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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一箫一剑平生意

常拥宸慢慢抬起的眸光中,从空洞变成了疑惑,又成了短暂的厌恨、长久的失望与悲怆。

他唇边的血还在蔓延,血腥气蔓延时眼泪便成了断了线的泪珠,可是手脚都被锁链缚住,连擦去脸上血污的资格都无。

“怎么是你啊……”

“原来是你啊……真的是你啊,李汝钰……”

“李汝钰!”

他喉咙中呛着泪水,酸涩的感觉直击脑颅,神经紧绷后骤然发狠地疼。

那个幼年时日日夜夜折磨他、恐吓他、拿各种药和香灌他又逼得他哭逼得他笑的人,竟是他第一个用真心相对的朋友。

“是我。如何呢……”

“你所知一切恶事,都是我干的,该死的不该死的,都是我做的。”

李汝钰倒是承认得轻松肆意。

他将人手铐脚镣全部弄开,常拥宸身上有刑鞭的血伤,被绑起来久了,松开一下子就跌落到地上去。

他抱着膝盖坐起来,听人话落的余音,抓着头发埋首颤抖不停。

李汝钰背过身去,离开大牢,重新关上狱门,锁链喀拉喀拉响一阵:

“放心吧,我会好好跟皇上太后求情,只是稍加惩罚教训……不会让你就那么死的。”

牢狱恢复寂静,常拥宸倚在刑架前,过了好久好久,身心俱痛的疲惫感不断袭来又如潮水褪去,最终化成衣袖间晾不干的热泪与冷血。

等狱中昏黄的灯将熄未熄之际,他咬着嘴唇,颤着手撕裂自己一片白色衣料,而后,蘸着血写下了一纸和离血书,其上血迹之厚,足足渗透了布料反面。

“杀——”

沈笑空从淮阳一路向东南去扬州,然而四面皆敌,逼得他进退维谷,最终被围剿的刺客欺上北。

是夜秋风雨如晦,暗鸦凄啼的野山岗,乱草里长满了苍耳,呲啦划过行者的衣袍,陪亡命徒一起流浪。

一阵疾如冽风的刀光剑影后,淮阳王府的刺客纷纷落伍被击开三丈,沈笑空腿上鲜血流不止,血迹漫染过他的衣衫,又被冷雨剥落一层浓血的颜色,被山石绊倒后滚下山岗。

“嘶……”

夜雨打湿他的头发,顺着脸颊流淌而下,混着脏灰与乱叶,又侵入恶劣的伤口中。

天庭的仙术能护己不能杀人,伤人是犯戒,所以对付来者不善的刺客,只能靠自己。

他咬着牙撕下袖子一角,将腿上不断流血的伤口包扎住,颤颤巍巍扶着高树继续逃,身后追的刺客已然亮起刀剑,准备给他致命一击。

走投无路之际,沈笑空骤然转身格挡,持剑相抵,体力不支,豆大的汗珠从额间随雨水滚落,心脏跳动加速,在对方刀猛地砍下来时断了弦。

雪白刀光倏然从身后护他来,回环成弧形,将四面的楚歌削抹干净,八个刺客应声倒地、血溅当场。

沈笑空捂着胸口,迟迟难以放下手中的剑,即使他的手青筋暴起、还在发颤。

“沈扶……”

沈笑空抬袖子抹一把脸,一脸难以置信,惊魂未定:“你怎么在这里?”

即使如此,他看沈扶那张相似的脸,还是觉得很诡异,在这样苍茫的雨夜里,沈扶那一身雪白的公服一尘不染,在幽夜中如藏起来月色般泛着明,就好像是沈笑空的灵魂出窍了一般。

方才那一道威力无比的白光,必然是什么术法而非简单刀剑攻击。

假如问道仙君在凡间用仙术杀了人,他就不怕天罚甚至贬谪吗?

沈扶没有解释什么,只是从怀里拿出玉佩,还给对方,说:“你的东西。”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笑空凝着眉头,眸中紧张与茫然,接过那一块绿玉时手指微颤。

“你当初没有交给我道宗通讯符,是因为传信需要,而这块玉佩……我知道它似乎能接收到我的消息,可是不是一直在常拥宸手里吗?”

沈扶抿起嘴角,静静转身,与人去找一处能歇脚的地方,躲在一处废弃的断墙边,暂时遮雨:

“恕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你去问侯爷吧。”

沈笑空深呼一口气,因着异军突起的一路追杀拦截,心里闹腾得宛如一团乱麻,焦急与强装的镇定都成了化不开的眉头。

在檐下抱头蹲许久,他才哑着声音问:“那侯爷呢?”

沈扶高高地站在那里,语气依旧平静,像一滩永远激不起浪的深水:

“被太后党联合坑害,剥名削爵。重阳时由囚车南下,送往开封……”

“余生守塔跪佛,非死不得出。”

——西北边境,疆界处缓缓升来一簇簇烈火,西疆国的大兵压境,马蹄生风,蛮夷众将叫嚣着,在军队率领下夜袭大景。

夷族的战车践踏过前月里死在花塞的西疆使者遗骨,北营瞭望塔上士兵当即发现军情,吹响了蜿蜒低沉的号角。

“报——”

士兵十万火急地入帅帐,跪下抱拳道:

“西疆国借口前月使者死于大景花塞,率领三万军马前来讨命!气势汹汹、似早有预谋!”

