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追查就是风树的事了。等待期间,关一月也收到了霍尔消息,如她所想,那些人虽然去医院的时间不一样,但最初的文书描述中,症状大致是差不多的,有患上辐射病的初期迹象。
其中贝拉米因为病程时间比较长,更加能确定她就是患上了辐射病,而非医院给出的诊断。
倘若说关一月看着报告就能想到他们的难点、隐患,那当下她的猜想无疑成了真,贝拉米等人很可能是因为他们项目组的实验才批量患病的,而初期发病还不严重的时候,辐射病症状与一些高代谢疾病非常相似,这批人就这么被“误诊”了。
关一月把霍尔的回复界面关掉,又点开,再关掉,她没法克制后背窜上的烦躁之意,即使她今天拿到了一手好把柄、好证据,但一想到这手证据建立在如何的基础之上,她就压根高兴不起来。
根据客户经理提供的信息,风树首先追查到了距离棠宁市70公里外的村镇当中,风树在这个镇蹲了两天,才趁目标出门购买必需品时抓到他。
当下这名去珲关找他的杀手无疑已经身份暴露,真实身份其实相当普通,名为何荣,只是个居住在村镇中、平日做点货运生意的中年人。
从这个村镇的政务处,风树也能查到何荣的早前生平,当地人,有过服役经历,胆子很大。因此当他发现自己实际追不上风树,立刻意识到风树先前是在遛他,找到追踪器之后就跑了。
得知这个人大多时候都在村中游荡,有生意的时间不多,这种状况已经持续十几年了。风树皱了一下眉,他把这个人的脸和信息一并发给关一月,好让她作出判断。
得到消息的关一月第一时间申请了离开棠宁星的航线,同时催促风树赶快带人回来。她不太放心把接下来事放在棠宁星做,因此也通知谢静和提前找个借口离开棠宁星。
谢静和与她讨论了一下现在的情况,两个人都嗅到了何荣这个人的紧要之处,罗德里格斯那边恐怕会有反应。
“有什么要问的,也等离开棠宁星再说。”谢静和已经开始思考后续的审问事宜了,“这段时间星际航线比较清闲,我会托下关系,让你的审批尽快通过。”
两个人又谈了一会汇合事宜,就断开联络。关一月思考片刻,匿名给陈文竟发了两个视频,内容不是别的,正是邓肯偷拍的视频证据,以及关一月顶着他的脸进入费德容包厢的那一段监控。
她不确定陈文竟会不会跑,她只能确定,等到关一月跟罗德里格斯开打,陈文竟如果还在棠宁星,那他指定要没命。
之后,关一月开始收拾她的工作室中必须带走的东西,她的必需品不多,一个随身背包就能装下了,但一些证据、今后打点他人会用的东西却挺占地方,最后竟然收拾出一个小行李箱来,而关一月也不能把这箱子提前托运,她得随身带着才放心。
风树在当夜带回何荣,比关一月预想得要晚点,关一月问他有没有半道被人撵上,他说没有。
“路程这么平静,我却有种暴风雨前的不妙感。”关一月说。
她想趁这个时间审一下何荣,可惜何荣有防备,闭紧了嘴,只偶尔敌视地瞪一下风树,除此以外一言不发,关一月只好作罢。
她把何荣暂时关在一个空房间里,之后与风树谈了一下去星港的路途事宜。
“你有什么想要带的吗?赶紧收拾,我的箱子还有一点空间。”关一月催促风树,“等天一亮,我们就出发,路上也能等审批下来。”
“我没有要带的,日常维护需要的东西飞船上都有。”
风树把手放到自己的腰上,关一月的目光下意识追着看了一眼。
“不过,来这里之前我去了我们的住处……”
风树看上去是想把内衬的衣服撩起来,就在此时,一种警觉令关一月汗毛直竖,而风树的动作也停下了,不足0.1秒的反应时间内,他快出残影,飞速将关一月摁伏在工作台后面的空间内。
下一秒,墙面连同工作台一起被某种外部力量轰开,火光飞速蔓延,关一月猛的被推出一半距离,余光只见碎屑飞溅,风树身上也大肆燃烧起火焰,她顾不得头晕,忙起身几步打开消防窗,取出灭火器。
