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条寂静又幽暗的巷子,冯安说,这条路名叫阴阳巷。
多年之前,那时他们兄弟二人还小,也就刚刚能记得住事儿,跟随爹娘走南闯北,途经此地。
这条路很怪,两旁种着树,一边是柳树,一边是桃树。
种着柳树的这一边,是一座庙,不过,在冯安的记忆中,第一次见到这座庙的时候,便是荒废的。
庙的对面是一片私人的小桃园。他们来的时候正是春天,桃树和柳树都正是好看的时候。
其实这中间原本不是一条路,本就是两块地方的分界。听说是因为这座庙太邪乎,有人在这里见过鬼,一个有钱人便找了个道士来,才在这里种了一片小桃园。
这个有钱人听了那个道士的,在这两块地之间立了两座坟。
该说不说,桃林也种了,坟也挖了,这诡异的事确实是没有了。不仅如此,原本流浪在这个破庙栖身的乞丐,也被这个有钱人招进了桃园。
时隔多年,冯安和冯平再次路过此地,竟完全变了样。
桃园也没了,庙也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两处高墙,原本的分界地也已成了一条巷子。
他们问了附近的人,得知那片小桃园莫名其妙着了火,那个有钱人的一家子都在里面,全都烧死了。
有人说是那几个乞丐干的,为了钱杀了他们全家,也有人说着火的前一晚,看到了那座破庙又出现了鬼影。
总之究竟是何原因,大概是不会有人清楚了。
大火之后,又来个有钱人,彻底改变了这里,但依旧是不祥之地,故而只做存放和寄存店铺以及客旅货物的塌坊。
白日里出来进去的人倒是有,但也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这夜深人静的,她穿个黑袍子把自己裹这么严实会是什么事情呢?
张留仲对这个要将她活埋的女人又多了一份好奇。
此时,张留仲的身后传来人踩瓦片的声音。
“不是说好等我回来的么,你怎么自己跟踪她。”
“嘿,这不巧了么,我也不想她在你不在的时候鬼鬼祟祟地出来。”张留仲看着上气不接下气的王客祈,问道,“干嘛去了,累成这样。”
“之前我在胡七帮赌坊的时候,有位赌客没钱了,然后拿出了一些订单,说他和好多珠宝商相熟,让我们给他一些时间凑钱。”
从树林里回来之后,他们便和冯安一同暗中调查这个东家,王客祈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让她想到了之前的那位赌客。
他为了让赌坊的人相信,便说了好多关于这些珠宝商的事儿,催债的领头瞧他对珠宝这么懂行,又说的头头是道,便叫王客祈给他几日宽限,之后他果真带着一箱子珠宝来还钱了。
王客祈便是根据这个,才去了鬼市找了那些天地耳们。
“此人应是个珠宝商。”王客祈摊开手心,她扒窗户的时候,瞧见那人将头上的簪子拿了下来,对着自己的手心便扎了下去,还是黑衣人听到动静赶来将她拦住,簪子便被她摔了出去,“这一点点是我顺手捡来的,那簪子上的东西,这产自西域。”
不仅如此,这两日的调查,王客祈还发现,此人白日和晚上两幅面孔,白天还在谈生意,晚上就开始发疯,做出各种很奇怪的举动。
“我没查出她是谁,但我想,她来渡生神会,八成是和她的生意有关。”王客祈道。
张留仲点头,惊讶中带着赞许,“她是怀曲最大的珠宝商,誉宝楼的掌柜,赵扶蕴。”
“你怎么查到的?也是问那些天地耳吗?”
“不是,我认识她。”
王客祈被张留仲平静的神情和语气噎住了,“那你不早说,我白查了。”
“那都多久之前的事儿了,那时我还没进共全院。”张留仲的母亲也是做生意的,赵扶蕴来过他家一次,当时他对这些生意并不感兴趣,也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并没看清样子,赵扶蕴一直待到很晚,她们相谈甚欢,“我觉得她这声音耳熟,但是又想不起来,你这么一说,我一下子记起她是谁了。”
“哈?”王客祈不知该说啥了。
这几日相处下来,张留仲似乎并不像初次见面时她所认为的那样,他很随和也很随意,并没有那些所谓的官架子,她感觉自己认识了一个新的张留仲。
她抿嘴笑了一下,自己好像没有资格这么想,张监察是何性格态度都与她无关,她也不可能与他成为朋友,身份地位天差地别。她唯一要做的就是助他揭开真相,将那些胡七帮的人绳之以法。
“她进去了。”张留仲看她有点儿在走神儿,便戳了戳她,“你困了?我也困。她进去了,咱追吧,放心,你不会白干活儿的,我都给你加钱。”
王客祈立马回过神儿来,“不困,不困,追。”
“就算给钱,你该困也得困啊,我都快顶不住了。”
王客祈在张留仲念念叨叨的时候便麻利地跳下了房,然而他的声音却在头顶响起,“你等会儿,等会儿我,我研究研究怎么下去。”
“那你怎么上去的?”
