苌轻羽醒来的时候仍觉自己在梦里。
周围的环境全然陌生。
她坐起身来，身上一股子酒气，衣服还是昨天的那一身，还有不小心溅上去的辣椒油痕迹，头发因为睡了一夜有些松垮，但是头绳还是昨天那根水晶小熊。
房间里挺干净，没有什么个人物品，简单的衣柜，床头柜和床，没有相框透露主人信息，床单被套是清爽的洗衣液味道，也许晒过太阳，也许没有，苌轻羽闻不出来。
“咔哒”一声，房门被打开了一点缝隙，又很快关了回去。
“?”
苌轻羽的头上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可以进来吗？”少年的声音隔着门板不怎么清晰但还能辨认出来。
“啊……哦！可以！”苌轻羽脑子转了一圈又一圈，脑子虽然没有完全想明白，嘴巴却很快地完成了回复。
我的脑子和身体总是各有各的想法。
少年推开门，站在门口没有进来：“午饭好了，可以出来吃了。”
是的，没错，已经是中午了。
“哦哦好。”苌轻羽连连应下。
门关上后，苌轻羽脸上扭曲了一瞬，直直地躺了下去，望着天花板发呆了几分钟，然后翻身起床。
好了，这下子大姐姐的威严形象完全没有了。
要是少年知道她的想法可能会毫不犹豫地吐槽：那种从来就没有过的东西就别花时间哀悼了！
从一开始苌轻羽就不是一个有大姐姐威严的人，甚至很容易让人怀疑她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眼神虽算不上清澈，但也总是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懵懂，虽然会斤斤计较地算账，但是总也算不明白。
少年曾经怀疑这个人是不是谎报了年龄，直到某次看见她绑定身份信息时，才确定对方是真的比他大上八岁的成年人。
“……嗨，不好意思哈，说好请你吃烧烤来着，结果还麻烦你善后了。”苌轻羽心虚地落座，看着桌上的粥和昨夜的烧烤，打包回来的烧烤成为了第二日午饭的配菜。
少年笑了一声，没好气地说：“没关系？别以为我会这么说，相当有关系，我昨天才发现一件事，我居然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叫什么，住哪里，昨天你醉的干脆，我一个未成年又不可能送你去酒店，只能把你带回来。幸好我爸妈出差不在家，不然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到最后，怨念好像形成了实质，快要怼到苌轻羽脸上。
苌轻羽心虚得不行，嘴却丝毫不顾主人的死活：“为什么未成年不能订酒店？”
说完就捂住了嘴巴，一脸“我该死当我没说”的表情。
少年嘴角一抽：“看得出来你是真的没有经验了，未成年人订酒店，需要联系监护人，异性同住还得报警备案。”
“……我真不知道，我第一次住酒店都是工作之后的事了……”苌轻羽懵上加懵，有一种长了知识但好像用不上的感觉。
“你这个年纪确实已经告别这种问题了。”少年叹气。
苌轻羽假笑不语。
你小子，要不是我现在心虚你就等着挨骂吧！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一直都叫你店长。”少年停下筷子，看向苌轻羽。
苌轻羽正在和鸡爪子搏斗，突然被点名，懵懵地抬头，满脸写着茫然：“……？”
刚才说什么了？
怎么有种上课溜号被老师点名的即视感？
“……你果然没有听我讲话，满脑子只有吃吗？”少年扶额，“要不我先自我介绍一下？”
“……哦，好。”结合上下文，完成阅读理解的苌轻羽没有任何异议。
“我叫傅衡，平衡的衡，今年12月满18，所以未成年不能做的事都别叫我。”傅衡提醒。
苌轻羽想到了点酒的事，眼珠子一转，若无其事地略过，接着说：“我叫苌轻羽，草字头的苌，轻飘飘的羽毛的那个轻羽，奔三的人就不说具体年龄了，我就是个开书店的，这个你知道。昨天确实不好意思哈，多少钱我转你。”
她绝对没有借酒赖账的意思！
“钱就算了，我奖金不少，算我请你吧。”傅衡并不打算让苌轻羽转账。
“哦……好吧，下次我请你！”
回头找个借口就请回去。
比如，今天天气好，出门吃烧烤！
啧，烧烤吃一次就腻了，要不换点别的请回去吧。
