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想要阻拦却也无话可说,瞪了一眼旁边的洛康。
洛康被他瞪得也不好再装木头,只好对那边的济赓喊道:“大人,且慢。”
济赓见有人阻拦,也不再装模作样,回头拱手道:“道长有何吩咐。”
洛康心道 “礼数周到,心眼忒多。”便皮笑肉不笑地朝他还礼道:“大人无须着急,今晨我见过殿下,看着气色渐佳,想来不日便可大好,师父的意思是,不若大人现在观中住下,待我们禀明,殿下无碍时定会召见。”
说着,便也不等济赓回答,唤来门口侍立的道童道:“青嶂,领大人去厢房歇息安置,几位陪同的小哥也需照顾周到。”
言罢,便上前捉起济赓的手腕往厢房那边送。
洛康看青嶂领着济赓他们一行人走远,甩了甩道袍长袖,背过手,正想开溜。
身后便传来玄清冷幽幽的声音,“怎么,那小子是同你有故,还是祖上积德,能得您老人家的不忍心?”
洛康只得换上一副笑脸回头打混道:“这是哪里的话,您不也不想他招人过来吗?还瞪我呢,我这不是给您解围嘛,再说了,那小子长得好看,是个能做宰相的,就这么折在这,怪可惜的。”
说完便倚在一边的门上,伸手掸了掸方才在山门口扫地时衣服上沾的灰尘。又看向山门的方向,眼眸深邃,似要穿过层层院墙,与皇城中的某个人对视。
玄清没有理他的胡话,也不想再跟他弯弯绕绕,问道:“说吧,一边派人同我说不见客,一边屁颠屁颠跑去把人带到我这里来,是什么道理?”
洛康随口答道:“探花郎嘛,以前看见的都是老的,没见过年轻的,好奇去看看。”玄清又瞪了他一眼。
洛康连忙改口道:“我原本是怕祁真不懂事,冲撞了探花郎,所以去支开他,也看看能不能在山门就给打发回去。”玄清不搭话,冷眼看着他,那意思明显“怎么又没打发回去?”
洛康见糊弄不过去,只好说道:“探花郎精着呢,恐怕早就打听清楚了,接我不是什么好差事,山门前绝口不提要见我,只说是奉命来找您,不是我问上一句,连领礼部的职都不打算说,刚刚您也看到了,难缠得很,不好打发。”
玄清想到刚刚济赓一言不合就要告状的架势,也认同地点了点头,道:“那你打算怎么办,跟他回去?”
洛康寻了方才济赓坐的椅子径直坐下,一只手支在下巴上,另一只手把玩着桌案上的茶盏,想了想道:“让他住两天,然后我写封折子,让他带回去,也算有个交代,不至于被迁怒。”
听他说到这,玄清冷笑打断他道:“哦,不被迁怒,洛康,太子,殿下。你当我不知道那小子是谁?”
洛康低下头,一言不发,见他这副样子,玄清火气更大了。
抬手把一旁的茶盏全部拂到地上,茶水和碎片滚落一地。玄清扫了一眼,不再看洛康。
他压着火气道:“送这么一个人来,又是探花郎,又是跳过翰林,直接给了礼部的差事来接你,我不信你想不明白里面的意思。”
洛康见他发火,只得站起身来正色答道:“示好也是示威…”
玄清见他什么都清楚,一时更气了。
“既如此,你也该知道你只有两条路可以选,要么听话回去,要么就别管那小子死活,当然就算你不愿回去,难道皇帝还能真为这事杀了新科探花?顶多也就是贬下去,找个苦寒之地,一辈子晋升无望罢了,反正都有得活。”
洛康上前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碎瓷,一边捡,一边道:“十年苦读,一朝及第,他能有这般才智,想来这些年很不容易,我虽不愿意回去,但还是想从中斡旋一二,让他不至于前途尽毁。”
说完,手捧着碎瓷,小心地放到玄清身旁的桌案上。
然后又俯身跪了下去,道:“我知道您是担心我,衡王这些年笼络人心,朝臣赞他是仁王,您怕陛下这番试探之后没了耐心,动了废立之心,帮了济赓,又会被衡王拿住把柄,将来他登基,轻易可以让我死无全尸,我知道的,您放心,我有分寸。”
玄清站起来,左右走了几步。看他姿态极低,不忍再说重话。
只得甩手又坐下颓然道:“殿下,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先帝体恤我一个人,念着兄弟之情,时常把你送到我这里来,叫你陪着我。”
他抬手在虚空处比划了一下,接着道:“你那时十五岁,这么高,看这像大人,当了太子,对观里那些小子仍旧和和气气,谁也不知道你是谁,成天里师兄师弟的乱叫。后来你来辞别,说你去要北境,我那时还说,‘好,也替我去看看北面光景’,我…”
说到这他有些说不下去,哽咽道:“我当时怎么就没能拦一拦…”
洛康见他失态,起身倒了茶水递给他。仍旧跪下去安慰道:“人各有命,当年我自请去北境,之后也是自请出宫来这里,您不必介怀。”
玄清接过递来的茶水,却也不喝,放在一旁。
俯身对他道:“好好的人,承命元年去了趟北境,回来把自己关在这里,五年了,太子!阿康啊,你闹也闹了,争也争了,如今那些人不都好好地活着吗?你看那探花郎,皇帝连进士及第都舍得给,还不能说明他的心意吗?你还要跟他置气,你到底想要什么?”
“探花郎姓济,死了的还不得安息。”
玄清被他气笑了:“你就非要找死?”
“我早就该死。”
玄清猛地站起来,扬手却又很快垂落下去,他看了一眼身前跪坐的青年。
束在头顶的黑发中冒出几缕扎眼的白色,他蹲下来,看着他带些凹陷和青色的眼窝中那双有些血丝的眼睛。
他慢慢地将手搭在洛康的肩头,吐出一口浊气道:“殿下,你可曾想过,为什么当年定宁已成定局,林家那孩子,还是执意要带你回来。”
洛康抬头望向他,眼中带着几尽偏执的疑虑。
玄清摇摇头盘坐下来道:“他带你回来时先到的这里,你昏迷时,他对我说了些话,你想听,我说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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