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要到皇城……”林白玉趴在马车车沿上,怅然盯着不断倒退的街景,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她竟还是回来了,“可我对郡主却仍一问三不知,表妹你同我聊聊郡主吧。”
“你们两个,除了脸蛋,其余的……简直天壤之别。”柳晚岁面露愁绪,整个人蔫蔫的,“南疆之人总被平原一带称作南蛮子。南疆民风狂野彪悍,可我的郡主表姐,却是这群人里出淤泥而不染的天仙。”
“许是被厉王抢来的王妃,来自中原。王妃厌恶南疆的一切,包括她生下的表姐。尽管如此,表姐为讨王妃欢心,还是偷偷将中原儒道学了个遍。”
“她为人善良,待人也亲和有礼。可我却觉她很难接近,她总是闷闷不乐的……待我们也总有一层难以言喻的疏离感,她就像一团看不真切的雾。你与她的言行举止相距甚远。”
林白玉大剌剌往后一靠,“那该如何是好?”
“你学她呀!”柳晚岁无奈将人拽起,努力让她坐姿端正,弱弱道:“不过万幸,皇城府邸的下人不如南疆熟悉表姐。你只要不让她们近身便无碍。倘若你再学个几分……大抵不会立马露馅。”
林白玉笑而不语,柳晚岁却愈发担忧,车内气氛不善,长久无人言语。
提心吊胆中,马车缓缓停下。
郡主府到了。
车帘被下人挑至一旁,“郡主,请。”
这瞬,柳晚岁小脸煞白,她双手绞紧裙摆,大气都不敢喘的盯着踩着马凳款步下去的林白玉。真的能蒙混过关吗?
“郡主!”瞧见人了,一位管事的高位婢女当即嚷嚷起来,“您可算是到了!阿叶担心不已,这可比通报抵达的时间,晚了许久! ”一位穿着暗紫色衣衫,头戴轻薄紫纱,皮肤黝黑,身体结实的侍女阿叶,像一只振翅的蝴蝶般扑了过来。
背身偷摸冲着陆、柳二人嬉皮笑脸的林白玉,转身间便敛了大笑。她注视着侍女,温和笑着,沐在阳光中,仿若一尊渡着圣光的菩萨。
这一连串的转变,惊的一贯如月般静谧的陆景玦,瞳孔微颤。
林白玉背挺的扳直,双手规矩放在身前,她努力夹着嗓子柔和道:“路遇匪徒,耽搁了些时日,让你们担心了。”
“匪徒?!怪不得,眼瞅着随行的护卫和贡品都不见了。”阿叶轻蔑的瞥了眼柳晚岁和陆景玦,而后绕着林白玉走了大圈,“郡主当真受苦了,竟瘦成皮包骨了。”
阿叶那双炯炯双眸一转,怒瞪着柳晚岁,劈头盖脸便是一顿好骂,“你个厚脸皮的,打小便缠着我家郡主,好处是捞着不少,可这伺候却不上心,竟让郡主消瘦如此之多!你可知罪!”
尽管家族落败,但柳晚岁也好歹是个小姐,竟被丫鬟当众羞辱,心中难免生出些火气。但她却不敢作声,以她处境,若再惹得这些在王府有些地位的丫鬟不快,日子更不好过。
“同你讲话,为何不答?尽摆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又是想惹郡主心疼你?”
柳晚岁声若细蚊,“我没有……”
“以前念你会照顾人,奴婢才不曾对你说任何重话。可你此刻连唯一的作用也无了,干脆乘早滚回你那宝贝柳氏去!”
这话听的林白玉眉间紧蹙,她看着低头默许自己被训斥欺负,也不吭声的柳晚岁。她叹了口气,牵起她的手,“这郡主府原是你阿叶做主了。今日你赶我表妹走,明日是否就要赶我走?”
“奴婢不敢。”阿叶当地跪地请罪。
林白玉语气亲和道:“若再有下次,你便去结了月银离开郡主府。”
“是……”阿叶起身目送三人进府,以前她们也不曾友善对待柳晚岁这人,郡主虽有不满,却也不曾对她们说这种重话。阿叶看着瘦弱的郡主,觉得郡主变得和从前不大一样了。
柳晚岁低着头,红着双兔子眼低声抽噎着,“多谢你。”
林白玉止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连我都敢威胁,怎得在这些欺软怕硬之徒跟前就默不作声了?”
“你不懂我的难处。”
“今后谁敢在这府里欺负你,你便打骂回去。”林白玉冲她挑眉一笑,“有我这个郡主给你撑腰,你还怕什么。”
若要用什么来形容自己,柳晚岁会说自己是一叶孤舟。孤零零飘摇在波涛翻涌的海面,永无落地生根之处。她握紧林白玉的手,这手比她所庇护的小弟小妹的都还要小巧。而这手的主人,却说要为她撑腰,感慨万千的柳晚岁许久后才道:“多谢。”
两人牵手行于骄阳下。柳晚岁转头,目光轻轻落在林白玉稚嫩苍白的脸上,心口愈发滚烫。她是夏日炎炎山涧的凉风,是冬日中的一处暖炉温酒,是自己想活命的唯一救命稻草。
丫鬟关上郡主内室的房门后,林白玉便以休息为由,让她们统统离开。等屋内只剩自己人时,她长长舒口气,结结实实一屁股坐凳上,端起茶水就喝。缓了许久,她才好奇的探索着这间宽大陌生的内室。
柳晚岁一面陪着林白玉,一面小心观察着陆景玦。她始终觉得此人多余,她于林白玉耳边低声道:“白玉。我们都到皇城了,是否该甩开陆公子了?你不仅厌他,而且他对我们还无好处,不是吗?”
