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城主大人，我该走了，再不走宴燃要来找我了。”少年抹了抹通红的眼角，从殷无书怀里起来，准备走了。
殷无书也主动地帮少年整理着凌乱的衣冠，修长的手指抚平少年胸口皱起的衣襟，目光平静，一遍整理一遍问道：
“很难想象你这种目中无人的小少爷竟然会在意别人的想法，你就让她等着不行吗？”
说着，他的脑海里忽然掠过一个猜想，眯了眯眼，目光微沉，“还是说，你很在乎她的想法？”难道，你真的喜欢她？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肯定多多少少会有所在意啊……”裴星摇洞若观火，直接避开他的试探，歪了歪头，若无其事着回答道。
看着殷无书蹲下身来，握着自己的脚踝似乎是要给自己穿鞋，裴星摇也没矫情拒绝，反而是将主动将脚踝递到他的手心里，理直气壮地享受着对方的服侍。
殷无书握着少年柔弱无骨的踝骨，心中微微叹气，莫名地，他想将这少年囚/禁在身边，然后将他养得白白胖胖的。
裴星摇垂眸看着殷无书，眉眼含笑，带着几分记仇地调侃道：“没想到我们高高在上的城主大人，也会屈尊降贵来服侍我一个毛都没长齐的毛头小儿吗？这我要是说出去，城主大人你这得多丢脸啊。”
少年神情越是嚣张，殷无书就越是想到心魔幻境里那个彻彻底底消失的少年。
“丢不丢人我不知道，不过我想，大部分人都只会觉得我俩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吧？你敢说出去，我真的不会有什么影响，但你家里人怕不是会打断你的腿？”殷无书知道少年是在记第一天他对他动手的仇，笑着反唇相讥。
裴星摇一噎，无言以对：“……你说的十分有道理，还是城主大人聪明绝顶。”
等到殷无书给她穿好鞋子，裴星摇装模作样摊开折扇，转身风度翩翩离开了，后面还跟着一个殷无书。
临走之前，她找到湘绯，给了湘绯一大笔灵石，让她自赎离开，剩下的灵石可以做点小本买卖，或者她也可以留在这秦楼楚馆，把这种事情当做一种生计。
不过，裴星摇觉得湘绯应当是不会选择第二种的。
她回望着其他青楼女子，犹豫着抿着唇，最后还是没做什么。
她帮不了这么多人，也杜绝不了这种悲哀的现象，在弱肉强食的修真界里寻找人权实在是太难了……这修真界，别说女子了，就是男子卖身的也不计其数啊……
长街上，熙熙攘攘，大红的灯笼垂挂着。
殷无书无视周围的喧哗，站在少年身旁，轻轻揽着少年的肩，“想不到小公子你还挺善良。”
“城主大人过誉了，我不善良，我帮她也不是为了她，只是为了我这颗心脏会好受一点罢了，归根到底，我只是一个虚伪的人罢了。”裴星摇摇了摇头，她从不自诩自己善良。
“我如果足够善良，我就应该把那里面所有的女子赎出来不是吗？毕竟我有这个能力。”
殷无书弯了弯眼，“因为你觉得你自己没办法帮她们啊，在魔界，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如果你把她们赎出来再给她们一笔灵石，只会造成无端的杀戮罢了。”
裴星摇忽然沉默了。
殷无书知道，自己猜对了，这小公子就是觉得自己无能为力，不能帮人帮到底。
“小公子，你这样的性格，真的不是蓬莱裴家的人吗？”殷无书转头再次怀疑道，眼眸微眯。
他第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少年是正道修士，不过魔界和仙界这些年关系还算缓和，所以正道修士会出现在魔界到不足为奇，而且很多正道修士都和魔界有着见不得人的交易。
但是蓬莱裴家不一样，蓬莱裴家是正道那边传承了万年的大族，嫉恶如仇，断然不可能和魔族勾结。
少年若真是出自蓬莱裴家，只能是来者不善。
裴星摇摇着折扇的手一顿，面不改色，若无其事地回答道：“我若是来自蓬莱裴家，我能在我身边养一个魔？我爹娘不得打断我的腿？”
她说的这个魔自然是指宴燃。
殷无书想了想，觉得少年说的很有道理，便暂时放下了疑心。
少年身边跟着的那女子确实是个魔，还是个天赋极佳的魔，可惜之前那个魔修的正道，耽误了修魔的天赋。
“那你愿不愿意长住天枢城？”殷无书邀请他，他对这少年很有好感，所以希望他能自愿留在魔界。
当然，若是这少年不肯，他也不介意对这少年用点非常规手段，让少年只能“自愿”留下来的。
裴星摇眉头微蹙，敏锐地察觉到了某种危险，她顿下脚步，眸光如同利剑看着殷无书，说道：“城主大人，你何必问我这个问题，我说我愿意，难道你就会相信吗？”
