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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昔我赤衣轻少年

徐灵生跟想象中的并不一样。

她长相温婉端方,眉目间泛着淡淡的柔光,有一种隔离世外的不真实感。她身着大景朝的祭祀服装,黑紫色长裙曳地隆重且沉稳,月光照在衣襟以及腰上一圈孔雀白翎上,又给庄重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十二位巫师手持火炬,在夜色与近乎彩色的诡火之间吟唱,徐灵生就这样踩着满地碎月光华而来,诡火照着她面容,半晦半明间流光溢彩。

西疆国**师在金龟前庄严宣誓,撑着手杖用这边的语言拜祭神灵,仪式完毕,他挥一挥羽杖,躬身请徐灵生国师上前,额前彩漆容饰衬着明火与金光:

“恭请大景国师——西疆愿为大景肝脑涂地,俯首为臣永世称好。今我西疆万众一聚,祈岁岁风调雨顺,祷年年百姓安康。”

“金乌高悬,照彼泱泱;西极落日,尘土彷徨。国有明君,坐我高堂;叩跪神仙,赐我千年万年,泽被后世,国祚绵长。”

景朝随国师而来的仪仗队与道师齐齐跪拜,甚至还有景朝的军马护送徐灵生,此刻皆是带着虔诚与畏惧看向金乌的方向。

——按照往常,灵龟褪去金光形成薄日,总会在第二步仪式唱颂完毕后,在那静谧的金光里出现意味着祥瑞的字句,譬如“河清海晏,时和岁丰”等等。

然而此次迟迟没有动静,百姓有些惧怕了,不自觉看着那些蠢蠢欲动的景朝守兵往后退。

卫兵死死盯着金龟与薄日,道师面容发紧,额间渗出一点薄汗,还维持着跪拜的姿势请求金乌上仙赐下祝愿,又看着前面徐灵生的背影而心惊肉跳。

观节的民众百姓又在静默中等待了半炷香的时间,此时西疆国已然对大景俯首称臣,此来就是想要献上宝物金乌,以聊表臣属国的衷心。

数年来此金乌庇佑西疆,祷告祈福仪式从未出差错,每年都云河清海晏时和岁丰,怎的今年景朝派国师来一次,这金乌就迟钝了呢?

——还是说,七年前坠落西疆国野外的庞大金乌真的具有灵性?会兆示吉凶?

沈笑空稀罕得不得了,暗自思忖,方才还为灵龟里传来风水元君的呼救声而百思不得其解,这边又来了个难题。

人群熙攘却静谧,或许有私语声,然而混在习习的秋风中亦听不真切。常拥宸还牵着沈笑空的手,目光里仿若一望无际地朝那里望去。

薄日里,光微微流动,一边聚一边消散成字。十二位巫师拧着手里的火炬,在不敢动作与抬头的念想中来回盘算。西疆国的**师持手杖,嘴巴微微张开,满眼希冀地看着那金乌,百姓屏息凝神,等待着来自神灵的判决。

大景朝的军官肃立占卜神台下,神色在凝重中缓缓舒开——

徐灵生听见底下众人吞着一口气,将即松开一半。

沈笑空竟然也有些紧张,想挪一下位置,看得更清楚,然而常拥宸牵着他的手,他不想先惊扰或者放开。

常拥宸察觉到沈笑空内心的波动,抬起脸看着对方。常拥宸抬起脸,细细的柳眉如恰到好处的一笔墨色,眉尖无意蹙起之下,是那双秋水一样净澈的凤目。

沈笑空觉得常拥宸在念他的名字。于是便放弃了离去的念头,好好地就站在这里等着看。

徐灵生眸光在火色映照下,显得有些黯淡。她眼睛轻轻阖了两下,后抬起头来,平淡如水地等待着即将到临的金乌神语。

欲成未成的八个字消散了,金乌被月光荡碎,灵龟还如灰寂一般、石化一般充斥着迷蒙的老意。

底下率先有西疆国子民“啊”地一声喊出来。

随后,场面摆脱了全然的寂静等待,变得躁乱、慌诡。

——抬头,高空低云缓缓拨开,堂而皇之地流露出一枚血月。

好像有血从月色里渗漏,滴抹在褪去了金光的灵龟之上,越渗越多,越流越散。

景朝卫兵高跨一步剑拔弩张,十二巫师应声跪地,求饶连连,**师满目惊骇,目眦欲裂!

八个字血淋淋从高台流落在地,铺显在徐灵生面朝仙者的脚下。

“妖**世,大景……”

将亡。

——妖**世,大景将亡。

沈笑空的心狠狠一提,下意识闭眼不愿意再看,还能当作心宽的风轻云淡!然而那几个字如同针一般扎进了他的眼睛里,又充满威逼地压进了他的心脏。

他想过佞臣当道是什么样,想过退居山野是什么样,想过这个景朝没了他会怎么样,却唯独没想过大景朝灭了会怎么样。读书者潦倒儒冠二十年,刻在骨血里的忠君爱国厚重如文,不论多潇洒多放浪,他每一步都落在大景的疆土上。

常拥宸与他一样。

即使人生被三界翻覆于股掌,他也依旧想魂归故土。

慌乱的人潮中,常拥宸看见有个人死死地盯着他们,就在景朝卫兵首领镇住场子,扬起刀戟的时候,常拥宸先行带着沈笑空消失不见。

魔族的术法环绕指尖,沁入肺腑,沈笑空脚步稳下来,依稀辨别方位,发现逐月到西,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我们怎么——”

他打住了话音,因为常拥宸冷漠无情地丢开了手上另一个人。

那男人三十多岁,个子不高身材也不胖,他体魄康健,样貌稍显年轻,最明显的特征就是断眉。

“他是?”沈笑空站定了,疑惑问。

常拥宸一表冷淡如水,拿出收起来的西北出入令牌,悬在男人跟前晃:

“你,陆洲,是也不是?”

