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知矣一开始没有听明白。
于是越琦又换了个说法:“昨天吵架,她怎么骂都不还口,会不会是预料到了我们会打电话找朴姐?”
田知矣眼睫一眨,感觉自己的脑子好像忽然打了个激灵,被冷水泼醒。
昨天那场架明显是赵嘉膳单方面在攻击韩多裕,无论谁来问她们都会这么回答,可是这种回答会不会被人故意利用呢?
如果……如果越琦的猜测是真的,她们是不是被当成工具用来解决别人之间的恩怨了?
韩多裕姐姐真的是那样的人吗?她明明说话温柔又亲切,还请她们吃猪蹄……
可是这种疑心一旦开头就很难消弭。
晚上田知矣难得失眠了,为自己有可能当了别人的帮凶而难过,更为自己毫无缘由就开始怀疑别人而难过。
越琦浅眠,她翻来覆去的动作虽然小,但也足够把她吵醒。
田知矣还沉浸在自己纠结的心绪里,就听背后传来越琦的声音:“你怎么了?不睡觉吗?”
正用被子蒙头苦思的田知矣被她这轻轻一声喊回神,下意识从床上坐起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懊恼:“对不起,我是不是吵到你睡觉了。”
窗外的月光温柔洒在她皱巴巴的脸上,越琦看着这一幕,开口道:“如果你是因为我之前怀疑韩多裕的话觉得烦恼,就当我说错话,别想这些了。”
她不会安慰人,说话用词都干硬得很,但她却是真心为自己在田知矣面前说那些话而感到后悔。
遇事不轻信先质疑是她自己十几年的生活基准,她没想到田知矣会把这件事一直放在心上。
“快睡吧。”她无从安慰,只能用这句话结束。
田知矣倒是没说什么,听话地重新躺下了,但到底睡没睡着,从第二天早上起来后她眼睛底下隐约的乌青就能看出来。
越琦换好运动服,转头看她还懵懵的盯着窗户发呆,便道:“要不你再睡会儿,等我回来再喊你去公司。”
田知矣瞬间醒神,用力甩甩头,给自己脸上拍了两下:“我跟你一起去。”
她跟着越琦坚持六点起床已经一个多月了,每天下楼在长阶梯上,越琦跑步,她跳台阶熟悉歌曲的节拍。
从开始只能在最底下几级台阶徘徊,到现在她已经能顺利从最底下到最顶上,又从最顶上下来,可以称之为跳台阶熟练工了。
用身体记忆去熟悉节拍这个方法真的很好用,她练习hip hop基本功这么久,进步速度肉眼可见,起码在熟悉的音乐里面能把这些简单的动作跳得有模有样,还能加练一些简单的可爱风女团舞。
要是换成来韩国之前的田知矣,打死都想不到自己能坚持六点起床那么久,她以前可是个为了多赖会床经常在早读课上迟到的人。
越琦看她强打着精神从被子里钻出来,像颗海星一样软趴趴地在床边垂下一条腿,去勾床脚处的拖鞋,简直把蔫头耷脑四个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别勉强,少练一天没关系的,你的节拍已经练得比之前好很多了。”想了想,越琦还是劝了一句。
岂料田知矣闻言立马动作迅速地站起来,原地做两个开合跳振奋精神,嘴里道:“我不要好很多。”她停下动作,拿起洗漱小篮子,“我要做到最好。”
比零分时的好很多是没有意义的,只能用来安慰自己。
她想拿一百分。
冷水洗完脸后,两人照例在长台阶锻炼,但平时都很安静的小巷深处传来脚步声,田知矣戴着耳机没听见,越琦先发现,当即停下朝那边看过去。
早早摆起的年糕小吃车后面拐出一个纤细的身影,韩多裕穿着精致的小西装短裙,匆忙小跑着朝宿舍方向过来。
“哦!”似乎没料到她们两个人在外面,韩多裕惊讶地睁大眼睛,在台阶底下跟看着自己的越琦打招呼:“Kiki早上好啊。”
越琦点点头,礼貌地道:“早上好。”
她的韩语比田知矣要好一点,日常对话多少能跟韩国人往来几句,等田知矣察觉到摘掉耳机的时候,她们已经说了几句话了。
田知矣跑过来在越琦旁边打了个招呼,好奇地看看韩多裕身上的小西装,胸口位置用线绣了一个黄绿色的标志,标志上面别了个小小的名牌。
田知矣用自己不多的韩语知识试图拼了拼名牌上的字样,大概猜出来上面写的是韩多裕的名字。
所以这是校服啊!
田知矣乍然间被这身装扮扯出了自己还是个高中生的记忆,心里无端涌起些复杂的感觉。
有点惊讶,感觉自己曾经的日常好像已经过去很久了,还有一丝微妙的慌张,因为自己现在脱离了正常的上学阶段。
难怪宿舍里经常见不到其他人,原来其他非外籍练习生都是有在正常上学的,大概韩多裕和赵嘉膳都是在上高二或者高三,所以课余的时间才到公司练习室,一直练到凌晨都不回。
韩多裕跟越琦简单聊了几句,大概是说她是有东西忘在宿舍回来拿的,说完就先挥手进去了。
田知矣跟越琦说:“她出门好早哦,我五点多就醒了,都没听见有人出门。”
越琦稍微放心地想,原来她昨晚还是有睡觉的,一边随口答:“她昨晚没回来,直接睡在练习室的,昨天就把上学的东西带到公司了。”
田知矣震惊:“什么!那她不用洗澡吗?”