林白玉奇怪瞥了她一眼,敷衍的点了头。
见状,柳晚岁面露喜色。她倾身抱紧林白玉手臂道:“那我们要如何甩开他……”
话还未说完,陆景玦便走了过来,柳晚岁瞬间禁声。
“那处,有人最近取走了某物。”陆景玦指着一面墙壁,墙壁上有个明显比周围白出不少的长条状图案,“柳姑娘可知那是何物?”
柳晚岁只需稍一回忆,就想起那处少了什么,“那处原本挂着一副画像,画的是王妃郡主摘花图。它是表姐生前最爱的一幅画,这画意义非凡,府内绝不会有人敢将它取下。”
林白玉道:“那就是府外之人干的。”林白玉又在墙壁周围找了一圈,却什么也没发现,“这画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
“王妃。有人不想你看见王妃。”话落,柳晚岁皱眉,她发现了怪处。林白玉样貌和迷名字和郡主一样。定是有着何种联系,亲人?毕竟王妃是被抢来的,谁知在中原有无婚嫁。这般想着,她又隐约察觉到,这里面有说不通的地方。
“表妹,你找人再画一幅王妃画像。”林白玉摸着那面空墙,“不让我见,我偏要见一次。我倒要看看,我见着了王妃模样,又能如何。”
柳晚岁点头,“我会尽快差人完成这幅画的。”她也十分好奇,藏画之人是想作甚。或许等画完成,她就能将整件事情拼凑完整了。
“郡主,方家使者到访。”小叶在门外恭敬道。她方才被训斥,本来是着急忙慌跑来的,此刻也不敢再有纰漏。
方家?林白玉忽然想起年幼时,自己总爱招惹的那个骄傲又冷漠的纤细身影,“是冀州方家?”
“是。”
三人刚到前厅,陆景玦便闪身躲到一旁。
“欸!刚走的那个,怎得像是陆景玦?”其中一个使者道。
另一个道:“眼睛白长了,这里是皇城,不是蜀郡。”
“那咱们一起去验证,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白长了双眼。”
“去就去……”
“有失远迎,还望使者见谅。”林白玉直接打断了一场无聊的争论。
“郡主言重了。”见郡主来了,这两位使者立马停止争论,有礼道:“家主听闻郡主来京遇险,特地差使我等前来,邀请郡主前往明日的夏日宴小聚,以示安慰呐。”
林白玉莞尔推脱,“不巧。陛下下诏,我等明日歇整后,后日便要去宫中觐见陛下,怕是……”
瞧她推脱,方家使者笑脸一跨。满脸不悦,直接打断林白玉的话,强硬将请帖往前一递,“郡主说的什么话,明日您是空着的,这也不碍您正事。”
瞧她不接,另一个使者也站了出来,夺过帖子强硬往前一递,颇有咄咄逼人的意思,“请吧,郡主。”
林白玉深深吸气,努力忍耐怒火的她,勉强挤出来一个笑,“此次远到皇城,我是为南疆进献贡品。如今事发意外,我等还得商量对策,便更是不得空。贵府好意我心领了,改日我定亲自登门致歉。”
方氏使者轻蔑一笑,“天子如何?看来郡主还看没看清时局呐。这禹国乱不乱,不过我方氏一念之间。请吧郡主。”说罢,使者直接将帖子扔去林白玉怀里,那模样猖狂无比。
林白玉拍桌猛地站起,“你!”
忽然的巨响吓得柳晚岁赶紧拦住她。她又慌又怕的给林白玉使眼色,“表姐!南疆与方氏素来交好,咱们难得来皇城,自是要去问候呀。”
此刻林白玉憋屈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缓和片刻,她面上挂着挤出来的微笑,咬牙切齿道:“说的是!我们便明日登门拜访!”
“这就对了嘛,那我等便恭候郡主驾临,告辞。”说罢,那两个使者面色得意的离开。
只剩自己人时,林白玉气的将请帖挥至一旁。似乎还是不解气,她又冲过去踩了两脚,“这群姓方的简直狂的没边!”
“消消气,消消气。”柳晚岁将请帖拾小心起来,拍去上头的尘土,“有道是南萧北方,如今这萧氏没落了只剩方氏,他们自然是嚣张霸道。”
听到陌生熟悉的萧氏二字,原本盛怒的林白玉全身忽地没了气力。
柳晚岁将请帖放入一旁桌上,“迫着面圣请罪的我们先去方府,这不明摆着打皇上的脸吗?方氏就不怕”
林白玉冷笑,“这当今皇帝能谋反上位,说到底还是以方氏为首的那几个氏族捧起来的。如今两两不和的局面,无非狗咬狗。谁倒霉都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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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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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彻底代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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