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去。”少年拒绝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
酆寒对怀闵的话一向是言听计从，这是他第一次反驳怀闵。
怀闵也不恼，淡淡道：“你必须去。”
酆寒一下子站了起来，隔着一张桌子看向怀闵：“可我不想上京，也不想考科举做官，我只想做个普通人。”
怀闵不再看着他，但语气不容置疑：“去收拾吧，明日就上京，我会随你同去。”
酆寒：“我……等等，你说，和我一起去？”酆寒听到怀闵的最后一句话，顿时心中的悲愤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怀闵没有说话，酆寒知道，每次怀闵烦了都不说话，这算是默认了。
酆寒脸上扬起一个笑容：“是，我马上去收拾！”说完就一溜烟跑了。
临到门口，有扒着门框问怀闵：“那今晚还炒竹笋！”不等怀闵答应就没人影了。
怀闵睁开眼，看着门口的方向摇了摇头。这孩子跟着他，性子倒越发活泼了，刚才还生气呢，现在又笑嘻嘻地，没心没肺。
酆寒哼着歌做饭，嘴角上扬，怎么都压不下来。
只要和师傅一起，考科举又有什么呢？就是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他都觉得无所谓了。如此想着，心里更雀跃了。
次日天刚亮，酆寒就已经收拾好了包袱，等着出门了，很难说他是刚醒还是没睡。怀闵也已经起了，房门刚打开，酆寒就探出了头。
酆寒看着怀闵随即笑了起来：“师傅，早！”
怀闵点头：“收拾好了吗，好了就出发。”
酆寒立刻拎着包袱出来了：“好了好了，现在就可以走了！”
桐城离京都不算远，怀闵迫于经济压力，本来是打算要走着去的，顶多慢上十多日。谁知路还没走一半，两人才到镇上，酆寒就开始嚷嚷了。
“师傅。”怀闵闻声回头看他，酆寒落后他两步，弯着腰捶腿：“这路好远啊，要不我们坐船吧，前面就是码头！”
怀闵看他半晌后垂眸道：“要钱。”
酆寒似乎就是在等他这句话，话音刚落就立即包袱中掏出了一个钱袋，献宝似的捧到了怀闵面前。
“我有啊！所以我们可以坐船了吗？”生怕他不同意，脸上立即换上了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怀闵不为所动，而是盯着那钱袋子看了半天。
酆寒察觉到后心中一紧，笑容都垮了几分。幸好怀闵没有问什么，只是低声说了个好，便继续往前走，不过方向变成了码头。
酆寒这才松了口气，欢天喜地地跟了上去。
到了码头，怀闵先一步上了船，酆寒在外面付钱，付完后又跑远了，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半天才回来。
酆寒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在怀闵对面坐了下来。
怀闵看了他一眼，问他：“刚才还叫嚷，又不累了？”
酆寒灌了口茶，抹了汗笑着说累，才将怀里的东西掏了出来。
“冰糕，路过看到有卖的，就买了点。师傅尝尝？”酆寒将包装拆开，递给怀闵。
怀闵看了又看，“不喜欢”三个字酝酿许久，却在酆寒期待的目光下怎么也说不出来。最终还是抬起手，将一块送入口中，同一些话一起咽了下去。
酆寒支着头问他：“好吃吗？”
他自己可以尝的，但他就是不！师傅说好吃，就都留给师傅；要是说不好吃，那下次就不买了！
怀闵第一次眼神复杂地看向了酆寒，但迎着他的目光，还是说了个好字，不过又缀了一句话：“下次不要买这些不必要的东西，京都用钱的地方很多。”
酆寒眼睛弯了起来，嘴上答应，心里想的却是：无所谓，反正昨晚偷了小胖虎好多钱呢，谁让他炫富还骂人！活该！
想完这些，酆寒又挪到怀闵身后，露出一个标准的狗腿子般的笑容：“师傅累了吧，我帮师傅捏捏肩！”
怀闵没说话，算是同意了。
怀闵觉得，可能是他在灵山上端坐太久，如今竟时不时觉得肩疼。酆寒不知道怎么看出来的，自打个头长高后，便开始日日给他捏肩。起初怀闵还会拒绝，但次数多了也就随他去了，况且他手上力度拿捏得很好，每次都很好地缓解了疼痛。
这次也不例外，酆寒用往常的力度给怀闵捏肩，非常乐在其中。
很快船开了，两人在船里听到了船家在船头唱歌，和另一条船上的人一唱一和，别说，还别有一番味道。
船就这样走了很久，第十三天的时候，船家告诉他们，船马上可以靠岸了。怀闵也站了起来，难得站在外面看风景。
船家回头，先是惊叹了一番才笑着说：“大师果然不是凡俗人啊！”
酆寒心说，那当然，他的师傅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好看，一件平平无奇的僧衣都能被他穿出贵气的感觉。不过他没说出来，只是赞同地点了点头，主要还是……怕挨打！
怀闵是真的会打他，毫不留情的那种。
船家又和怀闵聊了好几句，怀闵才进去，酆寒也自然而然地跟了进去。不到片刻，船家又在外面说话了。
“大师，公子，湖面上起雾了，船要靠岸就要雾散，可能要晚点了！”
怀闵闻言道：“无妨。”
说完船家隔着雾气又和不知道哪条船上的人聊了起来。
里边酆寒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桌上的茶盏，几本书在他的腿上摊开，但他却不看，目光只停留在怀闵身上。而怀闵则是闭目入定。
说是入定倒也不算，他能感觉到酆寒正在看他，那目光中却蕴涵着太多的情感，多且浓烈。那似乎是……依恋。
十六年的相处，怀闵看着酆寒一点一点的长大，与灵山法界中的那张脸越来越像，与此同时对他的态度也逐渐有所变化。他能感觉到，在有些方面酆寒对他的情感似乎超出了养育之恩。
佛爱众生，怀闵试图去解释，却怎么也解释不通。
那不是人对神佛的敬仰与信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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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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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曾虑多情损梵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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