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蹲下去,一把将他的裤脚往上推去,清晰地看到除了从脚踝延伸到小腿处的大片淤青外,脚踝处的皮肤也蹭破了一大片,渗出的血已经凝固成了暗红色。
时从意吸了口气,手指悬在那片淤青上方,一时间又气恼又揪心: “这叫没事?刚才为什么不说?怕我当街暴打小孩?”
“真的会打?”席琢珩低头看她,唇角微扬。
她抬头瞪他,有些急了。
席琢珩叹了口气,看着仰头望向自己的时从意,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软又烫。
他伸手想拉她起来,却被她一把拍开,固执地轻轻按了一下那片淤青。
“……疼吗?”她紧盯着他的眼睛问。
“一点点。”他语气平静,末了又补充,“真的。”
时从意的手指微微发抖。
她突然意识到他不是在逞强,而是他真的感受不到太强烈的疼痛。
这不是单纯的忍耐,而是一种长久对疼痛感知的钝化。一种习惯了独自承受,从不示弱的生存本能。
就像上次他被席老爷子用砚台砸伤额头,伤口狰狞成那样,他也只是轻描淡写地安抚老夫人。
她给他涂碘伏时,他始终没什么反应,仿佛受伤的是别人。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酸涩感从胸腔蔓延到喉咙。
“席琢珩,“她的声音很轻,咬着唇努力控制情绪,“人受伤了,感觉到疼很正常,疼哭了也很正常……这些,你能感觉到吗?”
“能感觉到。”他凝视着她泛红的眼眶,声音低沉而认真,“只是习惯了。”
指腹轻轻擦过她微湿的眼角。
时从意吸了吸鼻子,猛地站起身:“我去拿药箱。”
席琢珩刚要起身跟上,就被她凶巴巴地指向沙发。
“去那坐好!不准动!”
席琢珩怔了怔,随即低笑出声,顺从地坐进了沙发。
等时从意拿着药箱回来,席琢珩正慢慢卷起裤腿,将那片触目惊心的淤伤完整地显露出来。
她跪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用棉签蘸了碘伏,小心擦拭伤口周围的血迹。
“会疼的。”她低着头,声音闷闷的。
“嗯。”
她刚洗过的长发散着淡淡的桂花香气,几缕发丝间若隐若现的雪白后颈,让他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
棉签轻轻擦过破皮处,她垂着的眼睫也随之轻颤,仿佛那疼痛也传到了她的心上。可席琢珩始终安静,连呼吸的频率都未曾改变。
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动作,见她发丝垂落碍事,便伸手将那缕头发别到她耳后。
“席琢珩……”她轻声开口,假装专注地挤着手中的药膏,声音轻得几乎像在自语,“你不要再睡书房了吧。”
他原本轻抚她耳垂的指尖微微一顿。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良久,他才低低应道:“……好。”
嗓音低哑,克制得近乎艰难。
时从意不知道,她说完这话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变红了。
从耳根到脖颈的肌肤都肉眼可见地泛起绯色,像晚霞浸染白雪。
席琢珩凝视着她的侧脸,忽然俯身,在她发顶落下一个很轻的吻。
这下手里的药膏彻底挤多了!
时从意顿时就下了决心:打死都不都抬头!
她强装镇定地帮他把药膏擦完,迅速拧紧盖子塞回药箱,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向卧室。
席琢珩注视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转角,这才缓缓向后仰靠进沙发,闭上眼,抬手遮住了眉眼。
却掩不住胸膛间那震耳欲聋的心跳。
那颗沉寂了太久的心脏,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力量和速度,撞击着胸腔,发出擂鼓般的回响。
嘴角却抑制不住,缓缓勾起一个极其愉悦的弧度。
另一边时从意放好药箱,背靠着储物间的门板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要把胸腔里那股灼热的气息都吐出来。
人家腿受伤了睡床很合理呀!
而且她跟席琢珩又不是假结婚,亲都亲过了,睡一张床怎么了?
时从意一遍遍地说服着自己。
其实最让她心软的,是席琢珩刚才坐在沙发上的模样。
那样隐忍又安静,太过弱小无助又可怜(?)。这让她不由自主想起之前,看见他蜷在书房沙发上睡觉的样子,那句话就这么秃噜了出来,拦都拦不住!
