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知意望着还在闪电弧的机甲,来不及思考更多,快跑上前打开舱门,将里面昏迷不醒的驾驶员扛出来,放置到安全地带。
又转头返回驾驶舱,按动屏幕发出求救信号,翻出急救箱,顺了几瓶营养液飞快跳出舱门,扑倒在地上。
“轰!”
几乎是在他落地的下一秒,整个机甲轰然炸开,四分五裂,熊熊火光冲天而起,发出噼里啪啦不间断的爆裂声。
路知意吐出嘴里的砂石和血,咳嗽几声,用嘴咬开一瓶营养液盖子,咕嘟咕嘟喝完丢掉,蛄蛹着身子往机甲驾驶员的方向爬。
“真厉害,不愧是我,又能多苟活几天了。”
他拖着被机甲解体时砸伤的腿,匍匐在地阴暗爬行,一边发出桀桀桀的诡异笑声。
能通过星网链接,驾驶他认主机甲的人,无非只有三个。
首先排除身高不对的路母,再排除实力雄厚的路舅舅,那就只剩下刚军校毕业的路大哥了。
“啧啧啧,几天不见,大哥你变这么拉了?”
路知意可没忘路酉洲以前打小报告的事,趁着驾驶员没有知觉,听不见外界声音,抓住机会一个劲的阴阳怪气。
他放下营养液,打开急救箱取出小型仪器,扒开衣服贴在对方的心脏上,打开开关看心率波动逐渐恢复,缓缓松了口气。
路知意正要合上驾驶员的衣服,却发现这人瘦得出奇,透过皮肉隐隐还能看见骨骼的形状,之前抱起时也感觉轻飘飘的,甚至有点硌手。
“不对,不是大哥!”
军校里有严格的体脂规定,压根不可能让路大哥瘦成这样。
比思绪更快的是动作,在路知意想明白前,他的手已经将人半抱起,撩开对方的头发擦去血迹,露出真容。
昏迷中的男人显然睡得不太安稳,眼下青黑一片,眉头紧蹙形成一个川字,呼吸之间都带着一股血腥味,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微动,好似在说些什么。
看着这张虽然有着很大改变,却依旧熟悉的脸,路知意既心疼又气愤,离他飞船失事还不到十天,谢甜甜就把自己搞成了这幅鬼样子。
他骂骂咧咧掏出急救箱里工具替人处理伤口,骂到一半又发现了不对劲。
谢甜甜变长了,躺在他怀里像根竹竿,目测身高和他哥那个Alpha不相上下,打底185往上。
路知意呆了呆,不敢置信的动了一下腿,想躺下和人比比身高,瞬间牵动伤势,顿时疼得嘶了一声。
怪,太怪了!
他惊疑不定的扒开对方眼皮,检查眼球虹膜颜色,又掀起衣服在人后背上找痣。
确定完身份,路知意百思不得其解,想不通自家未婚夫为什么会在几天之内瘦成闪电,更想不通对方这猛涨一截的身高是怎么一回事。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如同往日那般将人抱进怀里。
“希望救援队来快点吧,不然咱俩可就成亡命鸳鸯了。”
“话说临死前咱俩凹凹造型,过个几千上万年变成化石,说不定还能回到中央星,进化石博物馆呢,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做千年之恋。”
路知意往腿上抹完药,试想了一下,乐呵呵道:“到时候我俩肯定有很多周边,专割小情侣韭菜,说不准还能凭着粉丝消费力摇身一变,成为镇馆之宝!”
“舅舅他出行也才只有一百护卫,咱俩身为镇馆之宝排场一定比他厉害,去年新发掘的那个破碗都有飞船护送,我们在年份上确实比不过,但在趣味性和代表寓意上绝对一骑绝尘……”
路知意放任自己沉迷想象无法自拔,盯着怀中人的心率数据,小嘴叭叭个不停,从粉丝经济一路说到历史地位。
在这不间断的念叨声中,谢春风眉头逐渐舒缓,呼吸愈发平稳,睡颜恬静,仿佛在做一场美梦。
这边两人氛围温馨,另一边接到求援的巡查飞船却是炸开了锅。
“滋滋……联邦居民路知意请求救援……滋滋……,玫瑰星云联邦居民……滋滋……”
“咦,有人掉进玫瑰星云了?”飞船上有人惊呼。
“该不会是哪个小年轻为了搞浪漫,脑抽进星云内围了吧?”
玫瑰星云是联邦著名景点,以玫红色像极花卉的星团所闻名星际,深受广大小情侣喜爱,每年放假都有旅游飞船专门载人来外围拍照。
也有人若有所思道:“路知意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听过?”
“这不是路元帅那个八年前遇难外甥的名字吗?和路上将当时一同被誉为联邦双子星,可惜最后连个尸体都没找着,估计是同名。”
几人更改飞船方向,驶向美丽又威胁的玫瑰星云,调动探测仪探寻外围的陨石行动轨迹找突破口。
“副驾定位求救源,3856.568方位,预备——”
就在那声进字即将脱口而出时,突然接收到一道来自上级的传讯。
“巡查号253号请注意,务必在十四星际时前进行返航。”
“十四星际时?”副驾皱眉,正想与上级申请延时,却被主驾伸手挂断。
“放心吧,来得及。”主驾拍拍胸膛,保证道,“别忘了当年我可是第一军校的优秀毕业生,足够一个来返了。”
“抓紧时间,速战速决!”