随着风树身上的火被扑灭,也露出他被灼烧致褪去衣物和拟态的真正机体来,十几秒强附着力的火带着高温,使得金属迅速发黑变形,散发出扭曲的热气与异味。
“他们有八个人。”风树声音模糊,“请赶紧找好掩护。”
关一月就地躲到满是烟尘的机体旁边,顺便把呼吸面罩戴好。不过,见几秒内没有第二发攻击,她就明白那些人恐怕是靠热量分布在瞄准,并没有什么可以透墙的雷达装备,如今这片地方满是高温与烟尘,他们也失去了目标。
一人一机都对当下情况作出了判断,便趁着高温与烟雾的掩护匍匐挪动,远离还在燃烧的洞口,从柜子取出两把简易电磁枪。一时的安全是保证了,但外面有人埋伏,他们怎么离开仍旧是问题。
关一月矮身过去够她的行李箱,直到将那箱子抱在怀里,才在面罩后长出一口气。
爆炸的动静这么大,不可能不惊动火警,但在关一月谋划着离开的当下,最担心的还是被一些不得不处理的事情牵绊住,名下住所的警情显然是一种,或许这也是罗德里格斯的目的。
而这个地方受到袭击,不论他们是针对性地找到这里,还是追踪何荣而来,都证明关一月的身份已经暴露,这可比她预想的快太多了,好在,短暂的惊慌之后,关一月还是冷静下来。
“最近的消防车赶到这里要六分钟。”关一月看了一眼时刻,深吸口气平静心跳,“我本来租借了一条旅行飞梭,以防不时之需,看来现在就是‘不时’了……你身上坏得厉害吗?”
“可以作战。”
风树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客运飞船事故之后,他大量汰换了用于星际航行的高温金属,加上火被及时扑灭,因此当下损坏并不严重,只是冷凝循环压力很大,他的外层现在还是烫的。
房子外边,两束直射灯光透过烟尘在往里照,关一月瞄准灯光来的方向放了一枪,一声痛哼,两束光立刻消失了。
关一月捏紧枪柄,提着行李箱,与风树一道,飞速赶往关押何荣的房间,那个房间距离工作间有些远,没有受到爆炸波及,但震动显然惊动了他。何荣走到门边,透过门上的玻璃向外张望,风树打开门,将何荣抓出来。
何荣的眼睛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芒,他大喊大叫:“现在知道你们得罪什么人了吧!我劝你们赶紧把我放了……”
“真啰嗦,把他打晕。”关一月冷声说。
风树如立刻执行了她的建议,在逃跑路上,携带一个能想能动的敌人显然是不合适的,安全起见,还是让他失去意识最好。
而在奔跑、说话的两分钟内,关一月也将当下情形前后的事情想了个遍,何荣的衣物都换过,一路过来,路上摄像头摄到人脸也由风树处理掉了,在看管和隐匿行踪上,风树的专业性毋庸置疑,但老话说的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技术上的事是没法打包票说十拿九稳的,尤其到罗德里格斯这个层次,手下最不缺的就是人才,而只要人脸的事出纰漏,关一月的所有常规计划都会立刻崩盘。
想通这个,关一月也明白他们的路途不可能安稳,她深深、慢慢地呼吸着,最后下定决心。
“我们两个分头走,我开飞梭。”她抬手,按下风树要说话的意图,“这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必须这样,我来开飞梭,他们的目光都会集中到我这里,你开车带上他——现在你可以对这个计划作出补充。”
她的话说到这里,风树明白没法改变关一月的决定,因此最后只说:“你不会被他们抓住,是吗?”
“听上去你的算法不太看好我这边的行动。”关一月笑了一下,“放心吧,正是有把握我才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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