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络依日历上的数字来到了1,还有不到十个小时就到了秦关则设定秦乘雪醒来的日子。
按秦关则的说法,秦乘雪醒了以后,他会先帮秦乘雪大脑合并到身体里,问问她想在火星还是灵星,再执行他所谓的爆破计划。
——当然没有人信他的话,不过他的确给了大致的时间节点。
这一切都进行地很快,在确认秦乘雪醒来的当晚,秦关则就成功把秦乘雪备份的大脑重新移入了秦乘雪的身体里。秦乘雪真正意义上的“醒来了”,还带着这些年的记忆。
但秦关则没有问秦乘雪去不去灵星这种话,而是一个视频通过打给了秦络依。
“秦乘雪也醒了,我们一家,算是团聚了。又一百年过去了,我终于……要能达成我的终极目的了。”
秦关则一番话讲得自己感动了自己,但没感动到别人。他大肆夸赞了一番自己这些年的丰功伟业,尽管无人在意。他随即话题一转,问秦络依道:
“我听说……你把那个小组长送到那个飞船上了?”
听秦关则这样开口,秦络依马上警觉了起来。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你们有时候太高估我了。”
秦关则笑了笑。
“那些去灵星的飞船都启航了,这个点了,起码都已经到了木星。木星离火星已经很远了,再回来,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秦络依听的心里有一种不妙的感觉,他想从秦关则身后的背景里看出蛛丝马迹,可秦关则身后是一片白色的幕布,什么也看不出来。
秦络依甚至都不知道这人现在是在火星还是在去灵星的飞船上。
“计算好虫洞的点,炸掉火星,摧毁太阳系,重建一个星球……尽管我看似一直再致力于此,但也不可否认,这真是宏大的想象,理论推导虫洞点甚至创造虫洞点,这太复杂了。我真的有这么厉害吗?”
秦关则的身边无人回答,镜头对面的秦络依面色严峻。
“百年歌自苦,未见有知音。这天下竟没有一个人了解我。从始至终,都不想让人类二次分化,再一次拔出有钱人。我是想报仇啊。”
“络依,你的叔叔,你的爷爷奶奶……他们都是被害死的,你猜……是谁害死了他们?”
秦络依的瞳孔猛的舒张,他在一瞬间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想。秦关则注意到了他的神色,可没放过他,而是继续说:“所以,我一直在想,这些年……有什么方法能报仇呢?我该怎么一次杀掉当年那些那些尸位素餐,草菅人命的联盟官员,以及我这些年的仇敌呢?”
秦络依抑制不住地开始颤抖,脸色也愈发难看。一旁的秦乘雪也猜到了秦关则真正的计谋,震惊地无以复加。
“‘逃离计划’是个多好的诱饵!他们一听说灵星这个得天独厚的星球的存在,以及我已经带人在那边建立人类基地后,他们就都想去。互相比着去,你去我也要去……好像能去就象征他们至高无上的地位了似的。讲真的,他们这么积极地上套,我也没预料到,我还在想有什么方法把他们都骗过去呢。结果好了,根本不用我出手。”
“还有意外之喜,搭上了那个之前就让我看不顺眼的郑晓武。”秦络依面上笑容更甚,像是要将整张脸撕裂,一瞬间显得狰狞可怖,“那次秦乘风把他送实验室救了出去,我也没研究出什么花样来,问秦乘雪这个郑晓武到底有什么特别的,秦乘雪也装聋作哑地不开口。现在好了,让那个郑晓武带着所谓的秘密一起埋葬吧!”
“我在每一辆飞船上都放了巨量的定时炸药,算时间,已经炸了。络依,你不动脑子想想,炸掉火星要多少炸药,炸掉几艘飞船又要多少炸药,我何必干那赔本的买卖呢?”
“现在,我既给你叔叔舅舅报了仇,又卖去灵星的票赚了一堆钱,何乐而不为呢?”