张留仲伸出手指了一个方向,是一个柴火垛子,“那儿本来有把梯子,但是方才那户人家有个大哥起夜,把它搬走了。”
王客祈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飞身又上去了,“还以为你会轻功呢。”
张留仲在完全还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被王客祈拽下了房顶,惊魂未定又被她拽着往赵扶蕴走的方向猛追了过去。
“这么厉害呢,天亮了请你吃饭。”张留仲终于停了下来,小声夸赞。
这是一扇很隐蔽的小门,白天这扇门是被柴火垛子堵着,还以为是废掉的,没想到门后居然能延伸到一个地下密室。
他们轻手轻脚地在甬道中行走,难闻的潮气还有发霉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脚下时不时还有老鼠排着队窜过来窜过去,别的虫子就更不用说了。
好在甬道不长,他们没走多会儿便瞧见了晃晃悠悠的亮光。
他们小心翼翼地探头观察着,其中一个人引起了张留仲的注意,此人虽穿着一件很普通的白袍,但其遮面用的却是带有花夷部落图腾的面纱。
花夷部落,这还是张留仲在总院的卷宗上看到过的字眼儿。
据说花夷部落世代研究巫蛊之术,但百年前部落冲突,最终只有几个人侥幸存活,后一路逃到了奉北的一个雪村,便在那里隐姓埋名生存,可是没过多久,体内的蛊发作,并且无法解蛊,也都死了。
如今面前之人,难道真的是花夷部落的?
若真的是,眼前所见便一切都说得通了。
“这是在干嘛?”王客祈问。
“驱鬼。”
赵扶蕴跪坐在白袍人身前,头顶一个竹簸箕,两只手合在一起,手里是一个大概有手腕粗细,小臂那么长的木钉子。她身后的两边站着同样穿白袍的人,不过这两个人身形看上去更像是十二三岁的孩子。
花夷人接连发出低声的怪叫,突然扯下了白袍,然后将白袍翻了过来重新披在身上。
这袍子竟是正反两个颜色的,花夷人白袍变红袍,与此同时,那两个孩子身边的两堆火塘也燃起了火。
花夷人嘴里念念叨叨地围着赵扶蕴开始转圈,转到火塘处,她便捏一下火,然后放在赵扶蕴头顶的竹簸箕上,就这样正反各转了三圈,在起点处停了下来,然后又拿出一个鸡蛋,在赵扶蕴的脸前同样正反转了三圈。
有意思的事儿发生了,地上有一面铜镜,花夷人蹲了下来,鸡蛋竟然小头朝下在上面轻而易举地立住了。
紧接着,花夷人突然朝一个方向指了一下,两只眼睛瞪的提溜圆,大喊:“害人的鬼,休想跑!”
听这声音,像是个年轻女子,刻板印象让张留仲以为应是个婆婆。
花夷人大喊的同时,两堆火熄灭,那两个孩子马上拿起锹,其中一个把火塘灰撒向赵扶蕴的头,另一个把火塘灰撒向了花夷人手指的方向。
而此时,花夷人拿出了许多树枝,摆在了赵扶蕴的周围,然后拿起了羊皮鼓,敲了一声,其中一个火塘重新燃起了火,又敲了一声,另一个火塘也燃起了火。
就这样,花夷人一边敲羊皮鼓一边绕火塘而行。
这次她嘴里念叨的,张留仲听了个大概,小声告诉已经瞪直了眼睛的王客祈,“这是请神呢。”
王客祈已经看愣了,她从见过这样的巫术,不过,眼下不是欣赏的时候,“我们不上吗?”
“你不想看看,她请的是哪路神仙,捉的又是什么鬼吗?”
好像有点儿道理,知道是什么鬼缠着赵扶蕴,便也知道了她来渡生神会的目的......可是,她问张留仲:“这世上真的有鬼神吗?”
“信则有,不信则无。赵扶蕴信,那我们便可以见到,也是赶上机会了。”
突然,那花夷人朝一个方向跪了下去,再起身转过来的时候,手中便多了一个陶罐,她将陶罐打开,手指一个方向,“快将那鬼放进来!”
其中一个孩子便拿过陶罐朝那个方向扑了过去,然后迅速将陶罐倒扣进火塘。
“烧死那个害人的鬼。”
“烧死那个害人的鬼。”
“烧死那个害人的鬼。”
花夷人和两个孩子对着陶罐振振有词,然后花夷人将陶罐戳破,另一个孩子将早已准备好的火把戳了进去。
“害人的鬼,何时这陶罐能将水盛满,你再回来。”
“何时这陶罐能将水盛满,你再回来。”
“何时这陶罐能将水盛满,你再回来。”
两个孩子重复了两遍,驱鬼结束。
她们累倒在地,一动不动。
“多谢祝嗥大师,三日后我再来。”赵扶蕴起身行礼,掏出了满满一袋子的钱,放在了竹簸箕上,“大师,我还是想去一趟渡生神会,并非是对你不信任,我只是,有点儿受不住了。”
赵扶蕴此时的举动,让王客祈想起了那个疑问,“她的右手手心到底怎么了,上次我便瞧见,她拿簪子扎,现在又在看。”
张留仲刚想回应她,自己也不知道,话还没说,就见赵扶蕴突然浑身剧烈颤抖起来,紧接着她便伸出两只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祝大家开心快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渡生神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