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冷静点。我只是这么一说，一猜测。”他看上去似乎有点被我吓到了，“我没有故意说她就一定是不存在的”。
看着他这副模样，我也没理由在说下去了。我低头理了理自己的裙摆，然后狠狠踢了他小腿一脚。
他“哎呦”一声，半蹲着抱着腿幽怨的看我：“姐，你干嘛踢我？！”
“都怪你，以后给我少提点她。”
他一副欠样凑过来，“为什么，她是你以前认识的？”。
我白了他一眼，让他自行体会。
向前一跃，便落入水中。
温热的水冲刷着我在岸上沾染上的血污，薄纱贴在我的腿部化为暗蓝色的鱼尾，细闪点点缀在上面。他紧跟在后面，变回了小章鱼趴在我的肩膀上。
我问他：“你下来做什么？”
它的触手缠绕在我脖子上，“我看你下来了，以为你要走水路”。
“走水路也可以吗，哎，你们这里有什么比较厉害的家伙吗？”
它用触手挠挠脑袋，“有吧，我记得中心那边有很多其它种族的动物来着的，它们似乎知道很多东西，说不定会有我们想知道的。不过我也只是偶然听它们讲到的，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
“你不是在这里很久了吗，怎么连这点东西都不知道。”
它：“来这里这么点时间我只够调查外面的情况，这边的我感觉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不过你要逛逛，我们也可以去碰碰雷。到时候打起来，你应该有把握的吧。”
“啊？还要打？就不能好好说吗。”
它：“要不你先往前走吧，反正还有段距离。要是你不想去了，前面还有个岔路口，我们可以拐到其它地方逛逛。”
我瞥了眼挂在我肩膀上的阿忠，“但是你确定你要这样勒着我吗”。
它委屈巴巴的，触手却缠着越发的紧，“我这不是游不快嘛，而且这里的水流是逆着走的，我怕到时候我跟不上你了”。
我调侃他：“你还能跟不上我？我看你腿脚倒是挺利索的，刚知道我要去埃吉尔就立马安排了这些。”
我朝着逆流的方向游，不给它一丝继续说的机会。
它的触手抱住我的头，迎着风在我耳边大声说：“其实我本来不是很想和他们一伙的，我本来是想等你回来就帮你恢复的。可那个时候还没有做出成果来，”
“我不是故意想抑制你的，我只是想……我不想让你这么忙，我想让你能够做自己想做的事。”
可是他没想到我会走回老路，就算忘记了一切。
我：“你不该这样的，本来我在八岁前就应该全部想起来的。在我还没有意识前就该的。”
所以我真的不知道我该不该感到庆幸。
因为记忆的替代，任务的延续，从某种意义上是我一次又一次的杀了我自己，杀了自己的□□，然后创造出一个全新的，一模一样的躯体。
自我吃下埃尔开始，我的思想就被她所影响。
因为按理来说，我对人类的看法理应是中立的，虽然我是带着恶意来的。但其实我并没有这么恨他们，有的只是任务完不成的烦躁而已。可自从她的血肉搅拌进我的身体离开时，我对人类的爱恨突然就明显了起来。
只有这次，这么几十年，我似乎才终于脱离开这一切，回到埃尔还陪在我身边那段无忧无虑的记忆里。
所以其实我一直都明白，我明白我成为了它设局中的一颗棋子。
它在赌，赌我会不会帮它，会不会帮它所爱的生物们。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真的有自己要做的事。那是我不得不去做的，我一定要做的。”
阿忠蹭蹭我的脖子，言语中透露着心痛，“姐，你根本没必要。我看过你的资料，你之前被研究过的所有数据。你根本没必要，没必要去这样”。
“你不懂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不懂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你什么事都不清楚”。
阿忠：“蓝于的档案我也看过了，你前几代的所有档案我都找到了。之前你销毁的那些，有人存了纸质稿一直保存着。我找到了”。
我心跳猛地抽了一下，随即又归于平静，“那又怎样，这些资料你们上面那帮人几乎人手一份。见怪不怪了”。
阿忠沉默了一会，平静的叙述却像是暴风雨前蕴藏在海底的巨浪，“你知道吗，那里面还有你被解刨的照片”。
我知道。而且不止有照片，还有我被肢解的视频。只不过现在他能找到的也只有照片罢了。
“这有什么的，生物解刨你们又不是不经常干。”我看向前面的岔路口，问他，“所以选哪条？”。
“问你，你想去哪边？”
“我？我当然是选最具挑战的。”
“那就走左边。”
右侧是平缓的河流，左侧则是涌入了所有的风暴。
我带着它进入了下一个阶段，猛烈的风阻挡我前进的步伐。
我感受它的吸盘紧紧的扒在我的背上，几乎都要刺如我的皮肤里。
对于前面的事，我们选择性的保持沉默。可能也有这边风太大，无法开口的原因存在。
绿色的潮水，活着的浮游生物逆着方向向我们而来，疯了一样的占据这狭小的河道，疯狂的想挤进我的器官。它们粘附在我的肌肤上迟迟不肯离去。
直至下一道涌来的水将它们冲刷下去，它们才恋恋不舍的回到自己的队伍中去。
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么沉默。
可它还是忍不住挑起了话题：“姐，我不是故意要揭开你那些事的，我只是很心疼。我去找不是因为想用这些事要挟你什么的，我只是想了解你。因为你什么都不肯告诉我，所以我只能自己去了解。”
“可是你明白吗，我了解得越多越觉得难过，我难过你遭遇了这么多的痛苦我却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忙都帮不上。我每多了解你一点，了解你一件过往的事，我就越感觉躺在那里的你越陌生了一点。”
“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你到底为什么，你到底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可我宁愿不要你告诉我，我宁愿你快乐，我宁愿你什么都不懂的就这么活着。你知道当你去一区，当你做那些事的时候我有多害怕吗，我害怕你会走回你的老路。”
“虽然现在已经是了。可我当时还是抱着一丝丝幻想的，我甚至想把你的记忆全部清空。再来一次。”
我问他：“所以你现在是后悔了？”
他颤动的声音突然平稳了下来，坚定道：“不，我从来不后悔。”
他不后悔，因为养他的姐姐白悠蓝是这么教他的。
除了要对她忠诚之外，就是永远不要后悔自己的决定。
所以他从不后悔，就算这个决定是错的，他也永远不后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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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如果能一直沉默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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