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接和玄武连接？”郑晓武的脸色闪过一丝错愕，“这么大的信息量……人脑能受得了吗？”
程菏泽一边低头翻着一打虚拟的电子文件，一边回答道：“这您就放心好了，秦中将经过专门的训练。一个玄武主机，对他来说还不算什么。”
郑晓武惊讶地咋舌，却听见程菏泽说“稍等。”
过了一会儿，竟是从外面又走进来了一个程菏泽。郑晓武对着两个一模一样的程菏泽大眼瞪小眼。只见外面那个程菏泽打了个响指，随即刚刚眼前的程菏泽便消失了。
“啊？”郑晓武发出一个惊掉下巴的惊讶，“这到底是什么新型技术？”
程菏泽礼貌地对郑晓武微微一笑，“这是我的实体。”
程菏泽转身从一打文件里抽出了几张电子纸递给他。
“你刚刚分析的没错……所以秦中将自己也做了推理。”
“等等……你既有实体又有虚体？那你也算是机器人？你们几个都是吗？秦络依也有虚体吗？”
“不是。”程菏泽耐心地解释道：“秦中将身边只有我有实体，你的确可以把我的实体理解成林星。秦中将没有虚体，联盟军的要求很严苛，不允许联盟成员有虚拟替身。”
程菏泽等目瞪口呆的郑晓武消化了一会儿，又开口。
“他说，林星和白小姐早就认识了，感情也的确是有的。但是白小姐只是个契机，真正的阴谋从林星诞生的一刻就开始策划了。”
程菏泽顿了顿，又继续道，“秦中将怀疑有人收买了白小姐，让白小姐对林星发出了那样的‘指令’。资料上显示白小姐对电子器械这方面一窍不通，对代码程序也知之甚少，所以她采取的应该是一种很简单的方法。”
程菏泽放出刚才被秦络依取走的芯片的投影，对郑晓武继续说道：“就是这枚芯片。芯片已经交给技术部门检查了，但秦中将说这种芯片都有反侦察模式，应该很难提取到有效信息。”
“秦中将推断白小姐可能自己也不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就按别人说的，稀里糊涂地给林星装上了这枚芯片。”
郑晓武眉头紧锁，“所以……”
程菏泽垂下眼眸，忠诚地传达着主人的指令，“所以你现在要联系上白小姐，马上进行审讯。”
郑晓武还是有些不解，他怀疑地看着程菏泽，“这真的是秦中将的意思？他刚刚在这的时候不还说林星是为情所困吗？而且他不是让我去查是谁把代码导入林星的身体的吗？”
程菏泽笑笑，垂下眼睫说道：“你听出弦外之音了，我们便告诉你。如果你没听出来我构造的第一个故事有漏洞……你自然也无权知道这些信息。”
“等等。”郑晓武想去拉住转身欲离开的程菏泽，连忙说道：“你们秦中将为什么这么做？我和他一起查案子，不是应该对彼此知无不言吗？而且他这也只是推断，万一方向错了呢？”
程菏泽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郑晓武说道：“秦中将从未出错过。”
旋即，程菏泽又打了个响指，一分为二。两双一模一样的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让郑晓武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我就先走了，你有什么事情可以问他……也就是我的虚体。”
程菏泽指了指郑晓武握在手里的手环，“中将暂时把我交给了你——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也可以和我提，或者通过我和中将提。”
郑晓武低头看着手里的手环，轻飘飘的好像没有重量，里面却储存了程菏泽那么一个立体人。他不由得握紧手环，想着程菏泽刚才的话。
秦中将从未出错过。
什么样的人从未出错？又或者说，将事情做到怎样一种完美苛刻的程度才能得到“从未出错”的评价？从未出错，就代表这一次也不会出错吗？
旁边的张玉源出声打断了郑晓武的思绪，她神色复杂地看着低头思考的郑晓武问道：“老大，我们现在怎么办？”
“人家说的够明白了。”郑晓武抬头，又把思绪放到现在，下达指令道：“找白小姐，带过来问问。无论如何，她和这件事情脱不了干系。”
·
白荷芝正在和朋友沿着北区广场逛街。这里几乎是北区最繁华的地方了，各大商场都在这里，同时这里也是吃谷人的痛地——几乎能在这里的谷店找到各个IP的周边。
白荷芝扎了个麻花辫，带了个帽子，腰上包里带着几个吧唧，挽着女伴的胳膊挑喜欢小说角色的盲盒。
“希望能开个隐藏款。”白荷芝对旁边的女伴说。
“嗳，抽不到怎么办？”女伴说，“这一个可不便宜。”