常拥宸甩着绳结的手指修长,泛着光泽的淡青,然而眉眼间俱是一副嫉恶如仇的模样。

沈笑空不语,抱起胳膊,很难不猜测这是那边的人又在想法设法地陷害他俩。

所以常拥宸带他闪离现场,是早他一步就意识到了?但是他很想知道那里怎么样了……那么多的景朝卫兵看守现场,而国师却预卜出不祥的灭亡之语,且大半个西疆国的子民都看见了。

徐灵生会被判以诅咒之罪名,而被太后处死吗?

——诅咒大景。

沈笑空心思一波三折,脑中浮絮万千,侧目瞧一眼常拥宸,忽有些不是滋味。

他是不是有些太运筹帷幄的淡定了?

常拥宸对旁侧的目光毫无回应,只是要印证眼前的男人是不是陆洲。

“是我。”男子面色隐忧中有些不轻易擦过的惧怕。

“你是否认识当朝国师徐灵生?”

“不……”陆洲矢口否认,抬头却见常拥宸轻蔑又冷漠的脸,才慢吞吞改口,“我认识。”

“接着说。”

“徐灵生的阿兄徐步是北营的总领,而我是副统领。一年前徐步受淮阳王威胁,反叛长公主,向太后党倒戈。我当时誓死反对,坚决不让徐步构陷长公主,就被西北王除去军衔与战功,发配到伙夫队里去了。”

“然后西疆国对淮阳王出尔反尔,趁着景朝内讧偷袭,以达成要公主的目的。北营将帅首当其冲,被当靶子悉数葬送,徐步也死了。只有我还在打杂处苟且偷生。”

“西北王拿到了长公主的军权,或许还是心中隐忧。我猜测他就是因为不完全信任淮阳王,当时才刻意了留下了我。边疆战事结束后,淮阳王打道回府,西北王便重新提拔我。因为是他让我留有一命,我应当对他感恩戴德,忠事效力。”

沈笑空厘清了因为所以,悟道:“所以……有人在边疆通风报信,说我俩来了西疆国,而恰逢徐灵生动机不明地成为国师也来到此,西北王认为你是侦察的最佳人选。”

常拥宸颔首表示同意,又说:“而如今徐灵生出事,你若不能带回令西北王满意的结果,你的脑袋就不保了。但是方才金乌占卜之状,很快就会从西疆国的悠悠众口传到大景。要么再次开战,要么处死祸国巫师,以儆效尤,平息事端。”

“你不能背叛西北王,但你偏偏,喜欢徐灵生。”

陆洲眸中惊讶闪现,又升起某种难以言表的哀伤与愤懑。

常拥宸一边说,一边将陆洲的腰牌丢回去,腰牌上的穗子编织成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穗子精巧却褪色许久,常年待在军营里很难想象谁会做手工,就只有从前徐灵生代表边疆百姓,特许给他们送物资的人有机会了。

陆洲懊恼:“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嫁给淮阳王。”

沈笑空反应过来:“因为她想拖他下水。她甚至早有预料,金乌节会出事!”

徐灵生跟淮阳王有仇。她早就知道了占卜的结果。

为什么?谁告诉她的?

是金龟里呼救的风水元君?不对。沈笑空直觉不对,不可能。他虽然有点迷信,但也着实不信。

淮阳王为什么偏偏信任徐灵生?因为徐灵生像亡故的发妻,像一个死者。

又是死者。死者为鬼经黄泉,扶乩道宗才是与鬼与魂有关的神宗。所以,真正告诉徐灵生占卜结果的,是扶乩道宗。

扶乩道宗就是与天人通灵传讯的渠道。找道宗也是常拥宸来西疆国的目的。虽然沈笑空不清楚常拥宸为什么知道扶乩道宗的线索在这里——

真的不知道吗?

某种意义上,常拥宸也是鬼。当扶乩道宗仙君上任时,作为魔头的他冲上了云霄九重天,从此他没了机会亲眼见问道仙君。

而沈扶是问道仙君的可能,早就可以排除了。

“若你不想徐灵生死,也不敢违逆西北王,那就跟着此时正在押送西疆巫师与景朝国师的军马,去好好劝一劝西北王,或者与西北王合谋一番——”

徐灵生弄不死淮阳王,西北王和整个边疆一起还不行么?

这就是背叛的滋味。

常拥宸面色些许阴暗,他在意的不是淮阳王代替那个药大夫的教唆之该死,而是太后党必剪掉的羽翼。这是前世正安侯的未了的愿望。

当今陛下将过而立,稚气早脱,风华正茂,他是时候施展为君的抱负了,他不需要太后政治的掣肘,不需要边疆王给他暂理军权,他不是十几岁监国任人摆布。

时间似乎回到正和三年春雨初至时,常拥宸枕边醒来,看见沈笑空也不曾眠,而后者漫无目的地望着房梁,侧身问他:

“怀昭,有朝一日你还想回京城吗?”

常拥宸轻轻眨眼,仿若弹指岁月间,关于王侯将相的一梦罢了,只影残卷却还落在了往事陈年。

他不语,唯留年少时的红枫山漫过心涧,年少时东宫伴读的天地一方周旋。

——曾许君臣永不变,昔我赤衣轻少年。

怎么动辄两天不更……哦不只是在反思我的写作而已……成果是反思了千字小作文。或许下本古耽里会超不经意体现我的反思成果(作者不知猴年马月地说因为我下本换换脑子放松一下写校园)。[墨镜][墨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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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昔我赤衣轻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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