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晓武缓缓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在一张床上。这个姿势让他非常别扭，仿佛实验桌上任人宰割的小白鼠，没有一点安全可言。
他试着扭动了两下，手腕和脚踝上的铁锁却是圈的更加紧了，他知道这是那种越动越缩的厉害的捆绑设备，索性放空自己，咸鱼似的仰头看着天花板，四大皆空地一动不动了。
他依稀记得之前老师好像上课说过怎么挣脱这种捆绑设备，但他记得更清楚自己那节课没听——前一天晚上熬夜打游戏，第二天忙着补觉了。
他一边想抽当时不好好学习的自己一巴掌，一边又替当时的自己感觉委屈。他怎么知道以后会被绑成这个鬼样子？他又不能未卜先知，这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他的脸可就丢大了，他这么一个大活人竟然在人那么多的晚宴，一声不吭当场被绑走。而且他上一秒还在和秦络依联络，下一秒就无声无息地game over了，真是岂有此理！
在脑海里自己和自己较劲了一番后，郑晓武放弃了挣扎。他知道自己的耳边的联络设备已经被拿走了，现在完全只有他这个人躺在这里，没有任何反抗的方法。
屋里的白色灯光明亮刺眼，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郑晓武废力地转动着眼珠打量周围的场景，只见旁边放了整整齐齐一排看着就恨高级设备。
郑晓武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和它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眼眶也发酸发疼。他发现自己的嘴没有被封住，刚想尝试能不能把头抬起来用牙去咬断束缚他的机器绳索，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走动的声音。
他马上一动不动地闭上眼睛躺好，装作一副正在熟睡的样子。
“他应该也快醒了，去看看他。”
“真的是他吗？他就是神女留下的礼物吗？”
“……”
对话的人声音忽的放小，郑晓武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只能琢磨前面两句话。
神女？礼物？
有人说“神女”是秦乘风，因为她构建了整个火星的连接设备，直接和四大系统对接，所以把她称为火星的现世神女。
可秦乘风若是神女，礼物这个词又是怎么回事？
秦乘风不是秦络依的姐姐吗？那这事儿难道和秦络依有关系？
郑晓武想着想着，忽然感觉一阵头痛。那疼痛来的莫名其妙，好似有人在拿针一下一下地戳着他的太阳穴，疼的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
几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郑晓武听见其中有人推门进来。
那人轻笑了一声，然后对郑晓武说道：“既然醒了，还装睡什么呢？你的身体一直在被仪器实时监控，你以为你能瞒得过我们吗？”
郑晓武只好睁开了眼睛，神色麻木，一脸宁死不从的样子。
来人带了个口罩和一副厚厚的茶色眼镜，让郑晓武看不清他的五官。这人的声音很年轻，但听不出来是男是女，单从身段上来判断，约莫是个三四十岁上下的“年轻人”。
当然，在这个人均寿命达到两三百岁的时代，保养的好的，一百多岁有这种身体状态的也不在少数。
就在郑晓武胡思乱想的时候，那人又笑了，“你想知道我多大了，是吗？”
郑晓武虎躯一震，他可不信什么读心术的说法，那人再次看出了他的疑惑，慢慢开口道：“你后面有个显示屏，不过你自己看不到。你已经和我们的设备匹配并进行脑机接口了，你想什么，机器都能直接分析出来。”
那人看着屏幕上跳跃的字符，回答郑晓武道：“这种机器黑市上早就有了，完全不需要一个精神力高的人来操控，比你之前在国安部见的几个小玩意先进吧？”
郑晓武不欲和他废话，直截了当地问出自己所想：“你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
那人上前一步，带着橡胶手套的手指轻轻拂过郑晓武的脸，声音天真无邪地说道：“当然是拆开神女的礼物呀。”
这人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我知道你肯定听见了我们前面的对话，但没关系，因为你听不懂。可怜的孩子，你对你的身世一无所知……”
“你——”
郑晓武再度想开口，可是晚宴里那种嗓子被夹住，无论怎样嘶吼都发不出声音的情况又来了。他皱眉看向那人，那人茶色眼镜下狭长的眼睛弯了起来。
“小乖乖，不要白费力气了。不如你主动地配合一下，我们都能轻松一点。”
郑晓武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往自己胳膊里注射了一管浅蓝色的液体。他的眼里布满了惊恐，一时间，各种关于“人体实验”的新闻爆料恐怖小说都涌进了脑海。
“噗，你想什么呢。我们怎么会虐待礼物？”那人的声音轻柔而甜蜜，仿佛人工合成的电子糖精，腻的让人想要呕吐，可又透露着诡异的吸引力和难以言说的诱惑。
“这个东西，当然只是让我们的小兔子乖一点啦，不要总是想着逃跑嘛。”