她摇摇头,索性不再多想,快速洗漱完便躺上了床。
主卧旁近四十平米的衣帽间,早已不是初来时空荡的模样。满满当当地挂满了她的衣裙配饰,席琢珩的西服衬衫只占据了小部分空间。
那些提前备好的衣裙尺寸都刚刚好,从通勤到休闲,简约到华贵,跨度之大,款式之齐全,不仅件件都踩中她的审美,连相配的首饰与包袋都一应俱全。
她知道,这绝非一句“让助理去买”就能做到。要么是席琢珩给设计师列了极其详尽的清单,要么……就是他曾亲自一件件挑选过。
正出神间,门外隐约传来脚步声与关门声,接着是外间浴室里细微的流水响动。
自从她搬来,主卧的浴室就只有她使用,席琢珩从未踏入,他所有的洗漱痕迹,都只留在外面那间客用浴室里。
她静静听着外间的动静,流水声停了,脚步声渐近。那声音在门前停顿了一瞬,随即又继续向前。
他并没有进来。
她攥着被角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心跳在寂静中被放大。明明是自己主动邀他回房,此刻却说不清是期待还是紧张更多一些。她屏息凝神,仔细捕捉着门外的每一个声响,但走廊里再没有新的动静传来。
等待让时间变得格外漫长。她维持着同一个姿势,直到四肢都有些发僵,门外依然一片寂静。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困意悄然袭来。她轻轻翻了个身,将微热的脸颊埋进柔软的枕头里,慢慢睡着了。
客厅的灯光此时已经熄灭,唯有书房的门缝下还透出一线明亮的灯光,在昏暗的走廊上划出一道暖黄色的细线。
席琢珩坐在书桌后,面前摊开着几份文件,电脑屏幕上是复杂的金融图表。
然而他的目光却并没有聚焦在上面,而是久久凝望着虚空中的某一点。
就在这时,放在一旁的手机亮了起来,是陈叙发来信息。
席琢珩扫过屏幕,看清内容的瞬间,眼中残留的温存与悸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周身气场骤然变得极具压迫感,他习惯性地拉开抽屉,摸出雪茄盒,却在点燃的前一秒动作顿住——
今晚他要去主卧。
他垂眸看了雪茄几秒,最终还是放了回去,转而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通话时间不长,但足够有效。
席琢珩的声音低沉平稳,却字字如刀,深深刺向对方最在意的痛处。
无需提高音量,那份游刃有余的冷漠和洞悉一切的犀利,比任何咆哮都更能点燃怒火。
他太清楚如何激怒席振山。
就像上次在书房,不过寥寥数语,就激得老爷子抄起砚台砸来。
那一砸,不仅让老夫人对老爷子的心结更深,更重要的是在时从意这里,他得到了他想要的。
他从不做无谓的牺牲,每一分疼痛,都必须兑换成他想要的回应。
处理完这些,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手机突然震动,三人群里展应臣发来了消息:
「老席,你转了1.2%的点云股权给高雯?!」
后面跟着三个震惊的表情。
席琢珩简短回复:「受限股,高雯救了我太太。」
展应臣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秒回的速度几乎要冲破屏幕:
「按Q1估值六亿刀,这谢礼够买下三家初创公司了!」
「@陆屿快来看疯子!」
「你等着,我这就订机票!非要亲眼看看我这弟妹是何方圣神,能让你这种冷血资本家心甘情愿砸六亿刀报恩!!」
席琢珩没再理会,随手按熄屏幕。
窗外,公园的方向一片沉寂,夜市绚烂的灯火也已熄灭,只剩下远处湖面倒映的一轮冷月。
然而此刻,这月光在席琢珩眼中不再冰冷,反而成了无声的指引。
他转身走向主卧,推门的瞬间,时从意独有的馨甜气息裹着暖意迎面而来,如温柔的涟漪,将他周身萦绕的冷冽寸寸融化。
他反手合上门,将整个世界隔绝在外。
时从意侧卧在柔软的被褥间,睡颜恬静,呼吸轻匀。乌黑的长发如绸缎般铺散在枕畔,衬得那张明艳的脸庞愈发莹白剔透。
席琢珩走到床边,冷峻的轮廓被朦胧的月光浸得柔和。他伸出手,极近温柔地将黏在她颊边的碎发别至耳后,指腹顺着额际滑过脸颊,触到的温度让他胸口微微发烫。
他动作轻缓地掀开被角,在她身边躺下。床垫微微下陷,她独有的气息无声地漫过来,将他包裹。
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攫住了他的心脏,他忍不住侧身,再次伸出手,一点点地描摹着她弯弯的眉,纤长的睫,小巧的鼻尖……
睡梦中的时从意似有所觉,无意识地皱了皱鼻子,发出一声含糊的轻哼,模样娇憨得令人心头发软。
席琢珩眸光一柔,喉间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低笑。
他最终小心翼翼地将人拢进怀里,下颌抵着她柔软的发顶,闭上了眼睛。
这一刻,月光静默,体温交织,气息相融。
——都真实得不容置疑。
他不再抵抗,心安意定,任由自己沉入这场迟来多年的美梦里。
从此以后时釉釉眼瞎心盲,谁要说她老公如何如何,她:[白眼]说谁呢?别欺负我老公嗷,我认识他十几年了他什么样的人我能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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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 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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