秦络依的脸刷的一下变得惨白,他已经听不下去了。他的思绪一团散乱,恍惚中只能想起前晚看见的郑晓武泪流满面的脸。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甚至没力气挪动手指挂掉秦关则挑衅的电话。
他的魂魄在一瞬间似乎已经游离出他的身体,又被他生硬地拽回来,想着对策。他拼命地想着该怎么办,可大脑却一片空白,想不出一个办法——木星也太远了,他就算追上去,也已经来不及了。秦关则不是一个事情还没做成就告诉别人的人,他今天敢打这一通视频电话,就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甚至所谓的炸药已经爆炸了。
秦络依又想起了一百年前,逃亡混战年代那一船活活被烧死的人,他想起了那只压在飞船窗户上,一直拍打着玻璃向远方求救的手。他想起后来联盟派人去处理那艘飞船的残骸,船上大几百人无一幸免,全部被活生生烧死了。
他现下说不出话来,只用愤懑、怨恨地目光看着秦关则——飞船上不仅有秦关则的仇敌,还有许许多多无辜的人。
比如郑晓武,比如张玉源。这背后也不乏有自己舍弃生的机会,倾家荡产凑一张飞船票给孩子、只希望孩子能活下来的父母。就算里面有秦关则的仇敌,那些人也并非全是十恶不赦,其中相当一部分也是有功有过的。
秦关则轻飘飘地继续说道:“不过你们这么猜测也正常,毕竟我确实为了引爆火星准备了很多,我也的确可以随时这么做。可我暂时还不想当人人喊打的恐怖分子,也不想造成太阳系这么多人伤亡,现在活下来的人,都是我当年救的。”
秦络依终于在悲痛欲绝里积攒了一点力量,他僵硬地抬起手左右摸索,有些迷茫地看向一旁的秦乘雪。秦乘雪一听秦关则说的话马上就去试着联系那几十艘星际飞船了,果然没有一艘联系的上。
她随即又去太空监控室里想宏观捕捉那些飞船的踪迹,可飞船们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不见踪影。
她注意到了状态不对的秦络依,又赶紧回来想安慰他两句。她想堵住秦络依的耳朵让他不去听这一切,可这无疑是徒劳。
秦乘雪挂掉了秦关则的电话,秦关则干脆把自己投影到了秦络依所处屋子里的电子屏幕上。秦乘雪又想找个东西把秦关则那张老脸盖住,就听见秦络依说:“不用了。”
秦络依顿了顿,面无表情地看向秦关则,“让他说。”
秦关则继续无孔不入地说:“别难过,孩子,现在火星完完全全是我们秦家的天下了,你知道我想起了谁吗?秦始皇。你觉得我和他像不像?我和他都是做到了大一统。我甚至比他还要厉害……因为我征服的是整个宇宙!”
秦关则说完哈哈大笑,他前仰后合地笑了一阵子,眼泪都快笑出来,“我还听说你和那个郑晓武脑机接口了?给他上了记忆锁?虽然我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是同性恋,但你也真是好笑。你连最后一点美好的回忆都没给他留,还让他哭的那么惨,好狠心呐,我不如你。”
秦络依的面色变得古怪,他身体在颤抖,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他的人造右眼不停地转着,散发着幽蓝的光芒,他只是茫然呆愣了一会儿,就猛的站起来,一把拽住旁边的秦乘雪。
“不对。”他说,“秦关则平时不会和我废话这么多……他这人声东击西惯了,嘴里的话都不可信。乘雪……姐,你去和上将看一看,千万守住那几个可能的炸药点和氧气中心等地方,不能再让秦关则得逞了!”
秦乘雪心里一惊,她才想到还有这种可能。她马上去通报秦乘风守好几个秦关则可能下手的点,同时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秦关则和一百年前相比,变得更加偏执,阴暗,他已经快两百岁了,头发也变得花白,但贼心仍然不死。秦乘雪依稀记得秦关则年轻的时候有过几年“慈父”的形象,那时候他待秦乘风和秦乘雪,包括秦络依都很好,他是公认温文尔雅的人,也是和蔼可亲的好父亲。
怎么如今落得这步田地?
秦关则听见秦络依的话放声大笑,眼球上爆出血丝。他像是一只准备进攻的兽,舔了舔白森森的牙齿道:“去准备吧,好好准备。我好多年没有棋逢敌手过了。不要让我小瞧了你们。”
秦络依已经缓过神来,他的脸色变得更加冷淡。他无视了秦关则的继续挑衅,而是离开了国安部,驱飞船来到了自己家里。
“对不起。”秦络依一边开飞船一边和无处不在的秦乘雪说,“我现在……我现在脑子很乱,无法思考。给我三个小时缓一缓……马上,我马上就能再投入我们原先的计划。”
秦乘雪担忧地看着面色苍白的秦络依,她想说“你可以多休息一会”,但她终究没有说出口。
一来眼下情况紧急,的确容不得人休息,二来秦络依赶紧投入工作,或许可以帮他转移注意力,让他没那么难过。
“百年歌自苦,未见有知音。”选自杜甫的《南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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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末日之途(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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