殷无书弯了弯眼，说道：“不信。”
“那不就得了。”裴星摇满脸不屑。
殷无书只是淡淡一笑，眸色沉若深渊。
裴星摇只能装作自己没看见，她用脚趾都能猜出来，这厮现在绝对没打什么好主意。
裴星摇一路买买买，然后一路回到城主府，殷无书很主动地帮她拿着东西。
零嘴，小玩具，和……和一大桶新鲜的小鱼。
那些小玩具都被裴星摇丢芥子袋里面去了，零嘴她一边拿一边吃，至于那一大桶新鲜的活鱼就交给她至高无上的城主大人提着了，毕竟芥子袋不能装活物，但是她想给惊雪带点活鱼回去。
殷无书就在这么黑着一张脸，用魔气将那桶鱼悬浮在半空中，直接扔回了城主府。
他肯定是不会自己提的，街上这么多人还看着他呢，属实太丢人了。
“城主大人，你可得小心点，要是洒了一条鱼，我让你给我买回来一桶。”裴星摇好笑地看着自命不凡的他，不动声色地警告道。
殷无书冷笑一声，不屑一顾道：“我可是渡劫期修士，不过区区一桶鱼。”
裴星摇不置可否，“回去看看就知道咯。”
回到城主府，裴星摇看着地上的那条濒死的鱼，双手抱胸，好以整暇地看着殷无书，眉头一挑道：“我渡劫期修为的城主大人，我家小鱼好像死了一条呢。”
殷无书：“……”我怎么不太相信是我失误了呢？
主要是对于渡劫期修为的他，把东西从一个地方用灵力隔空运到一个不远的地方，真的不难，他真的很难相信是自己失误了。
裴星摇看出他的疑惑，解释道：“这鱼是它自己蹦出来的。但是，城主大人，归根到底，你还是弄掉了一条鱼不是吗？”
她递给他一袋灵石，说道：“城主大人，去重新买一桶赔我吧，多出来的灵石，就当是给城主大人你的跑路费了。”
看着殷无书似乎想把这件事交给他手下的小厮做的样子，少年皱了皱眉，语气十分冷淡地说道：“城主大人，你这实在没有诚意啊。”
说到一半，少年调皮一笑，“城主大人，你知道的，我只是想看你丢人罢了。”
殷无书面上不情不愿，心中倒也没太多的抗拒。
他冷笑一声，说道：“小公子，只有你才敢这样明目张胆的指使我做事情，也只有你才有这种殊荣。”
少年面上不屑，反唇相讥道：“给本公子当牛做马也是城主大人你的殊荣呢。”
殷无书不计较少年的无理。
看着殷无书离去的背影，裴星摇眸光变冷，青光一闪直接混到殷无书的卧房门口。
看着被困在里面的宴燃，她嘲笑道：“我来救你出去。”
“你别进来，门上又禁制，进来了你出不去，这样我们俩会被殷无书一锅端。”宴燃以为她要进入殷无书的卧房，连忙出声阻止她。
像这种重要的禁地，要么就是难进，要么就是难出，要么就是两者都有，殷无书的卧房就属于混进去容易，想要出来就很难的那种。
裴星摇垂眸琢磨着门上辉光璀璨的禁制，隔着一道门，她笑着调侃道：“宴燃，你说我要不要直接把你卖了，装作不认识你。”
“……我本来就以为你会把我卖了。”宴燃进来就没有想着自己活着出去的可能，他都已经准备好等下变回男装，然后殷无书审讯他的时候他就直接去死，把裴星摇彻底摘干净。
裴星摇也能猜到他的计划，只是轻轻一笑：“其实，我也觉得把你直接卖了更好，完全不会暴露我。”
宴燃听她这么说，心底还是有点沉甸甸的，涨得难受，虽然明白这样的选择更加理智，但是他也真的会很难受裴星摇这种冷酷理智到接近无情的言语。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门扉上传来吱呀一声的响动。
裴星摇竟然就直接推门进来了。
宴燃看见她不顾自己的劝阻，就这么闯进来的样子心头狂跳，手足无措地握着裴星摇的手腕，神情带了几分慌张：
“大小姐，我都叫你别进来了，你还闯进来做什么？”
“……你总不能是想和我殉情吧？”
宴燃慌到几乎口不择言，他当然知道裴星摇不可能是想和自己殉情，但是他现在心里面很乱，乱成一团麻。
他自己是不会死的体质，那大小姐呢？大小姐怎么办？
所有涉及到裴星摇生命危险的事情，他都几乎无法冷静思考，毕竟关心则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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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我非良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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