西北王当即横刀立马,披甲上阵,大手一挥,早有所料:“众将听令!随我出征!若西疆不服,便杀他个片甲不留!”

边境战事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京城,而彼时正值重阳节,常拥宸被带上宣德殿,一身囚服,黑发散乱,经私刑鞭打,被按下双膝跪地。

“西疆战事因军火而起,边境花塞再度陷入血雨腥风之中,而我朝不欲与他那三万精兵拼个你死我活、元气大伤,敢问正安侯,你长公主府该当何罪、又该如何将功抵过呢?”

常拥宸被按在大殿中,太后的威严透过纱帘而掷地有声,激起众臣哗然。

皇帝同样沉眉不语,握着金銮宝座的盘龙扶手,面色在冠冕下不甚清晰。

然而常拥宸只是呵一声,事不关己的模样跪在殿阶下,随他怎么处置,好像都没甚么意思。

扣押他的卫兵得了示意,用枪尾朝人脊梁上狠狠一抡,常拥宸薄薄的背脊当即就浮起一层血红。他头朝前磕在殿上,连着血猛然呕了一袖子。

一旁的孟中夏面色着急,欲图上前求陛下开恩,然而陈出塞拉住她,阻止她涉险惹火上身。

“正安,你可还有话对朕说?”

李珩心痛不忍,在起身离开这方乌烟瘴气的朝堂前,回身问一问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外甥。

常拥宸在耳鸣不止与血腥弥漫的神智中,缓慢伸出手。他攀着殿堂地面,抬眸仰脸时,两道泪痕划过:

“罪臣既不知西疆国究竟与我何干……那便求,求陛下了却罪臣此前心愿,准许我与沈氏……和离。宽恕,与侯府无关之人。”

孟中夏听罢眼泪就刹不住了,同样的,朝中中立的几位大人,譬如韩中书、杨玉兴,皆是鼻子一酸。

皇帝深深闭眼,后大手一挥:“朕准了!”

他说罢不愿再看,直接甩手离去,而那老刘太傅上前跪了下去,还念着他教过的小侯爷,念着当初皇帝与正安侯情同手足,哭道:

“老臣求陛下、求太后开恩呐!侯爷正值风华的廿岁,还没看够大景繁华,怎可余生苦守佛塔……定是奸人恶意陷害,那个疯癫的郑赫必然是受了教唆!陛下、陛下您要彻查此事——”

皇帝不及人说完便大步离去,这朝堂势力纷杂交错,辨不出人心,有太后压制着,更是令人心生厌烦。

皇帝刚走,就有最新情报传来,送上宣德殿。

“禀报、禀报……”

卫兵看不见皇帝,只看见垂帘下的太后,声音只低了一瞬,而后匆忙继续说:“禀报太后,西疆国与我军僵持不下,决定倾尽国力与我朝一站到底,要想休战,他主动提出一条办法……”

“你且说来。”太后道。

“呃……”

卫兵赴死一般,抱拳道:“西疆国执意求我朝公主。”

淮阳王此时也在这大殿里,听罢搓搓手,还又云淡风轻的。

旁的朝臣不约而同地往他身上瞅,结果下一秒,那卫兵补充道:“西疆国要的就是公主,什么郡主县主都不行。”

淮阳王鼻子里发出轻嗤。

“西疆国还说了,要是没有公主,长公主也可以……”

常拥宸拧起衣角,听罢脑中嗡嗡声不断,在险些一瞬昏黑倒下时,又撑着胳膊强行起身。

而众臣再次哗然。霎时间炸开了锅。

刘太傅:“放肆!鄙远小国何等嚣张!”

韩中书:“长公主的夫婿是我朝定国大将军,定国大将军一生护卫边疆击退蛮夷,战功显赫受人景仰,怎可让长公主二嫁西疆国!”

“是啊!那妄自尊大的西疆国斗胆提出此等无理卑鄙要求,我朝还要任凭他羞辱吗!我朝国力强盛,只是不愿多生事端边疆不宁,又不是真怕了他!”

“呵呵,此时本因长公主府通敌叛国而起,所作所为早已自毁门楣,为何不能遂了他们的心愿,让那长公主下嫁?!难道还有为了国家去包庇一个叛国贼的说法?”亦有人冷嘲热讽地反驳。

太后在帘后沉思,众臣争论不休,然而不管言论战况如何,当众的的确确收到羞辱的,只有跪在殿中的常拥宸一人。

就在这时,经太监宣报,一身白衣素妆的长公主被人带着上殿而来,本来判决的结果与她儿相差无几,是褫夺封号,削发为尼,老死京中寺庙。

而她说:“这莫须有的罪名既因长公主府而起,那便由长公主自证清白。我愿远赴戎机,重回边疆沙场!”

“西疆国不是要人么?历朝历代都没有规定说,公主必须穿嫁纱去,不能穿铠甲去!我若死,风沙埋骨;我若活,今生也只穿那一次嫁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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