲养职责。
他向来都是如此,没有什么耐心和下位周旋,提出问题解决问题是他的方式。
闻玄礼沉默了好久,久到言旭即将失去耐心不想管他,伴随着一声轻雷打在两个人的心上,他才艰难开口。
“能不能,借我八十万。”
言旭一愣,设想了许多情况比如他父亲得知了两个人的关系将他臭骂一顿,所以闻玄礼准备提出解除合同或者是他遇到了其它什么不顺心的事情,总而言之,会先有一大段解释,万般的可能当中他唯一漏掉的就是直接开口向他“借钱”。
他微微眯起眼睛,企图从闻玄礼身上看出些什么来。因为他了解他,闻玄礼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好学生,哪儿哪儿都优秀,与之同时出现的,是清高与自尊。如果两人之间的那份不大能拿的上台面的关系是闻玄礼向命运折服的选择,那么直接开口向他借钱则是完完全全的与他的原则相悖的选择。
忽然,言旭感觉挺没意思的,不过他还是很爽快地答应:“可以,不过不算借,这也在合同范围之内,算是我的自愿赠予。”
这话当真是将刻意忽视的不堪的关系摆到明面上来说了,言旭一向知道什么地方最能刺痛他。
闻玄礼从胸腔憋出“谢谢”两个字。
五分钟之后,言旭操作完了转账,将U盾放回书房。闻玄礼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狐疑道:“呆站着干嘛?客厅有什么风景值得你留恋?”
随后言旭径自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留下闻玄礼一个人。
全程,他都没有过问一句八十万到底用来干什么的。这对于还是大学生的闻玄礼不是一笔小数字,言旭心想,该不会是这家伙赌博不敢告诉自己,还是家里又遇到了什么困难。
想着想着,他打了个电话给秘书:“闻玄礼最近家里有事儿?”
对面的秘书一头雾水:“有吗?昨天我还去医院给他父亲缴费遇到他家里人,看上去很正常啊。”
挂了电话,言旭想着如果他真的误入歧途了,那么作为金主的自己多少该有点督促改进的责任吧?就这么想着,他重新打开了卧室的门。
——闻玄礼竟然就站在门外。
好家伙,好悬没给他吓死。言旭捂着胸口,出于本能一拳打在他的肩膀上,恶狠狠地说:“你能不能正常一点?吓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吓死我你真的就一分钱都拿不到了。”
忽然,自己的嘴被人捂住,闻玄礼手掌的热度瞬间而来。言旭瞪大眼睛,这小狗竟然捂住主人的嘴!
可是,当他抬头的时候,出口的话又收了回来。
“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几近抽噎。
乌黑的发丝一缕缕落下,遮住他的眼眸,牙齿紧紧咬着发白的下嘴唇,颤抖不止。
狂风卷过云层,留下惨淡苍白的痕迹。
言旭心有不忍,又不能表露出来,他不在意地拍拍他的肩膀:“好啦,有什么好难过的。都说了,合同上......”
像是对什么过敏应激,闻玄礼手上的力气猛然加重,甚至有想要扼住他喉咙的趋势。
那是言旭第一次看到,狼崽露出还没有发育完全的獠牙。
“不要说。”三个字砸在言旭的心上,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他的眉眼弯起,眼中含笑,是摄人的光。
“那也行,不过你要让我看到物有所值啊,闻玄礼。八十万,让我看到诚意和价值。”
对面的人一楞,显然是没有转过弯来他口中的“物有所值”是什么意思。
上位者的言旭可不会因为小狗的獠牙随随便便就放下身段去安抚,哄着,抱着,给予情绪价值。
他耸耸肩膀,顺手拿起一根项圈。蛇皮制成的项圈,上头鳞片的纹路发出奢华的光。
绕到闻玄礼的身后帮他佩戴,他顺从着。
搭扣卡好,紧接着是绳索,言旭轻轻往前一拉,闻玄礼的身形也跟着晃动了一下。
“哎,其实大白天的,做这种事情属实没什么兴致。不过,谁让我们小狗不开心了呢,来吧小狗,让我看看八十万值不值。”
黑影笼罩住言旭的身形,言旭背对着他,将绳索在手掌缠绕了几圈,昏暗之中他一直噙着笑。
没办法,拧巴的小孩最需要的就是证明自己,来维护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他压在床榻间,反手去捏小狗的下巴,又顺着锋利的下颚线向上到耳垂,那里是一颗温润的耳饰。背后的闻玄礼迫切地寻着他的垂爱,万般动作始终不能得偿所愿。好像他近一步,他就退一步。
雷声轰鸣,一道闪电照亮了两人之间的粘腻,不堪,拧巴。
闻玄礼轻轻咬着言旭的后脖颈,被他一把推开,翻身在上。
他兴致缺缺,声音都懒洋洋的:“不准咬,下次再这样我就要惩罚你了。”
言旭鼻梁高挺,上头压着的眼镜全程没有摘下,脖颈间的珍珠叠链缓缓晃动,挤在二人之间,在两人白皙的锁骨处留下一串串圆形的压痕,还泛着红。
闻玄礼前所未有地卖力,试图证明自己,去靠近他。
后来,燎烈的日光穿透云层,掀开了一片天地。炫目的光直射进二人所处的逼仄的角落,搅的两人双双抬头,又互相撕咬。
项圈上的铃铛晃动,清脆悦耳,言旭忽觉肩头湿润,和刺眼的光一起留下了一个不浅不深的划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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