“大不了我们连盒端。”白荷芝无所谓地说，“我就不信，还能这一盒里都没有。”
“呦，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钱了？”
“……”
白荷芝一连拆了几个小盒子都没拆到自己喜欢的角色，不免有些恼火。她又拿起了一个准备拆开时，却听见后面有人说话。
“你好，请是白荷芝吗？”
白荷芝惊疑不定地扭头，就看见一男一女并排站打量她，女方很客气地向她出示了证件。
“我们是国安部侦查科成员，请和我们走一趟。”
郑晓武不知道秦络依那边和“玄武”对接的怎么样了，他的手下倒是很快。不一会儿就有人来告诉他，白小姐已经在审讯室等着了。郑晓武唯恐再生事变，便带着张玉源赶紧去了。
“你就是白荷芝？”郑晓武翻了一下白荷芝的个人资料。
白荷芝警惕地看了郑晓武一眼，捏紧了衣角，点点头，强装镇定道：“是我，你们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郑晓武十指交叉垫在下巴下面，目光落在白荷芝五官的细小神态上，闲聊般地开口：“最近沸沸扬扬的机器人人权事件，你知道吗？”
白荷芝再度点头，“知道。”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郑晓武问话的语气一波三折，白荷芝咬了咬唇，低头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那好吧。”郑晓武有些遗憾白荷芝不能直接把答案吐出来，他实在不想搞严刑逼供那一套，但眼下别无他法，只得继续道，“那我就直接问了，你和林星，是什么关系？”
白荷芝眼珠转了转，强笑道：“他啊。”
“我和他没什么关系吧。”白荷芝想了想说。
郑晓武笑道，“哎呀，这话说的——没什么关系是什么关系？白小姐，恕我直言，现在这个时代，可没有**可言。”
白荷芝故作轻松道，“哈，那你们什么都查到了，还来问我干什么？”
郑晓武闻言又笑，“你这说话语气和林星挺像啊。”
“他是我前男友。”白荷芝梗着脖子承认道，“都分手了，还算有关系吗？”
郑晓武眯起了眼睛，像是极有兴趣地问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分手的？”
白荷芝冷冷看着郑晓武道：“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公民有自己的**权吧？你们连这种细枝末节的问题都要问吗？”
郑晓武笑了笑，换了个问题道：“那……你知道他是机器人吗？在这场动乱爆发之前？”
似乎是看出了白荷芝要张口否认，郑晓武抢先一步说道：“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会作为口供记录下来。在事情真相被查明之前，您也是我们怀疑的反叛者之一，请你谨慎回答。”
“我可不希望看见你和林星的口供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听见林星二字，白荷芝的眼睛不可察觉地闪了一下。不过她还是低着头，吐出刚刚准备好的话，“我不知道他是机器人。”
“是吗？”郑晓武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皮肉下包裹的是骨头还是钢筋，你摸不出来吗？作为女朋友，每天和他接触这么长时间却毫无察觉……这不太可能吧？”
白荷芝定定地看着郑晓武道：“我有过怀疑，但我没法验证。”
她笑了一下，耸了耸肩道：“我总不能把他的皮肉割开看看是不是血肉之躯吧？”
“好说法。”郑晓武赞许地点点头，继续追问，“听说你两个星期前和林星表白了，是吗？”
白荷芝不悦地皱眉，“你们这是听谁说的？”
郑晓武视线直逼白荷芝的眼睛，“是，或否。”
“是。”白荷芝不情不愿地承认道，“不过这也恰好证明了我不知道林星是机器人吧？毕竟如果我知道，我又怎么会和他表白？”
张玉源挑了挑眉道：“现在赛博恋爱比比皆是，和机器人表白有什么稀奇？你包里镭射卡上的那个角色，好像就是某款乙游里的？”
白荷芝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包。
张玉源点点头道，“你不用紧张，我也玩过这个。你推小何？我也觉得他很有魅力。”
白荷芝抿了抿嘴，把自己的包往怀里掩了掩。