郑晓武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肌肉酸软了下来，他的四肢连挣扎都做不到了。他的大脑驱动不了身体任何的地方，躺在这张床上的仿佛只是一滩烂肉。
“嘘嘘，别怕，别用这种眼神瞧我。你再这么一惊一乍，我可就要让你再次睡过去了——你想吗？”
郑晓武身后的显示屏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不想”。
虽然没有了力气，但是身体的触感还异常清晰。郑晓武感觉到一个冰凉尖锐的东西贴近了自己的腰腹，随即和自己的皮肤摩擦，割下了一小块肉。
郑晓武眼睛猛的瞪大，他能感觉到有热热的液体在刀口附近流淌，不用想他也知道那是他的血。带茶色眼镜的人不慌不忙地从旁边的托盘里拿出纱布和缝合针，当着他的面一针一线地缝合起来。
“唔，要用你的一些成份做鉴定。”那人歉意地笑了笑，彬彬有礼道：“抱歉啦。”
郑晓武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的起伏。虽然察觉不到疼痛，但他能清楚地捕捉到一根极细的针在他的皮肉上来回挑。
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并不好受，对方的行为完全没经过他的允许。如果打官司，告他个十年八年都是轻的。郑晓武无端地升起一股愤怒，恨不得现在就坐起来给这个人一拳。
“哎呀呀，不要恨我呀，我也是拿钱干事的……你还在想新世界人权宣言？哈哈你真逗，人权怎么可能实现嘛。你说人权天赋？谁承认嘛！还不是地位决定你的权利？你要是神女本人，我可断不敢对你这么下手。”
郑晓武深吸一口气，缓过那种诡异的感觉后发现，这人虽然在对他动刀子，却是个有问必答的人，似乎很害怕把话掉在地上。
思索了一会儿，他试探性地在脑海里开始想沈天利的事情。
“唔，你是在套我的话吗？”那人笑了笑，“不过告诉你也无妨啦，毕竟你没法把信息传出去。”
“这样好了！”那人笑嘻嘻地说，“我在你身上写，你看你能不能感受到！”
那人当即掀起了郑晓武的衣服，在他腹部的肌肉上用手指划写起来。郑晓武的腰比较敏感，被这人这么一碰，反射性地抖了一下，这人笑的花枝乱颤。
“你怎么这么害羞啊？今年多大了……哦，二十多，没有过那种经历吗？也难怪。”
郑晓武咬牙，受不了这人轻飘飘的声音，他的脸红的不像样子，羞愤欲死地任人摆布。
“我是双性人哦。”这人笑嘻嘻地说，“不过为了你我可以当女生，你如果是gay的话，我当个男生也不是不可以。”
“瞧瞧这小脸蛋，瞧瞧这腹肌……”
这人的撩拨对郑晓武来说是比刑法更难受的煎熬，那种被触碰的感觉太陌生，太奇怪。他下意识地抵触，但身体又升起了一星半点的，隐晦的兴奋。
那是面对未知时体内激素作用的结果，郑晓武为自己身体这点“兴奋”羞耻地想要咬舌自尽，他痛恨人类发展到这个地步了还是无法真正的自我掌控。他混沌的大脑里烧着一股怒火，被机器敏锐地捕捉到了。
“你这是害羞了吗？”那人的手指压在郑晓武身上，一笔一划地写着字。
郑晓武感受了半天，才发现他写的是“弃子”。
“弃子是什么意思？谁的弃子？”
那人笑了笑，又在他的身上写道“神女”。
“……什么意思？他是神女的弃子？”
那人不语，继续在郑晓武身上写着“海福尔”。
“海福尔？是那个有名的F系的疯子吗？他和这件事情也有关系？”
郑晓武飞快地思考着三者只见的关系，那人却是一言不发地继续在他身上写。
最后这一次，他端端正正，力气极大地写了一个“秦”。
秦？
郑晓武皱眉，“秦什么？秦络依还是秦乘风？”
那人没有再写字，而是端起盘子上割下的郑晓武的皮肉径直离开了，走前还帮他轻轻带上了门。
·
吴铭看见那个跳下去的身影心情非常糟糕，她愤怒地拍了一下操作台，几乎要把手指捶出血来。接到高个子和矮胖子以后连话也懒得再说一句，态度恶劣地转移怒火，在他们上车的一刻就将他们用高纯度□□迷晕了。
她刚准备再度返航回去找秦乘风，却发现飞船已经设置好了航行轨道，以她的权限根本不够更改路线，只能跟着那两个犯人一起坐在飞船里被送到玄武区。
吴铭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她不明白秦乘风怎么能直接把她送走，但自己还不怕死地往隧道里跳。她明明已经表现了愿为秦乘风鞍前马后的心思，但对方仍然没有理会她这点可笑的真心。
她发呆了半天，忽然意识到秦乘风这是在支走她。
担心她在爆炸中受危险也好，让她带着两个犯人来审讯也罢，甚至可能是和她在飞船上和秦中将谈到的“他们”有关……无论如何，她被发配到了这个铁笼子一般的飞船，在硕大的太空里像一个游荡的孤儿。
飞船开启了自动驾驶，飞行的相对平稳。吴铭借着这个空打量了后面两个昏迷不醒的人。她三下五除二地拔掉了两个人的衣服，检查他们身上的联络设备，终于在磨花的衣服里面再次看见了秦络依提到的logo。
是个小写的“tl”，似乎在之前发现的芯片上也有这两个字母，当时秦中将还问沈天利“tl”是不是他名字的缩写。
吴铭忍不住想，沈天利不过只是一个化工厂的小老板，真的会和“玄武”和“海福尔”等等都有关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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