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客祈从底舱上来时,已是正午。
她敲响了张留仲的房门,却阻止了他开门,“都交代了,可以放心吃饭了,我稍后便来,你们先不要去底舱。”言罢,她便离开了。
她刚走没过多会儿,周卞便面目狰狞地推开了张留仲的房门,进了屋先是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水。
“那丫头......”话还没开始说,便又恶心起来,“我离开爪午门太久了,手段生疏了不说,心也软了不少,如今对这儿时习以为常的场面竟也怵头了,那丫头,够狠。别怪大哥多嘴,此人手段如此毒辣,又如你说的那般聪慧,她若想对你不利......”
“我知道,她不会的。”
周卞也不再说什么,他看得出自己刚刚的那番话,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张留仲的眼神里全是对王客祈的赞赏,“行吧,午饭你们吃吧,我吃不下去。”
门刚一推开,王客祈便愣愣地站在门口,周卞脚下并未做停留,绕过了王客祈便离开了。
王客祈感受的到,有一双眼睛冷冷地从身后闪过,她叫住了周卞,“我知周大哥心中所想,我只想端掉胡七帮,这些日子我的所作所为也皆是为了这个目的,其他并无所求,此事一了,我便会离开十二院,如此周大哥若还是不信,我可立即离开,胡七帮,我自己抓。”
王客祈转过身,看向停在楼梯口的周卞,接着道:“也不知是怎么了,我又无意听到了二位的谈话,我并不是好奇之人,也没有这样的龌龊心思,就是巧了。”
言罢,王客祈也不管周卞要作何反应或是要说什么,直接进了屋,坐在了张留仲的对面盛了饭,“现在不适合说那些事儿,还是等吃完,我再与你详说吧。”
张留仲不语,她抬头看他,而后又抬起自己的袖子闻了闻,“怎么,我已经换洗过了,还是有味道吗?”
她将刚要塞进嘴里的鸡腿放在了碗里,然后又往碗里拨了一些菜,张留仲叫住起身要走的她,“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般打扮。”
“哦。”王客祈并没有坐下来,只是解释了一句,“做你的丫鬟,自然不能像原来那般,还是要像个样子的。”
“一起吃吧,我也该习惯习惯那些血腥了。”似乎是察觉到王客祈的神情,他忙解释,“不是,你的身上没有血腥味儿,我就随口一说。”
“习惯习惯......”王客祈若有所思,“那不如,我们去底舱吃?”
“啊,嗯,那个,你,你,饭菜可可合胃口?”
王客祈点点头,“去,去吗?现在去,还新鲜呢。”
“你的伤,你,先吃饭,吃完还是得再换次药。”
“对哦。”想到这儿,王客祈立马坐了下来,马上就要到满丰山庄了,这个时候可不能出岔子,必须得把伤稳住。
张留仲也附和着,“对吧,对,养伤最重要,等案子办完了,你的伤养好了,咱俩还要切磋箭术不是?到时候我再开始习惯也不迟。”
“那你现在是没准备好吗?方才那样认真,我还以为你下定决心了呢。”
王客祈一边吃着一边说,正是这种漫不经心直接戳中了张留仲的心思。
他硬生生挤出了两声笑。
“其实,你也不必亲自去习惯这些,十二院不是有的是人么。”
没错。很多事情没必要他亲自去做,就像渡生神这个案子,本不应由他来,可这十二院如今这般不成器,他作为一个刚刚考上来的监察,若是无所作为,那便真是没脸回去。
这是他喜欢做的事情,他要做,并一定要做好。
“提到这个十二院我就来气,都多少日子了,连院长的面儿都未曾见到,蒲南的百姓都过的是什么日子,这位院长不仅不作为,竟还有心情拖家带口的出游。十二院的情况,我会如实上报给总院。”
“你这些日子又没在十二院,兴许那院长已经回来了。”
“那他必然是知道我来这儿了,难不成这案子是我一个人的?与他十二院无关?”
“可你不是对外宣称是来见世面的么......”
张留仲气上头了,被她这么一说,倒也没错,“等回到十二院,我倒要看看这位院长究竟是否要修仙。”
“什么?”
“逍遥仙啊。你没看过话本吗?”
“哦。”王客祈不禁笑了起来。
张留仲这样子,真的很像她看过的话本中的一个少爷,自信潇洒,向往江湖,嫉恶如仇,是一个很清澈的人,这样的人,是王客祈来蒲南之后才见到的第一个。
在羊贡,可没有这样的人,也不会有这样的人。
“你笑什么?你喜欢看话本吗?我有好多珍藏版,等抓了胡七帮,你先别着急走,我们都经历生死了,怎么也算是朋友了,我把我的话本都给你看,你带我好好逛逛蒲南,怎么样?”
“你于我可是有救命之恩,你容我想想,等我想到了怎么报恩,你再离开也不迟啊?”
“你怎么不说话,说话......哦,对,食不言,食不言,先吃饭。”张留仲将另一个鸡腿也掰了下来,放进了王客祈的碗里,“我还不是很饿,我看你挺喜欢吃的,我做的叫花鸡也挺不错的,跟以前跟一个乞丐学的,等回去,我做给你吃。”
“食不言,食不言,我不说了,你吃。”
“我不是嫌你烦,就是觉得......”