郑晓武继续道：“那你作为他的女朋友，不知道他的身体构造……总知道他在你表白后到事发当天这两个星期性情大变的事情吧？”
白荷芝皱眉，“你们这又是从哪听来的消息？林星他明明一直好好的……”
郑晓武敲了敲桌子示意白荷芝说话谨慎，他看着白荷芝的眼睛道：“别忘了，林星还是我们国安部的，他的同事一致这么认为。怎么，你丝毫感觉不到吗？”
白荷芝马上改口，“是，是变了一些，但是——”
“是因为你的表白吗？”郑晓武问，“应该不是吧？一个表白能有这么大的魔力？而且我们现在已经知道了林星是机器人，他根本没有感情可言。那……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呢？”
白荷芝和郑晓武对峙半晌，躺到椅子上，咬着嘴唇摇头，说出那句审讯的经典台词：“你们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哦，好的。”郑晓武颇为绅士地点点头，彬彬有礼地继续说道：“那我们不说他的事了，说说你的事，好不好？这你总该知道了吧？”
“你这两个星期，消费水平提高不少啊。可你自己可是没涨薪，怎么突然就舍得花钱了呢？时间上还这么巧呢？”
“我……”白荷芝一时哑口无言，随即马上道：“我和林星在一起了，他的钱就是我的钱。我有他当靠山，自然更敢花钱了，大不了还有他接济我。”
“是吗？”郑晓武笑道，“可是你之前谈对象消费水平也没提高啊，这个郜临是你前男友吧？还是个富二代呢，他还不比林星更给你保障？”
白荷芝咬咬牙道：“那时候是我年轻不懂事，不知道花男人的钱……”
“白小姐。”张玉源叹息道，“又说违心的话了，这个解释，你自己相信吗？”
白荷芝抬头，死死地盯着张玉源。
张玉源不卑不亢地和她对视，继续问道：“林星策划这件事情，你知道吗？”
白荷芝矢口否认，“我连他是机器人都不知道，又怎么知道他是什么计划的执行者？”
郑晓武又问：“这并不冲突。林星未必是以机器人的身份成为所谓公正计划的执行者的——案发的时候，也就是昨天早上八点，你在哪里？”
“我还在睡觉。”白荷芝回答道。
“是吗？”郑晓武侧头问道，“你那时候醒了吧？毕竟这么紧张的时候，你怎么睡得着呢？”
“你凭什么说我醒着！你们……你们在我屋里装摄像头了？你们侵犯我**！我要告你们！”
“那当然不可能。”郑晓武说道，“我们尊重每一个公民的**。相关的信息呢，是玄武给的。你既然掺和上了这事，多多少少也和玄武有些接触吧？”
“这是大案要案，已经层层上报了。是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的，你现在的狡辩，谎言，都可能把你送上牢狱之路。”郑晓武面不改色地吓唬着眼前的小姑娘，看见白荷芝变白的脸色知道自己达到了效果便戛然而止，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他刻意地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你才二十多岁吧？这么年轻，干嘛把自己的前程全部搭上？”
“别人不会平白无故给你好处，天上不会掉馅饼。如果有人给了你一颗糖，你要警惕它是否含毒。”郑晓武说，“你对林星多多少少还有些感情吧？你难道不想看事情真相大白？这背后的人……不是林星吧？你就想让他先背这么大一口黑锅？”
白荷芝嘴唇颤抖，一时没有接话。半晌后才问道：“林星现在怎么样了？”
郑晓武大脑飞速转了片刻，对上白荷芝颤抖的眼睫，决定实话实说。
“不怎么样，很难救过来——不过我想，你或许预料过这个结局吧？”
白荷芝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她静在原地半晌，才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不……我不知道会是这个后果。”
郑晓武没听清她的话，问道：“什么？”
白荷芝抬起头来，面色惨白地看着郑晓武道：“我不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他’一定知道。”郑晓武放低声音，和白荷芝的声音降到同频，看着白荷芝颤抖的眼睫轻声说：“是谁找到了你，又许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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