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一月提出的指控如果属实,就是个相当严重的大案了,海安区——明蓝星靠近星港的一个行政区——的警局立刻为关一月作笔录,而关一月隐去自己的身份,只说起因是她在调查邓肯的死因,结果牵扯出东西太多,以至于招来罗德里格斯的攻击。
关一月说到一半,被叫停了几分钟,然后换了两个人进来,一名中年男性,还有一名年轻女性。
这两个人一进来,关一月就提起了注意,但她注意的不是走在前面的男性警员,而是跟在后面的那位,一种说不清的挺拔感让这名女警格外有精神,因此当他们坐下时,关一月与他们寒暄。
“……我还以为我说的有什么不妥,二位也是这所里的警员吗?”
“是啊。”男警报了自己的名字,还说外面照片墙上就有他的照片,他的态度亲和但老练,一看就绵里藏针,擅长安抚讲述人的紧张,打开人家的嘴。
另一名女警则言简意赅,只说:“我姓张。”
“你看着跟其他人不一样,但是哪里不一样,我也说不上来。”
“闲话还是不说了。”女警说,“女士,请开始吧。”
于是关一月接着刚才说到的地方继续往下讲,期间那两个人也在看之前的记录,时不时让关一月补充一些细节,等到讲述结束,他们提出疑问:
“从你的身份上来看,你和邓肯没有任何交集,为什么会去查这个案子?”
这种问题关一月早有准备,便将谢静和提了出来,说是在景点认识,后来自己生意做得不错,有空闲和钱,就想做点对社会有益的事。
她故事编得完整,甚至给出了谢静和的联系方式,说完之后,两个人又问了其他问题,间或突然让关一月重复一下前面就说过的经历细节,关一月一一回答,讲得有条不紊,偶尔停下回忆,但大体数据是一致的,慢慢的对面男警看样子已经相信了,而女警细微神色怎么看都是越来越警惕。
关一月留了个心,说完之后,那两人告知关一月可以回去了,关一月问:“你们多久去抓陈文竟?”
“这里面牵涉的事太广了,我们得往上一级报告。”
“那容我提醒,对方毕竟敢对居民区使用自制榴弹,去迟了就是一条人命。”
“那是当然,我们肯定要考虑这件事。”
既然如此,关一月便透露,她手上也有一个知情人,出于安全考虑藏着,没法立刻带来交给警方,等到他们决定由哪些人来办这个案子,并且抓到了陈文竟,她会把那个人带过来,让那人和陈文竟见一面,这样大概能更有效地突破两个人的心理防线。
“不仅如此。”关一月这时看着女警,一边斟酌说出来的内容,一边缓慢开口,“我跟你两说心底话,毕竟我是身在其中,对这些事儿有更细节的感受。我想榴弹这事可能不是罗德里格斯下的命令。”
“哦?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这么做对他没好处,这事大概是他身边某个人的手笔,而且那人后续还会有动作,希望到时候我们能清醒地看待发生的事。”
关一月点到即止,倘若细讲为什么罗德里格斯不选择这么做,那关一月的通缉犯身份是没法略过的一点,现在可不是暴露这事的时候。
于是这事就这样了,中年男警拿着笔录和关一月的证据材料匆匆走了,姓张的女警送关一月到大门外。
经过照片墙时,关一月说:“警官,我觉得你很亲切,这上面有你的名字吗?”
“暂时没有,我是新人。”
“真可惜,那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女警面色不改,然后,走到大门处时,她站定面向关一月:
“我是张星澜,女士,我想我们会再见的。”
她与关一月握了握手,没有再多废话,两人就此分别。
回去的路上关一月接到飞船停泊的消息,原因是风树谈好停泊的费用,把他们的飞船安排进星港附近的一处停机坪,此外,他们的临时住所也找好了,这样就方便给何荣换个地方关着。
关一月回来时顺便去隔着玻璃看了一眼何荣,一路不舒服的行程加上监禁好像让他的情绪有些沉郁暴躁,关一月于是买了个单机游戏机给他打发时间,免得他没事干搞出什么意想不到的动作来。
关一月只说了两句好好反省早点重新做人的套话,就又把地下室的门关了,并没有像先前试图审问他。何荣心里反倒不大淡定,监控中好长时间就拉着一张脸。
“我现在有点后悔了。”关一月回到一楼,一边例行刷新棠宁市的新闻,一边看了一眼发进来的未读信息数,“应该在走的时候把陈文竟也抓上,或者至少弄个定位也行。”
她倒不担心陈文竟死在棠宁星,这人混到这个位置总归是有点脑子,要是关一月这么提醒还跑不了,就太废了,关一月比较担心他恰好在警方去抓他之前被罗德里格斯的人抓到。
风树原本在观察屋外,他放了一个探测器,但只用于扫描接近这房子的机械产物,闻言他拉上窗帘,走过来。
“如果明天还不能出警,你打算怎么办?”风树问。
“我有预感,明天肯定会出警。”
关一月把未读信息打开,首先回谢静和的,告诉她今天的事,然后拜托谢静和跟她一起找点军方的历史材料读读,风树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
“……你读那些,是因为你还不肯放弃‘讨要’吗?”
“我为什么要放弃。”
关一月转到了和克里琴斯的联络界面,向他打听陈文竟的事。
“很不理智,一月。”
“你没听过事在人为吗。”
“我还听过量力而行。”风树说,“你想凭什么讲条件?就凭还没有眉目的索莱达星吗?”
关一月放下手里的待回信息。
“那你判断一下,索莱达的分量够不够?”
“我不是要帮你讨价还价,你能听进我说的话吗。”估计是看她这么油盐不进,风树也有些烦恼了。
“要不你多透露点信息给我,好让我知难而退吧。”
明知道关一月是在套话,但仔细想来,这确实是让关一月退却的最好办法,于是风树开始思考这件事了。
“我不知道索莱达够不够分量,我是从你这里明白实验室与流水线造物有区别。”他说。
“……很好,现在我想揍你了。”
一想到风树与她对消息的时候什么都没表露,关一月就气不打一处来,机械就是这样,除非他们想要表述,否则没人能从面上看出他们的想法,隐瞒对他们可太容易了,而这也某种程度上误导了关一月。
关一月如今大概在这方面略有心得了,但她很难说是不是风树愿意给她看到。
恼了一会,关一月又想通了,她对自己的判断还是有信心,显然风树也认可这个判断,因此她也不算走错道。
风树道了个歉,然后继续说:
“先不说已经100年了,就算你换了项目过来也无济于事……我坠落在那颗星球上时,它还没有被拿来作后来的用途,但不得不说,这世上的事总是冥冥之中充满不可思议的巧合,我想,我落在那里或许正因为我就应当落在那。”
有一会儿,两个人没再说话,关一月盯着风树,然后,关一月的大脑后知后觉为这个信息构思了许多可能性,无一例外皆是风树以各种各样的方式犯错,然后作为一名犯罪分子在C8695上坠机,她张开嘴,迟疑了一会,才问:
“没了?都说到这里了。”
而风树也望着她,这回他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不想你继续参合这件事,一月。”他说,“其实你很明白,这不是价值互换这么简单,只要你站到他们面前,就会暴露……你身上有他们必须处理的事。你走到今天,难道只是为了把未来用这种方式挥霍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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