灿黑色的巡查飞船风风火火驶进玫瑰星云内围,穿过重重陨石包围,向着求救源消失的地方加速而去。
荒星上,路知意说累了,主要是听众没醒,毫无互动感,默默闭上嘴盯着天空发呆。
或许是久久没听见声音,谢春风挣扎半晌,掀起沉重的眼皮。
“你醒了?”
察觉到怀中人的动静,路知意低头,和那双仿佛沁满蜜糖的琥珀色眼眸对了个正着。
他恶声恶气,故意吓唬人,“谢甜甜你完啦,没人来救咱俩,你要和我共赴黄泉了!”
看着他,谢春风怔愣了片刻,颤颤巍巍的探出手去够路知意脸,然后顺利的摸到了一手灰。
见对方这副要哭不哭,神色明显不对劲的样子,路知意慌了,连忙安慰道:“我刚刚骗你的,求救讯号在爆炸前已经发出去了,别哭别哭……”
“我没哭,我是高兴。”
谢春风支起身子,拭去那人脸颊上的尘土,一眼不眨的看着这张脸,声音无比激动。
“就算是幻觉,能在最后再见你一次,我也很高兴了。”
“?!”
路知意神色一变,不对,谢甜甜这声音怎么和那位鬼兄的一模一样?
他满脸疑惑,刚想开口,就听见对方双眼写满期待,询问道:
“知意哥哥,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谢春风望着对方,语气温柔又缱绻,眼底带着些许试探。
“当然记得了。”
路知意被带偏思路,吐槽道:“我买了两串糖葫芦回家,我和大哥一人一根。结果你和时护挡在学校走廊过道上大哭,跟两小土匪似的,怎么劝都不肯让路,那声音简直魔音贯耳!”
他啧啧称奇道:“小小的身体,大大的能量,我还是头次见到那么能哭的小孩,而且一见就是两个。”
谢春风顿住,这和他记忆中的事情经过怎么不太一样?!
不对!他盯着对面,眼神警觉,难道这是幻觉,不是真人。
“真相明明是我和时护吵架,知意哥哥挺身而出英雄救美,很贴心的替我擦眼泪,请我吃糖葫芦。”
“……挺好的,你就当作是这样吧。”路知意憋笑。
他抿住笑意,回忆起那天的场景,肩膀一耸一耸的抖动,凑到对方耳边,故作小声道:
“真相是你俩哭得眼泪鼻涕到处都是,我好心替你擦脸,然后你这家伙啊呜一口就咬在我的糖葫芦上。”
“结果见到你有糖葫芦吃,时护哭得更大声了,我受不了,就把另一根糖葫芦给他了。”
路知意笑得整个身子都在抖,“我那时还拿光脑录了视频,你俩特别可爱,啃着糖葫芦还不忘打哭嗝。”
谢春风似乎被逗得自闭了几秒,又很快重新振作起来,“你又在逗我玩。”
他的记忆不会骗人,肯定是对方在逗他!
想通后,他自顾自继续说道:“当时我哭完,转头你就不见了。”
“后来我找遍学校,整个一学期也没再碰见你,还以为遇见了传说中的漂亮仙童,每次过年过节,还偷拿水果糕点给你供奉呢。”
路知意又好气又好笑,“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去边缘星参加儿童训练营了?”
说到这,他也有些好奇,“你给我立的供奉碑位,上面写的什么?”
谢春风不好意思道:“你见过的,我那时才四岁,很多字不会写,所以捡了块鹅卵石,拿记号笔画的人物肖像。”
路知意了然,所以对方卧室当摆件的那块鹅卵石上,画的火柴人居然是他。
随即他忽然想起什么,揶揄道:“不过你这家伙小时候,还挺恩将仇报的。”
听见这话,谢春风一脸茫然,他有吗?记忆中他也没干过坏事啊。
路知意捏住对方的脸,两只爪子齐上阵,一起用力揉搓,“那会我刚集训完回校,因为贪玩爬太高,被困在树顶下不去,你竟然端着好吃的跑树底下馋我!”
“前面的瓜子花生和糖果巧克力,我也就忍了,毕竟闻不见味,可是紧接着你越来越过分!”
说着,他拔高音量,愤愤不平道:“你还带来野餐垫,坐在树下放烧烤和现炸小酥肉,你知道我在树顶上有多难熬吗?”
“又冷又饿,底下还不断有香气往上飘……”
路知意回忆起那时的绝望感,正想弹罪魁祸首一个脑瓜崩,就见对方露出个极为委屈的神情。
“那都是我想拿给你吃的,可是你坐在树上不理我,我以为前面的你都不喜欢,所以才一直在换食物。”
谢春风可怜兮兮道:“你那时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我回家后哭了好久。”
“啊?”路知意愣住,是这样吗?
“不对,你小子休想骗我,但凡你当时喊一声,我就懂了,怎么可能产生这么大误会!”
“我喊了的。”谢春风被捏着脸,含糊不清道。
“我没听见!”路知意强词夺理,手上动作不停,接着揉搓。
“嗡——”
两人玩闹间,巡查飞船降落,驾驶舱飞速弹开,出来一个医务兵和几个医疗机器人抬着担架直奔两人而来。
“还有其他伤员吗?”医务兵指挥机器人将他俩抬上担架,问道。
“没了。”
路知意摇摇头,还不等他讲出自己身为TH-535遇难者的身份,便被扣上治疗罩强行闭麦。
“走!”
巡查飞船安顿好伤员原路返回,卡着时间穿过玫瑰星云,与一艘巨型改装星船擦肩而过。
“那是路家的私人星船吧?”副驾扭头,盯着对面飞船上的家徽道。
“这么大架势,也不知道是要去做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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