“……你还没醒酒吗？”傅衡叹口气，眼前这个人吃着吃着眼神都开始不聚焦了。肯定也没有听见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苌轻羽揉揉头：“确实还有点晕，你刚说了什么？”太久没喝酒，感觉酒量都不行了。难道这就是人开始老了的征兆吗，代谢变慢了……
傅衡无奈地重复一遍：“我说，昨天我带你走的时候有个男的来找你，想带走你，我问他和你是什么关系，他说是老同学，我也不认识就没让他带你走。你看下有没有老同学找你呢？可以解释一下。”
有句话，傅衡没说，那个男的当时冒出来的时候，浑身都是对他的敌意，不像是他说的老同学关系，或者说有的人心里可不想只是老同学。
“老同学？男的？”苌轻羽从来没有去过同学会，上学期间的同学她保持联系的就只有同寝的几个，也都是女生，能够知道自己现在的住址还能来找她的男同学？
苌轻羽酒后还没完全开机成功的脑子直接卡死。难不成是遇到拐卖团伙了？
“长什么样子？”
“你让我一个男的形容男的？”傅衡为难，“我想想……就那种肌肉猛男穿西装，脸的话我没什么特别印象，就还行，你知道我们男生看男生，除非吴彦祖很难说对方好看。”
关键词，肌肉猛男，西装。
这可太明显了。
“行了，我知道谁了，确实是我老同学，但也确实不熟，就前阵子碰见过，我也没说过我住哪儿呀？”苌轻羽虽然确定了人是谁，但反而更加不解了。
傅衡挑眉：“哦~那就很有意思了。”
追求者吧这是。
苌轻羽琢磨片刻，豁然开朗：“果然，是为了借钱！”
傅衡睁大了眼睛：“……怎么得出的结论？”
苌轻羽颇为自信：“你看哈，我跟他是好多年都不联系的老同学，虽然以前是同桌，但是这么久都不联系的，我俩关系可见一斑，最近才遇到过一次，当时才加了微信，谁知道他从哪里打听到我的住址，也不打招呼就来了，这不就是想借钱怕我知道了躲他嘛！直接线下来找我，人都到面前了，我一点不借说不过去，那不多少得借点儿出去？”
“……”傅衡表情都快绷不住了。
这推论居然还真能自洽！？
“……他就不能是因为喜欢你，多方打听了你的住址来制造偶遇？”傅衡提出另一种可能。
苌轻羽笑了：“弟弟，人生哪有这么多言情戏码，我又不是什么绝世美女，怎么可能人家喜欢我这么多年不说，非要不小心遇到之后怦然心动，这说不过去吧？”
看傅衡似乎还有别的意见，苌轻羽补充：“再说了，我记得上一次碰见都已经是好几个月之前的事了，这么久了，微信也不见他找我聊天呀，怎么可能是暗恋，借钱的可能性更大！”
“……”傅衡震惊了，不是哥们儿，你加了微信几个月不找人聊天这就说不过去了。
他瞬间倒戈：“我觉得你说得对，那他要是微信找你借钱怎么办？”
“不借。”苌轻羽捂紧自己的钱包，宁死不屈。
傅衡眯眼：“那我要是找你借钱？”
苌轻羽盯紧他：“多少？”
“嗯？”傅衡猜测，“是少就借，多就不借？”
苌轻羽摇头：“多就借，少就不借。”
傅衡不理解：“少的不是更容易还吗？为什么少的还不借？”
苌轻羽的表情意味深长：“错了，有句老话说得好，救急不救穷。借的钱少，你也能想到很快就能周转过来，那么这种情况为什么不用花呗或者找亲人，干嘛找朋友？难道不是因为找朋友，容易借到，且钱不多，朋友也不好意思催，于是可以赖很久，甚至完全赖掉？”
傅衡在这方面了解不多，班里几乎没有人找他借钱，他一副受教了的表情，追问：“那为什么多的反而借？”
苌轻羽说：“多的话，多半是有大事情了，这种情况下也只会找关系很密切的人开口，能找到你的多半就是关系很好的人了，这样关系，借了就是应急，因为数目够大，你去催也有理由，大数目的他自己拖久了也是个心理负担。一般会尽早还了。当然，这一套逻辑，在老赖那里不算数，他大小都不还的，所以能不借就不借。”
“……”傅衡有一种学了但好像没什么用的感觉。
“好了，我吃好了，我去洗碗吧。”苌轻羽一边叨叨一边吃完了午饭，端起碗就往厨房走。
“不用了。”
苌轻羽以为他客气：“没事的，我洗碗很快的，三两下就搞定了，我也不能光吃饭不干活呀。”
“不是那个意思，”傅衡拦住她，说：“我是想说，我家有洗碗机，丢洗碗机就可以了。”
“……”
苌轻羽沉默片刻，干巴巴地出声：“哦。”
你小子怎么不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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