“不嫌我啊,我看你一直不说话,我还以为你嫌我烦呢,那你吃着,我说着,我就说我跟那个乞丐学叫花鸡的事儿吧。”
王客祈被他这样子确实逗笑了,“你话一直这么多吗?”
“你还是嫌我烦了......”
“不不,不是,我就是随口一问,你的父母,一定对你很好吧?”
“你看,你看,你看看,还说自己不是好奇之人,这不就对我好奇了。”
好奇?王客祈沉默了,当年,木生便是被她的哭声吸引过去的,之后,娘亲死了,木生也死了,都是因为当年的好奇。
“哎呀,人都有好奇之心,无妨,你不必觉得不好意思,想知道什么就问,我喜欢你问我......”说着说着,张留仲便突然住了口,“我是说,我喜欢聊天,聊天。你刚刚问什么来着?我爹娘是吧,那可好了,天底下哪有父母不对自己孩子好的,我小时候那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虽然总挨打,但是我娘每次打完我,我爹都偷偷摸摸给我好处,当然了,我娘会发现,然后就打我爹。”
饭桌上一片欢声笑语。
“你,留下来吧,好吃的好玩儿的,我都带着你。”张留仲还是没忍住,再次说出了挽留的话,不过他很快便察觉,“当然了,你就算不留下来,我也带着你,等蒲南安宁了,我便将我爹娘接来,他们做菜特别好吃,京阳的名菜他们都会做,那些厨子很多都是他们的好友,到时候在蒲南开一家酒楼......”
原来有爹娘的疼爱是这样的啊......王客祈不羡慕,这世上有那么多的孤儿,她相信她的爹娘也是爱她的,一定是因为某些不得已的原因,才将她遗弃在河边,若是不爱她,又怎么会将她丢在河边这样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
“我也有很疼爱我的爹娘。”王客祈道。
“那他们也打你吗?”张留仲道,“你不要记恨,打是亲骂是爱,我娘说的,她总打我爹,我爹也这么和我说。”
王客祈摇头,“不打,他们总是对我笑呵呵的,会哄我睡觉,我小时候怕打雷,怕下大雨,怕泥泞的路,怕涨水的河,我娘都会来保护我,陪着我,背着我。”
她说的,便是木生的娘亲。
以前,她从未喊过她娘亲,因为她从木六口中得知自己是捡来的,自己的来历,木六尝尝挂在嘴边,每次见面都要一直骂个不停,她想不记住都难。
后来,娘亲又总是因为自己被木六殴打,她便更不敢喊了,这声娘亲,如今已成为了她一生的遗憾。
她只有在梦里,梦见她时,才会喊出来。
可是,她从未梦到过。
娘亲也在恨自己吧。
“听听,这话改日见到我娘,你再说上一说,我小时候被我娘追着打,那屁股经常肿的像驼峰!”
“那也一定是因为你太顽劣。”王客祈笑得前仰后合,仿佛小时候的张留仲就在眼前,后面跟着他举着棍子的娘亲,一个在前面玩儿命跑,一个在后面狠狠地追,还有他龇牙咧嘴的脸。
“笑话我,你笑话我对不对!”张留仲故作生气绷起了脸,“早知道你也笑话我,我就不同你讲了,不如,我给你讲讲鬼故事吧,我小时候可是孩子王,就因为我会讲鬼故事。”
“鬼故事啊?”王客祈装作害怕,胆怯地问。
“那当然,我讲的鬼故事,听的人就没一个敢天黑了出屋的。”张留仲自信地拍拍胸脯,“我自己都不敢!”
“你刚刚都讲了那么多,不如我来给你讲一个。”
“鬼故事吗?”
“不算。”
“那好,敢不敢打个赌,若是谁讲的不吓人,便答应对方一个要求,怎么样?”
“好啊,不过,你不能提让我留在十二院的要求。”王客祈道。
张留仲给她盛了一碗汤,递了过去,“你瞧不起谁呢,我是那种强人所难的人吗?你这平白无故误会我,你伤我的心了,如果你没吓到我,便要答应我两个要求。”
“你这人......”
“干嘛,你不想认,那我这颗小心灵,可是被你伤透了!明日的饭,我都没胃口的吃了。”
“看出来你儿时顽劣了,不怪你娘打你。”王客祈笑道,“看戏看多了,也学了这身本事。”
“那你该说我天生聪慧。”
这个王客祈没话可说,他的确聪慧,“好,那我便答应你,若是我输了,两个要求只要我能做到,随便你提。”
“那咱今晚晚点儿睡?把周卞还有其他人叫来,也好做个见证,看谁吓到的人多。”
“他们都不待见我,自然是向着你的。”王客祈将汤一口气喝完,放下碗,“不过,无妨,我不介意。”
这一下午,张留仲都坐卧难安,他兴奋激动,一直在思考究竟提什么要求比较好,他对自己有十分的自信。
终于熬到了天黑,众人专门聚在了一个空旷的房间,围坐了一圈,中间点着一根蜡烛,晃晃悠悠的烛火,一阵一阵的小风,更多添了几分感觉。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大户人家,在半月之内家中人员陆续死亡,死相凄惨诡异,大家都说是这家人得罪了蛇大仙,且有目击者实实在在看到了蛇大仙,其有着人的面貌,却有蛇的身体,身上鳞片闪闪发亮,能将人的眼亮瞎......”
祝大家开心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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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渡生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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