越琦无言地看她一眼:“你不会不知道公司四楼有洗浴间吧?”
田知矣更震惊了:“啊?”
越琦摇摇头,转头重新绑好鞋带,继续跑步去了。
田知矣一个人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平静。
她之前还以为韩多裕只是不怎么睡觉而已,现在才发现,她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田知矣自诩来韩国后已经很努力了,放在韩多裕面前,她根本不够看。
有必要拼到这个程度吗?连身体健康都不管不顾的地步,让她由衷地感到害怕。
她怕自己待在这样的环境中,也不知不觉会变成这样,可是如果不变成这样,她能够打败那么多像韩多裕姐姐一样努力的练习生,成功在HP出道吗?
甚至连高中课程都暂止了,在这里失败的话,回去她说不定学习也跟不上。
这只是平平无奇的一天早晨,田知矣此时此刻却忽然觉得身后变得没有退路了一样。
她茫然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安吉把她们送到公司离开,越琦戳戳她的脸,喊她回神:“你要去哪儿?”
田知矣这才发现自己往反方向走了,连忙转过身来,跟上越琦的脚步。
走到半路,她们被人拦住了。
几个高个子女生堵在她们前面,领头的那个耳廓上戴了一串五颜六色的耳钉,嘴巴里还嚼着口香糖,笑嘻嘻地凑近,用韩语问:“呀,问你们个事情,赵嘉膳是真的走了吗?”
越琦冷脸看过去,发现她们挺会挑软柿子捏,直接就从两人中选中看起来好欺负的田知矣问话,甚至直接用的平语。
听这话意思,明显知道她们两个人跟赵嘉膳住在一个宿舍,也知道她们是外籍,不然不会这么肆无忌惮。
她当下拧起眉,在心里思索怎么摆脱这几个女生,就听旁边的田知矣一脸纯良地用英语支支吾吾道:“Sorry,I can’t understand……”
领头的女生将信将疑直起身,跟旁边的人对视一眼,不知道是谁嗤笑出声,几个人看过来的眼神都写着轻视。
这目光让素来冷静的越琦都感到大为恼火,田知矣却还是那副茫然懵懂的神色,两只鹿眼不停在对方的脸上扫视,似乎是想从她们的表情中看出端倪。
“嘁,没意思。”领头女生抬起下巴,示意其他人离开,“走吧,真可惜,没看见她被劝退的好戏。”
她们堵在面前的身形刚一挪开,田知矣就睁大眼睛,看见了这几人背后不远处站着的身影。
韩拓珉和南载言。
尤其是南载言,脸色只是稍微冷肃了些,周身就凶气滔天,放街上能吓哭个把小孩子。
田知矣意识到自己因为震惊张开了嘴巴时,又快速抬手把嘴捂上了。
好险,没发出声音。
“呀!全敏书!”果不其然,南载言当即爆发,一声出来刚才气势汹汹堵人的几个女生都吓了一跳,被指名道姓的领头女生还好,其他几个跟班明显能看出瞳孔地震,估计是没想到这都能被正主撞个正着。
要不是韩拓珉紧紧拽着他的胳膊阻拦,恐怕下一秒就已经长腿一跨到了她们面前了。
全敏书嘴巴嚼动口香糖的速度慢慢停下来,转头与他对视,带着点虚张声势的挑衅:“前辈,怎么了?”这时候倒是记得用敬语了,只不过语气如出一辙地让人不爽。
南载言反倒在她这种表现中冷静下来,语气冷硬地压低嗓音:“我如果是你,做了告密者之后就不会这么张扬。”
全敏书的表情微不可察地一僵,嘴里道:“您说的什么意思,我可听不懂。”
“等着瞧吧。”南载言盯着她,狭长的单眼皮眼睛不带笑意时,带来的压迫感简直如直面海啸,“你以为挤掉赵嘉膳,你就能进出道组吗?你若有这个实力,去年就该让你加入Hebe一起出道了。”
全敏书最后一点笑意渐渐从嘴角消失,任谁看她的表情都像在暗暗咬后槽牙,不得不说,南载言实在很会挑痛点戳,刀刀致命。
“够了,别说了。”韩拓珉拉偏架,等他都说完了才出声劝止,又看向几个女生那边道,“敏书,你也别说了,去练习吧。”
看起来韩拓珉在HP的情面还挺大,至少全敏书这种看起来就嚣张跋扈的人也只是扯扯嘴角,没再说什么,转头招呼其他小姐妹一道离开了。
她们走了后,韩拓珉拍拍南载言的肩,安抚他:“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你就算揪出她也没用,不要再另起事端了。”
南载言沉着脸听他说,倒也没反驳,好不容易把心头烧的那把火压回去后,狭长的眼睛微微一转,看向了从头到尾站在墙边当隐形人的两个观众。
田知矣:他看过来了!Σ(っ°Д°;)っ
越琦比她镇定,颔首用韩语跟他们打了招呼:“前辈好。”
田知矣在她旁边,只磕磕巴巴地跟上了个“se yo”的尾音,还弯腰鞠了一下。
在她们打招呼的间隙,南载言已经走了过来,轻描淡写地瞥了眼她捧在手里的手机。
上面偌大的翻译界面,正一板一眼地用中韩双语将“前辈好”这句话显示出来。
……不难猜测,她刚才捧着手机在干嘛。
嗒一声,田知矣亡羊补牢地把屏幕按灭了。
再抬头时,就对上南载言沉默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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